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阳》在下秋于

9、我觉得他更像木头……

　　当天全班就知道秦苜朝着柳余云笑了一下。
　　刘长耀这个站在嗑cp前线的第一人更是大挥笔墨，当即就要新鲜的同人文就出来了。
　　但是那俩当事人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同学用奇怪的眼神看。
　　当天晚上，寝室里。
　　二中光放学都十点了，哥几个作业还写不完。本来他们所在的三线小城市教育水平就跟不上外省的，作业更是多的一批。江六合不喜欢说话，基本没听到他抱怨过。秦苜也是，但还是会问柳余云和刘长耀作业真的一直都这么多吗。
　　柳余云和刘长耀含泪告诉他，是的。
　　秦苜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宋南宁说班里学习好的基本都挺疯了。
　　他感慨了一下，还好宿舍是十二点才统一关灯，不然就要点蜡烛了。
　　秦苜对抄他作业的柳余云说。
　　柳余云低着头道：“桌子下面左边的箱子，第二层是蜡烛。”
　　柳余云的桌子下有两个箱子，右边的是成摞的资料，左边就是被用隔板分的一层层的杂物了。里面到底有什么，秦苜也问过，柳余云道：“最上面是卫生纸，限时优惠卷一份一大包的那种；第二层是蜡烛，从我老家拿的；第三层是墨囊什么的；最后一层就是基本用不到的生活用品之类的。”
　　秦苜看着还没有自己膝盖高的箱子陷入了沉默。
　　这么高，你摞了四层。
　　你是个压缩机吗。
　　好在柳余云还是在关灯之前写完了作业。
　　平常这个点肯定是写不完的。刘长耀虽然不偏科，每科统一的好，但有拖延症，每次柳余云想抄他作业是，他总会说：“云，不是哥不像帮你，只是……”
　　之前柳余云看到这样总想把作业砸他脸上，现在不一样了，他想把秦苜砸他脸上。
　　看看别人家的孩子。
　　为了节省时间，先到宿舍的人先洗漱，其他的人写作业，依次排列下去。这样可以节省时间，写完作业直接上床睡觉。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怕写完作业直接一放松头磕桌子上睡了，第二天一身汗臭。
　　虽然现在是冬天。
　　柳余云正准备上床，瞥见了刘长耀床边的手机打开着备忘录的界面，那篇名为《你的眼睛说你爱我》的文章被编辑了一般。
　　柳余云视力不错，看刘长耀没注意，悄悄从上铺下来，往刘长耀那挪挪身子，眯着眼瞥见了上面的主角：
　　秦苜×柳余云。还附带着一行字：我的云云你别跑。
　　柳余云：……
　　杀人犯法，杀人犯法……
　　他默念道。
　　他还真动起了什么歪心思。拿上床来一支笔，翻出秦苜给他的人偶娃娃，从后背的拉锁里取出来那张“心愿条”，思考了一下，在上面写上了几个很小的字：阻止刘长耀。
　　忽然他感觉自己有点傻逼，愣了一下，还是没抹去纸条上的笔记，塞了回去。
　　江六合还在一言不发的写作业。他是寝室里学习最差的一个，班里的倒数，但倒是没干过什么事，不过他从额头到颧骨有一道很长的疤，看着那样子也很凶，确实寝室里唯一一个愿意回家的。
　　连秦苜这样的乖孩子都用“快期末在学校复习的好”这样的理由搪塞过去了，江六合还是坚持基本每个周末都回家。
　　“我说，你以后别管秦苜叫木头或者冰柱子了。”刘长耀神秘兮兮的凑到柳余云耳边小声点道“江六合比他更适合这个称呼。”毕竟现在作业到处传，那人还在两耳不闻窗外事。
　　江六合还是听到了刘长耀自以为很小声的逼逼。
　　他突然想到了那些邻居。
　　那些大嘴大舌根的邻居。
　　他小时候虽然也不喜欢说话，但不像现在这样一周蹦不出来仨字。
　　江六合有个爸爸，一个酗酒、还会打人的爸爸。他记不清多少岁了，可能是五六岁，也可能是三四年级。他爸爸醉醺醺的回来了，开门的时候，江六合还能看到门外摔碎的酒瓶子。
　　他不知道爸爸这次边喝酒又边做了什么，但是一回家就薅住妈妈的头发，把瘦瘦的妈妈摔在地上，嘴里还骂着什么，他不记得了，因为那天妈妈抱着他边哭边让他忘掉。妈妈的头流血了。
　　妈妈的胳膊青了。
　　妈妈的膝盖好像破了。
　　地上红红的血……是妈妈的。
　　他第一次见到爸爸打妈妈这么狠，他拼命地冲上去朝爸爸吼。吼的什么不记得了，但他现在都觉得不是件错事。
　　但是爸爸却恶狠狠的说：“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你也敢跟老子顶嘴了……”
　　他也被爸爸摔在地上，被爸爸狠狠的跺了好几脚。他记得流血妈妈想把爸爸拉开，可是她却又挨了一巴掌。
　　最后，爸爸好像进行了，看了一眼抱着头蜷缩成一团的小江六合，把他的双手掰开，捏着他下巴，拿起了一旁的水果刀：“老子今天就让你长个记性……”
　　他爸爸从他的眉毛，一直到颧骨，用水果刀剌了一个特别深的口子。妈妈的头上留下了一道血，是爸爸发泄的怨气；江六合脸上也流了好多血，是他自己感慨的无能。
　　他那是已经麻木了，心里还剩一个念头：我要杀了爸爸。
　　妈妈知道后，抱着他哭，边流泪边说：“你是妈妈的乖宝宝，咱们不可以当混混，不可以触犯法律，这是底线。”
　　“明白了吗，六合。”
　　“嗯。”
　　后来，上了初中，他开始住宿，爸爸在他五年级时因为酗酒大了路边的交警，后来家暴的事被一一查出，妈妈带着他搬了家，远离了那个充满血迹的地方。
　　可他不喜欢新邻居。
　　他原先那道深深地伤口成了一道不可忽视的疤，他学习也不好，住宿在学校很少回来。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说过的话，长得比同龄人稍稍高一些，也壮实。
　　邻居说，他就是个混混。不是谁先造的谣，在小区里传开了。
　　他那天拼命地去解释，想要驱逐邻居对妈妈的恶意，情绪格外激动。
　　那天晚上，妈妈抱着他，又哭了。自从搬家后，这是妈妈第一次哭。
　　“有法律在，他们干不了什么……六合，我的好六合，咱们不理他们好不好……”
　　于是，小区里，除了那个家，除了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他再也没去过其他小区的地方。
　　连回家的路都是他翻墙偷偷进的，找了一条一般人根本想不出来的小路。
　　因为大嘴的邻居们嚼舌根嚼的更狠了。因为江六合那天的态度，邻居们觉得江六合未来必定成为犯罪分子。
　　而他废这么大劲，只是想回家给妈妈说：
　　“妈，这周我没犯错。”
　　从此，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说话。
　　是他说的话害了妈妈。
　　他不想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