《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8、第 8 章

　　我把好吃的大块的肉扒到许伟健面前，把他爱吃的土豆片全夹给他。他是真的饿坏了，一口接着一口，中间没有停歇。我很心痛他，一种母爱般的关怀从心间升腾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跟我一样，孤独寂寞，或者他比我更不顺心，他的脸上写满的都是忧伤。
　　他很快扒完两大碗饭，喝了口茶，接过我递给他的餐巾纸，擦了嘴，又喝了口茶，说道：“还是我喜欢的味道，终于吃上一顿饱饭了，好几天了。”
　　“这么说这几天你都在做手术？”我问道。
　　他看了我一眼，有点犹豫地道：“没有，没有做手术。你吃好了吗？”
　　我点点头，放下筷子，喝了口白开水，我不喜欢喝茶。
　　“裘真。”他叫我的名字，一脸慎重。我的心立刻紧张起来，我感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我想拔腿就跑。
　　他转过头往后面看了看，双手平放在餐桌上，头微微向前倾，认真地看着我：“裘真，我对不起你，没有回你的短信，是因为——”
　　“没关系，我了解，我没有问你原因，你也不需要解释。”我笑起来，快速打断他的话，我怕他的解释。在那一刻，谁还需要解释呢？只要往前走就好了，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你听我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本来不想瞒你的，但是事出突然，没有时间跟你说。在认识你之前，其实我有一个女朋友，是我带过的一个实习生。前天她爸爸突然生病过世，我陪她回家去了。”
　　他给我的信息量太大，我的大脑处理不过来，一时间只是盯着他，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会生气。”他躲避着我的眼睛：“可是毕竟是亲人过世，她年纪还小，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打电话给我，我肯定要去帮忙。”
　　“她多大？”我问道，能抓住一个问题算一个问题。
　　“二十岁。”
　　“就是说你跟我相亲的时候，其实是有女朋友的，或者说，你跟我相处的这两个月，还有另外一个女朋友？”
　　“不是，那时候我们分手了。跟你相处的这两个月，我跟她没有联系，真的，一点联系都没有。实习结束后，她回学校，我们就……连电话也没打的。她父亲生病住院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银月市我也是不知道的。”
　　“那么，你不算是骗我。”我喝了一口水，出了口气。“你去帮她的忙，去照顾她，我都能理解。谁都有困难的时候，都需要帮助，何况她还是你的女朋友呢——”
　　“裘真。”他忽然抓着我的手：“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耽误你。我觉得我还爱着她。我这次去他们家，也是作为女婿的身份去的，还戴了孝。她的家人也接受我了。”
　　“你们和好了？”我端着水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一口水停在嘴里下不去，使了大劲才咽下。
　　他点点头。
　　我转头望向窗外，心里是愤怒，眼睛里却要流出眼泪来。
　　“她是去年下半年来我们医院实习的，是护士。我们很快就相爱了，她年纪小，我时时处处的照顾她，都成了习惯了。我也甘心去照顾她，去帮助她。我们那时候其实很幸福的，至少我感觉幸福。可是在实习快结束的时候，她忽然找我分手，我才知道，她在学校有个男朋友，但是那个男生不是咱们银月市人。实习的时候，两人就分开了。回到学校，两人重新和好。我答应跟她分手，但是心里其实挺难受的，我想咱们这个年纪的人，多少经历过一些感情的挫折，想来你也能理解那样的痛苦。何况她年纪小，人又单纯，我不能怪她。说实话，裘真，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我自己蛮幸运的，你是好女孩，我也慢慢地忘记她了，我也以为我已经彻底的放下她了。可是我接到她打来的电话时，那种愿意为她赴汤蹈火的心情，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我知道我并没有忘记过她，只是假装忘记罢了。她跟她的母亲——”
　　“她漂亮吗？”我打断他的话，问道。
　　“漂亮不漂亮的，我觉得还行吧。她个儿高，有气质。怎么说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比咱们长得高。怎么说呢，她就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他的嘴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我一眼，立刻收住。看得我心伤。
　　“如果我今天不先给你电话，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实情呢？”我尽量保持微笑。
　　“你给我电话的时候，本来我就想给你打电话的。这个事情，我不想拖，瞒着你对你不公平，我也没有那样的闲情，在两个女孩子之间周旋。我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有骗你。”
　　“谢谢你的实话。其实你之所以跟我交往，也是为了忘记她，是吗？”
　　“一半的原因吧。但是我是真的挺欣赏你的，真的。你人很好，很实在，不矫情，成熟大方。从条件上来说，我们还是挺合适的。”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可是，就现目前来看，我还不能丢下她不管，她很可怜，很无助。她不像你，独立坚强……”
　　我冷笑了一声，虽然愤怒，却找不出话来反驳。
　　我站起来，抓起我的大红挎包，尽量绅士地微笑道：“那我祝你幸福，谢谢你的晚餐，我先走了。”
　　我头也不回地出了餐厅，不知道该去往哪里。餐厅隔壁的音像店里正在放着王菲的歌曲：“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可是我，有时候，宁愿留念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对面高楼上霓虹灯不再像之前那样美丽，那样蛊惑人心。
　　一路上感觉整个人是蒙的，想什么都不明白，看什么都模糊。仿佛毫无防备一头撞到了电线杆子上。眼睛所能看见的世界都是灰暗的。许伟健的脸不时在脑海里浮现，他说过的话在耳边回响，遥远而冰凉。
　　走到河边，看到一排的夜宵店门口都坐满了人，我忽然想喝酒，想喝醉。不敢一个人去喝酒，唯有的选择就是打电话给成凤或者堂妹。我先给堂妹打电话，她说正跟一帮朋友约会呢，叫我过去。
　　“你的朋友们都是多大年纪的？”我问道。
　　“跟我差不多，二十三四，怎么了，吃个夜宵你还问年龄啊？”堂妹打趣道。
　　“跟一帮小孩子有什么好玩的，不来了，你们慢慢吃。”我气咻咻地挂掉电话，忽然觉得堂妹也冷漠得很。
　　接到我的电话，成凤倒是很爽快的就答应出门来。到底是我最好的朋友，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在一家烙锅店坐下来，点了小菜和啤酒。
　　“你怎么了，为什么想喝酒？”成凤把挎包放在旁边的凳子上，问我。
　　“我难过。”
　　“我也难过，跟老黄吵架了，心情也不好，正想找个人喝酒呢，你就打来电话了，我感觉我们两个真是心有灵犀。”成凤一边说话一边往杯子里倒酒。
　　“你们那个只是吵架，过后感情还会升温，我这个就不一样了。”
　　“你到底怎么了？”
　　“你知道吗，许伟健有个女朋友。”
　　“你是说他脚踏两条船？”成凤睁大眼睛问道。
　　“不是，说是在我之前就有的，见我的时候已经分手了的。”
　　成凤哈哈笑起来：“那这样的干醋你也吃啊？你真是的。自从你跟他恋爱以来，你都变得不是你了，一点不像以前那样爽快。都这个年纪的人了，谁还没几个前女友前男友啊？你以前还不是一样的谈过啊？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关键是他又跟他的前女友联系上了，今天我们一起吃晚饭，他把他们如何相识，如何相爱，如何分手的过程都跟我说了。说是还是忘记不了他的前女友。”
　　“啊？怎么回事啊？”
　　我把许伟健的话尽量复原告诉成凤。
　　成凤听后，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摸出手机来说道：“这许伟健怎么也是这样的人呢？既然忘记不了，那还来招惹你干嘛，还相什么亲啊？我得说说介绍人，情况都没搞清楚就胡乱介绍。”
　　我赶紧把她的手按下：“你做什么呢？这不关介绍人的事。介绍人怎么可能知道他还没忘记他的前女友嘛，他今天跟我说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一直想着她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心里堵得慌。我想我跟他多半是黄了。”
　　“他那个前女友到底是怎么样的？漂亮吗？”
　　“他说个儿高，有气质。年轻，才二十岁。”
　　“嗯，这个问题就麻烦了。男人都喜欢年轻的。不过，我要是你，我不会跟他分手的。你告诉我，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是真正把他当成结婚人选了的。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个我认真考虑的结婚对象，就像你说过的，我跟他算是比较门当户对。关键是我们的年龄差不多，都到了结婚的年纪，耗不起了。”
　　“那就不要放弃，跟那个小女生争取一把。小女生虽然年轻，但是咱们成熟稳重呀，有男人喜欢年轻的，也有男人喜欢成熟的。我觉得你难得找到合适的，还是不要分吧。说句实话，真，咱们这把年纪，要是分了再重新找，有点来不及呀。”
　　“是啊，谁说不是呢？要说爱情，我觉得跟他之间，谈不上有多爱，主要就是合适。我有点输不起了。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我的家人，他们都知道我有男朋友了，高兴得很。突然间说分手了，他们肯定伤心，比我还伤心。有时候对家人的愧疚比失恋还折磨人。”
　　成凤点点头：“我理解，太理解了。那就别轻易放手，当成战争来打，是胜是败都争取一把。”
　　我同意成凤的观点，决定不轻易放手。成凤帮我制定了战略计划：先冷静几天，然后给许伟健发短信，打电话，就说做不成恋人，那就做普通朋友，然后一步一步的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