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阳》在下秋于

10、那栋亮着的房子

　　他没理会刘长耀，回过神来看眼前的题。
　　……很好，看不懂。
　　他甚至看了一眼练习册封面，确认不是英语题。
　　我他妈都念文了为什么还要接受数学的轰炸。

　　与此同时，菏建小区那栋楼唯一的灯光。
　　张牧宁面部狰狞的看着眼前白到反光的卷子。
　　艹，这道题你妈做了三天了！一天换一种解法做！
　　她扭头看了一眼鼓鼓囊囊的帆布包，和堆积在泛黄的书桌上的空白试卷。
　　自从小学毕业了以后，她就没再过过好日子。初一的作业量就是史诗级的翻倍。她开始庆幸自己中考时离一中的分数线还差二十分。
　　一中的是以作业为新娘吗？
　　艹。
　　如果不考虑物种的话，我想和作业离婚。
　　十二点了，她在忙活，她妈妈也在忙活。
　　她妈妈想把烤肠什么的早餐解冻，明天温一温就能吃。张牧宁其实每天的早饭都挺丰富的，营养很全面。但她妈妈每次看到写作业写到凌晨的张牧宁，早上都不忍心把她早点叫起来。
　　“你拿着点，我给怒找个塑料袋装起来！在路上吃！”
　　“妈我吃不了！”
　　母女间早上的对话。
　　张牧宁原来也是一个看见好吃的就走不动道的小女孩，脸上的肉可比现在多的多。
　　张牧宁是随妈妈的姓，妈妈也有一个张牧宁觉得好听的名字：张锦雁。她还有一个做生意的后爸，叫钱誊。常年出差，高三张牧宁基本都没见过她爸，这倒也好，没有那个谈生意谈到醉汉的人影响她学习了。
　　张牧宁每天早发只会拿片面包和一个煎蛋，跑出去总是急匆匆的。她学习很好，考试稳近年级前二十；她学的方式也很拼命，快中考的时候一天最多睡五小时。
　　每次张锦雁看见张牧宁叼着面包片拖着断过无数次的帆布包跑出去时，都会想到小时候的张牧宁。
　　那时候，张牧宁的爸爸还不是后爸。那个爸爸也是做生意的，可是，那个爸爸会等她放学后带着她去美食广场，会告诉她作业可以晚一点再写，爸爸相信你写的很快，你现在不玩，以后就没机会玩了。
　　那个时候，张牧宁会吃的胖乎乎的，肉肉的小手伸出来接过那个弓着腰的老板递过来的棉花糖，粉色兔子形状的棉花糖。她会狠狠的咬一大口，弄得满脸都是黏糊糊的糖。那个老板很喜欢张牧宁这样可爱的小女孩，那个爸爸也会经常带她来，于是，那个弓着腰的老板总喜欢给她的棉花糖大一些。
　　那个爸爸会对老板说：“小孩吃这么多糖不好。”
　　老板笑呵呵回答道：“嘿，这不是你说的嘛，现在再不吃，以后就没机会咯～我这把老骨头，小时候也特爱吃糖。可是父母不让啊。于是小时候就没怎么吃过。长大了，我去参军了，军营肯定没糖吃。我老了，我退休了，身子也弯了，儿媳和儿子都给我说老人家吃甜食不好。我就寻思着，反正我也退休了，不如给小孩儿做糖吃，圆我小时候的梦。”
　　张牧宁很认真的听着，她也喜欢这个弓着腰笑呵呵的老爷爷。
　　那个爸爸会在外面带张牧宁吃好多好多东西，回家都吃不下晚饭了。妈妈也会抱怨，但是是笑着的。张牧宁真的妈妈开心，就用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去抱妈妈。
　　她喜欢那时的全家福，喜欢那时的爸爸，喜欢那个时间。
　　可是，那个时间过去了。
　　张牧宁从小学习就很好。那天，她考了全年级第一。那个爸爸和妈妈带着她去了游乐场——其实不考年级第一，父母也会带她去的。正如那个爸爸说的，现在再不玩，以后就没时间了。
　　过了这条斑马线就到那个新建的游乐园了！
　　里面有过山车、摩天轮，是牧宁没见过的东西！
　　那时，妈妈对她说。
　　张牧宁穿着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裙子上带着些碎花的图案，背上有两个立体的小翅膀。
　　“牧宁是妈妈的小天使呀。”
　　哔——
　　一辆白色的车从她面前划了过去，一片窗户的碎片从她的脸颊划过，肉乎乎的脸蛋被剌出了一个口子。
　　妈妈被爸爸推开了，可是被车压了脚。
　　爸爸没躲过，
　　“妈妈，我找不到爸爸了。”
　　张牧宁的小裙子上沾了血，连那对立体的翅膀也是。她坐在ICU病房里，旁边躺着的是妈妈，医生准备给妈妈转病房了，张牧宁乖乖的在旁边看着躺在白床单上，脚上裹着石膏的妈妈。
　　她看到，妈妈的脸蛋脏了。
　　多了两道，从眼睛留下来的，像是水渍的东西。
　　可是，已经一晚上了，她还是没看见那个说要带她去游乐场吃冰激凌的爸爸。
　　“妈妈！爸爸撒谎了。”
　　她坐在病床旁的板凳上。那种塑料板凳对小张牧宁来说还是太高了，她的脚尖还够不着医院白花花的大理石地面。
　　“对，爸爸撒谎了。”妈妈带着哭腔说。
　　后来，张牧宁看到有几个穿着白衣服，带着蓝色口罩的人。他们找到了妈妈，深深的鞠了个躬，并给妈妈了一张白纸条和一根黑色油笔。
　　她第一次听到妈妈哭的这么大声。
　　她刚睡醒，迷迷糊糊的，从白纸条吹落的一角认出来了几个字。
　　死，证明，家，字。
　　“妈妈，我们是不是去不了游乐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张应该就是把几个比较重要的人物剧情写一写，不喜欢看的亲亲可以自行跳过。
　　快开学了，可能不会更这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