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之后的永恒》俞柠

3、枯叶

　　“闺女，醒醒了，咱们穿上衣服啊，一会儿去做核磁。”
　　庞明雅像每一个赵培军放假回来的早晨一样叫她起床，赵培军没有说话，从昨天到现在，赵培军没有说过几句话，顶多说几句想上厕所，因为她不能下床，只能在床上解决，可庞明雅宁愿一直守着随时照顾她，也不愿意给她带上尿袋，因为自己当初带过，所以不想让她也有这样的经历。
　　庞明雅用吸管喂赵培军吃了几口粥就开始带着病床到处转，因为脑震荡的原因，即使是躺在床上赵培军也头晕目眩地，一直闭着眼，
　　到了地方，床不能进核磁室，也不能带金属物品，赵培军听后，伸手把手上的手表和彩虹手链递给妈妈，那个学校里手表是必须物，因为教室和宿舍都没有表，所以只能自己带，每天几时上床，几时上课都靠这一只表，赵培军回想刚上初中那时，吃饭去食堂来回五分钟，上厕所掐点上，后来发现这样努力没用也就慢慢地干什么都时间长了，后来上了初二，班主任不差迟到，吃饭就更慢了，还记得当时因为不喜欢吃食堂的饭，和同学偷偷回宿舍吃方便面，每次都卡点回教室…
　　庞明雅叫上庞又又她们，四个女人抬着被子送赵培军进核磁室，赵培军也不算胖，但庞明雅更瘦，自从庞明雅离婚以来，就一直很瘦，一方面是没钱，一方面是营养不良导致的胃病，虽然后来生活有所好转，但是也一直很瘦，最胖也只有100斤。
　　后来又有各种检查，几经波转回到了病房，病房是个两人间，旁边是一个光着头的老人，一开始赵培军也以为是个老头，但后来才听说是个老婆婆，那个老婆婆四肢不能动，每天都有儿女来送饭、照顾，但赵培军不喜欢她们一家，因为有一个看起来像她女儿的人总喜欢隔着一层窗帘倚着她的床边，倚着也就没什么，主要是还抖腿，导致她的床跟着一起晃，让赵培军本来就成糊糊的脑浆更难受了。
　　现在那家人有一个正躺在一个多出来用来留夜的小床上，因为那个小床在赵培军这边，所以那个人看见我们回来了立马就那些东西起来重新回到他的母亲身边了。
　　赵培军心里估计这家人应该也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的出现瓜分了他们本来可以独居的病房和本来可以霸占的床。

　　“感觉好点了吗闺女：”
　　庞又又提着一堆东西进来。
　　“好点了。”
　　“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都说了让你别买这么多。”
　　庞明雅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庞又又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每次见到她都给赵培军买吃的，庞又又工作忙，总是把儿子送到姥姥家，但是因为庞明雅没有房子，所以赵培军和庞明雅也一起住在姥姥家，因此赵培军经常和弟弟冯楠吵架，庞明雅说庞又又是想让赵培军多照顾一下弟弟才每次来都还她买零食的。但是庞明雅又觉得每次这么给赵培军买零食浪费钱，所以经常因为这个事和庞又又吵起来。

　　“我乐意给我闺女买，你管不着，去，给我闺女削个苹果。”
　　说完庞又又往庞明雅手里塞了个苹果。
　　庞又又坐在赵培军床边，庞明雅在一旁削苹果，庞又又试探性地伸长脖子问道
　　“军军，你和我们说说，到底为什么呢，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呢？是不是我们对你不够好？”
　　“……不是，就是。”
　　赵培军想说她觉得自己有病，想说不想成为妈妈的累赘，想说就是不想活了，想说自己发现五楼的窗户坏了好久了，想说自己受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想说………可是她说不出来，她害怕，不知道在害怕什么，可能是害怕责怪，责怪自己这么点小事也至于跳楼，责怪自己又给别人添麻烦，胸口又传来最初的压抑感，让自己不再有勇气思考下去…

　　眼泪一次次不自觉地流下来，染红了眼白，真奇怪，明明眼泪是透明的，可经它浸泡的眼却是红的…

　　她的嘴张张合合，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最后只有一句，
　　“我不想说…”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等你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好吧…，”
　　“嗯，”

　　“好了不说了，来闺女，吃三姨给你切的苹果”
　　庞又又推开庞明雅，往赵培军手里塞刚削好的苹果，
　　“闺女吃零食吗？三姨刚给你买的，”
　　庞又又从袋子里拿出两包赵培军最喜欢吃的薯片，放在之前，赵培军肯定会开开心心地接过来，两三口就能把一袋吃完，可是现在她却没有一点胃口，甚至还有点想吐，
　　“我不吃了，”
　　“唉，怎么不吃呢，你之前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味…………”
　　意识到不对的庞又又赶紧闭嘴，默默地收起来了，
　　“妈妈，帮我把窗帘拉上吧行吗？”
　　医院里一种说不上来的化学成分味混着太阳的灼烧被子的味道让赵培军本来就脑震荡的头更加晕厥了，拉上窗帘后才有所好转。
　　“病人身上有体外伤吗？”
　　这时进来两个护士，带着手套把赵培军侧过身去，观察着她后背上的划伤，因为她掉下去时身下垫着枯枝，所以背后满是伤痕，虽然不深，但到处都是。

　　“家长给带雾化，来学一下怎么用，这个连续带七天啊，用来排除肺里的积液的。”
　　“行”
　　护士教母亲用雾化器，然后把它带在我嘴上，这种在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东西赵培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用上，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个东西是用来供氧的，带上之后一股化学成分的味，刚才那种晕厥感有涌上了，可她不能摘下来，只能通过睡觉掩饰头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