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杂谭》暗夜琉璃砂

1、猪粪还是大粪

　　“你家捐了几筐啥粪呀？”眯眯眼看班主任不在，一甩辫子回过头来，鼓鼓囊囊的棉衣被挤出一堆褶子。
　　“俺妈给挑了一筐大粪。你嘞？”竹竿子捏着铅笔头的手放下，一板一眼反问道。
　　“俺家住的可是楼房－－”眯眯眼拉长上扬的尾音中满是得意，
　　“楼里啥粪都没有，俺爸花钱雇人挑来两筐猪粪。”说完更加显摆地“嘿嘿嘿”乐起来。
　　竹竿子没再吱声，低头继续写起田字格。
　　她家仨孩子，连衣服都是捡姐姐穿剩的，很是羡慕眯眯眼这种能穿漂亮新衣服的独生女。
　　正值初冬，农忙早就过了。村里的小学让家长们帮忙平整校园后部的空地。
　　“李老师，来来来，把锹给我，你去歇会儿”。
　　刚挖了两锹，就被黑土豆他爹把铁锹抢了过去，李老师被这个壮实的汉子推到一边。
　　赵老师也被自己学生爸爸以不会干活的名义撵去了一旁。
　　空地上都是乡下种田的好手，加上要在老师们面前好好表现，短时间忙活后，学校的实验田开好了。
　　“喂喂喂，咳，咳，同学们听好了。。。。。。
　　猪粪要两筐，大粪肥力强，一筐就够了。
　　高年级的学生俩人合伙一起抬，低年级的叫家长给送过来。”校长在周一的大课间上讲道。。。。。。
　　“黑土豆，你家弄来多少粪？”皮小子问。
　　“俺家两筐，俺家人多还有猪，啥粪都不缺。”黑土豆接过了眯眯眼人口多少的话头。
　　他爸帮学校开完实验田后没多久就出门打工赚钱去了。
　　天冷了他妈一个人掏不动旱厕，就上猪圈后头的粪堆上刨了两筐猪粪。
　　“老师来了！”机灵鬼透过门缝听见了脚步声嘘声道，班里一下没了动静。
　　“朱娜娜呢？”“井必祥呢？”“肖月鹏呢？”“刘晓婷呢？”“孙嘉燕呢？”“王彬呢？”。。。。。。。
　　“两筐猪粪”、“一筐大粪”。。。。。。每个人捐粪的种类和数量都被老师拿小本本记录了下来。
　　“张乡野呢？”
　　“两kuan－”筐的尾音还没说完，猪粪更是没来得及说出口。
　　“大粪！他带的是大粪。嗨嗨嗨。”皮小子叫了起来，边叫边得瑟地从后面捅咕着黑土豆。
　　“真棒！”老师一下睁大了眼睛，
　　“大家都要向张乡野学习，虽说大粪一筐就够了，但是为了我们学校的将来更加美好，他硬是让家长多给送来一筐。”
　　老师说得好像亲眼看到黑土豆劝父母多带了一筐大粪似的。
　　黑土豆本想解释是猪粪，不过被老师的夸奖打断了。
　　他很普通，成绩也不高，又黑又矮，长得也不出众，同学们都管他叫黑土豆。
　　三好学生没得过，优秀班干部想都别想，连小组长都没混上过。
　　也没啥特长，不像眯眯眼过六一的时候能上台给领导和老师们表演个舞蹈。
　　老师的夸奖让他受宠若惊，半张开的嘴动了一下又合上了。
　　“呦呦呦，脸红了”，同桌花手绢咧着嘴嘲笑起来，边笑边歪头跨过黑土豆看向一旁的眯眯眼。
　　眯眯眼也对视了一眼，“嘎嘎嘎”地笑起来，她总是爱拿黑土豆打趣。
　　黑土豆也不恼，因为眯眯眼时常会带小零食分给同学们吃，他跟着眯眯眼沾了不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