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报仇八年不晚》端翁

21、第 21 章

　　第二天在杭晨的车上，我没精打采地。我因为怀疑许伟健的不纯粹，一夜都没睡好。黑眼圈很明显，哈欠不停地打。
　　“昨晚没睡好？”杭晨问道。
　　“嗯。”
　　“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能跟我说说许伟健吗？”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时候吧，我觉得自己挺了解他的，有时候又觉得我对他其实一无所知。”
　　“你爱他吗？”
　　“爱的吧。我也不知道，自从过了二十八岁，爱字就从我的字典里剔除了。只要合适的，肯跟我结婚的就成。”
　　“我觉得合适的比有爱的难找吧。”
　　“听起来有点道理。”我叹了口气。
　　“你真的会跟一个没有爱的人结婚？我是说你不爱的人。”
　　“会。我要的就是合适。”
　　“年纪大真的这么让人恐慌吗？你要是活八十岁，今后还有五十年的人生，就这样跟一个不爱的人过五十年，你想过吗？不觉得恐怖吗？”
　　“我连眼前的事情都搞不定，哪有心思去想后面的五十年？再说我也活不到八十岁，我打算六十岁就死了。”
　　“哈哈，打算，你打算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吗？你真搞笑。跟不爱的人一起生活，肯定寿命会缩短，跟相爱的人一起生活，会延长寿命呢。”
　　“你个小孩子，哪里来的这些歪门邪道的理论？”我笑道：“装得就跟什么都知道似的。”
　　“我是真的知道，不是装的。这些书上都有写，只是你没看见罢了。”
　　“你一个学中文的，难道还不知道，小说都是虚构的？”
　　“小说不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吗？”他认真地道。
　　我笑了，接着是哈欠，眼泪跟着滚出来。我抬手擦眼泪。
　　“怎么，我的话真实得你都哭了？”他笑嘻嘻地看着我：“你昨天哭的样子，还，怎么说，挺叫人心疼的，应该给许伟健看看。我很抱歉。”
　　“你这样的小孩子就没见过女生哭吧？所以随便两滴眼泪就能让你手足无措吧？哈哈，等你长到我这样的年纪，什么笑啊，哭啊，都是平常事，情绪根本波澜不惊，不为所动。”
　　“许伟健会手足无措吗？”
　　“不知道，我没在他面前哭过。”
　　“都是一个人偷偷地哭？”
　　“没啊，干嘛一个人偷偷地哭啊？”
　　我们温馨地相互打趣，我倒没那么在乎许伟健了。
　　从车上下来，李一平正打我们的车门前经过，看见我，他停下脚步：“有早读课？”
　　“是啊。怎么，你们数学科也有早读课？”
　　“不是，有几个学生逃课，我来找他们谈话呢。”
　　“下午放学了再谈不更好吗？这么大清早的，不睡觉真可惜。”
　　“习惯了，生物钟到那个时候自然就醒了。你……”李一平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一眼杭晨，杭晨挠了挠头，说道：“你们聊，我先去办公室了。”
　　我周围看了看，没有别的同事：“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还是这样紧张啊，你就那样担心别人看见咱们在一起吗？”李一平有点不满。
　　“你觉得呢？你结婚后不是一直躲着我吗，你还不是一样的怕人说闲话吗？”
　　“可我现在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我单身，你也单身，有什么不妥？”
　　“好些事情，不是你觉得妥当就妥当的。”我有点不爽快。人性说到底，都是自私的，要是他结婚后，像现在这样关心我，这样大胆的在意我，那才叫人感动呢。
　　“我早就想请你吃饭了，你怎么老是不答应呢？很忙吗？”
　　“嗯，很忙。”我点点头。
　　“忙谈恋爱？”
　　“对。”
　　“还是那个医生？”
　　“怎么你都知道啊？”我笑道。
　　“我听说了，对你的事情，我向来都特别关注的。”我看见他眼睛里的温情，不为所动。
　　“谢谢你的关注。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吧。这段时间确实很忙。”
　　“小真。”他叫我，把我吓了一跳，这是我俩恋爱的时候，他对我的独有的称呼：“别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好吗？我真的特别想你，每天晚上做梦都梦见你。你不知道，想念一个人的心情有多么难过，做什么都集中不起精神。”
　　我有点心软，温柔地道：“可是，你知道，我有男朋友，我不想流言蜚语的困扰，我不想我男朋友不信任我。咱们曾经的事情，同事们都知道。”
　　“我不要求太多，只要咱们做普通朋友就可以。真的，我也知道我现在配不上你了。但是我真的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坐下来，听我说说我的故事。好多事情堆积在心里，我都快憋坏了。”
　　“那再说吧，有时间我给你电话。”我说着小跑着进了办公室。
　　杭晨头也不抬：“候选人多了，也是个难题呀。”
　　“你说什么呢？”
　　“哎，当初你当我老师的时候，我可知道你跟李一平恋爱的哟。说说，你俩最后怎么没成呀？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
　　“他当时跟我现在的心态一模一样，一心只想着结婚，我呢又跟现在的你一样，不想那么早结婚。他年纪大了，等不起我，所以我们就分了。”
　　“但他现在离婚了呀，他又还对你念念不忘的……”
　　“你怎么知道他念念不忘我呀，就算他说了，谁知道是真还是假呢？要是他一直等我，我估计顶多就两年的时间，我就可以收起我的玩心，跟他结婚的。可是他连两年的时间都舍不得，就跟别的人结婚了，生了孩子了。把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完善了，现在又倒过来说还在意我。你觉得这样的感情我会要吗？我是连相信都不会相信的，你太年轻，不懂得人心的复杂。”
　　“不要总说我年轻的话，好多事情，原本就很简单，是你自己想得复杂了。”杭晨不服气：“在我看来，你的有些言行才幼稚呢，像十多岁的小女生干的事情。”
　　“我的什么言行幼稚了，举例说明。”
　　“比如你教人挖别人墙脚的事情，难道不是幼稚吗？你能够相信那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吗？”他撇撇嘴，看着我。
　　“不到三十岁，谁能有那样的想法，你问问昕然跟丽莎，看她们有没有这样的觉悟。”
　　“要是墙脚没挖倒，倒给主人家抓个正着呢？”
　　“不就是说说嘛，还没正式实施呢。”我低头在抽屉里找东西。
　　“要是李一平死追你，你怎么办？”杭晨又问道。
　　“难道还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还是留着当个备胎？”他戏谑地一笑。
　　“你来劲了？”我警觉地看着他。
　　“不不不，开个玩笑而已了。别生气，别生气。不过，说实话，我要是你，我就接受李一平，你之前在车上不是还在说，爱不爱的不重要，只要合适的，能够跟你结婚的就行吗？我觉得李一平就比许伟健合适。如果单单指结婚的话。”
　　“你怎么会这样看呢？说来我听听。”我一抬腿，坐到桌子上，很有兴致地看着他。
　　“其实你自己也是很清楚的。跟李一平相处，比较轻松，至少你不会胡思乱想。许伟健嘛，有点难度，让人痛苦。”
　　“许伟健没有让我难过呀。”
　　“没有吗？那你昨天炒菜的时候，油锅差点就燃起来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意外吗？”
　　“要不是你心神不定，想着别的事情，何至于忘记火上煎着油锅呢？你要知道，一旦燃起来，是很严重的事故。”他一脸严肃，强调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我低下头。
　　“所以，如果你跟李一平好，厨房都不会让你进的吧？”
　　“也许是吧。不过我还是喜欢两个人一起炒菜。”上课铃拉响，我从桌子上跳下来。
　　“所以，你还是需要爱的。”杭晨朝我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我们俩拿着书，一起去教室监督学生早读，杭晨的五班在我们四班隔壁。以前因为看他不顺眼，随时躲着他，要么老早就进教室去，要么等他进了教室，我才磨磨蹭蹭的跟在后面。
　　“喜欢当老师吗？”我问他。
　　“喜欢，我喜欢跟学生相处，他们很单纯，没有杂念，相处起来比较轻松。”他脸上微微笑着。
　　“哎，你会不会从你的学生中培养你未来的老婆？”
　　“瞧瞧，这就是你们中年女人的荒唐想法。老师怎么可以对学生下手？他们还那么小，懂得什么？我所谓的相处轻松，是广义上的，泛指人跟人之间的相处，到你这里怎么就变得这样狭隘，这样流氓呢？”他拿着语文书朝我扬了扬。
　　“我不是说现在，我是说，你现在看着那个学生好，暗暗的喜欢她，等到她长大了，再挑明。其实这样，多浪漫呀，可惜我们女老师永远没得这样的机会。”
　　他摇摇头：“你满脑子都是什么想法呀？再说了，男女老师有区别吗？”
　　我笑道:“据我的观察了解，绝大部分师生恋都是男老师恋女学生，似乎没有男学生恋女老师的吧？首先年龄上就不靠谱。“
　　“年龄怎么了？”
　　“男人大女人，大多少都没关系，女人大男人，超过三岁就是悲剧，没人会接受的。好比你现在二十三岁，你的学生顶多十六岁，相差七岁，男生大女生七岁没关系。但是假如你是女老师呢，你能跟比你小七岁的男人怎么样？”
　　“怎么不会？只要有感觉，只要相爱，男大女大的在我这里都不是问题。”他看我一眼笑道：“看吧，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吧？老人，时代在进步，一切旧式的观念都在逐渐分崩瓦解。不再是曾经的模样了。这个问题，咱们以后再讨论。”
　　他正了正色，换上亲切又带点严肃的表情，从我们班门口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