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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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东欧男人。
吉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东欧人，剃了寸头，眼睛的颜色浅浅的，皮肤的颜色也是，头发是棕色的。
吉姆·阿姆斯特朗看过一些东欧人，他们的国家对那些有着不同意识的国家充满了尖锐的反对。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些发放的反间谍材料里吉姆·阿姆斯特朗见过不少东欧人的面庞。
那对他而言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就像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他们这儿的人不怎么踢足球，但今晚的酒吧电视上放着一场足球比赛的直播。
吉姆·阿姆斯特朗顺着那个男人浅色的眼睛看向电视，上面有着另一个东欧面孔的球员奔跑的身影。
“我一个人，”那个男人说，“我是奥列格·佩图赫。”
他们两个人一拍即合，在一起喝了好几瓶啤酒，都没用到十五分钟，就已经接近敞开心扉，因为他们有可能是两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们才能够像这样说话。
“我有一个乐队，他有很多漂亮的前景，就像清晨时分天上冒出的霞光，”吉姆说，“但是我找不到一个人来为我打鼓，我也不想由别人为我找到一个随意的鼓手，我不喜欢这样，也不喜欢那样。”
“我有一个将要死去的帮派，我不知道是应该撑起它还是让它灭亡然后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你爱您的帮派吗？”
吉姆·阿姆斯特朗模仿了一个语气，这是他从前从那些高年级那里学来的。
有段时间青木中学有一个转来的东欧男生，眼角下面有一块疤，常常打架。
那不是他的错误，这里的人看不太惯他们不同的样貌。
“也许吧——”奥列格说，“我想你只是不想要一个特定的人为你找来一个人。”
就是这样，喝多了酒的小阿姆斯特朗心中有一个黑色的怪人一边吼叫一边蹦跳，他不想要阿尔文·霍夫曼从什么地方为他找来一个人，彩虹桥不需要一个不属于彩虹桥的人，那些从富裕的地方走过来的家伙不适合他们，当他跑过半个城区寻找可能的时候，一出生就在上城区的人不适合和他干到一起去。
“我想是这样，”吉姆说，“我觉得你会接过那个帮派的，你身上有那种气质，你明明看不惯这一切，难道不是吗？”
电视机里奔跑的那个东欧男人被恶意犯规，正朝着裁判要个说法。
奥列格·佩图赫还没说话。
就在他俩都暂停说话喝着下一口酒的时候，一个当地最常见的酒鬼男人举着酒瓶冲了过来，想要朝着奥列格的头砸过去。
奥列格低头躲过去，然后抄起座凳，丢了出去，一口喝干瓶中的酒，把酒瓶也扔了过去。
吉姆觉得这可真有意思，就好像有人扒掉了老巴蒂的裤衩。
老巴蒂是坐在酒吧前台五六十岁一大把胡子的那个男人，他是这间酒吧的主人，一个黑心的商人。
吉姆快快的喝完酒然后把酒瓶也扔了出去，这时候不大的酒吧里面当地的男酒鬼们已经一个连一个对着东欧来的外地人要发火了。
吉姆拉过奥列格的手：“你想不想去试试一些刺激的东西？”
他们两个跑了出去。
他们跑了很远很远，一直跑到吉姆的家门口。
“这样的逃难路倒是很刺激，不过比我走过的道路倒是少了一些崎岖。”
奥列格·佩图赫喝了不少酒，身上酒气不小。
“你敢吃点药片吗？”
吉姆问，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再像那个街坊邻居印象里头的小阿姆斯特朗，更像是那个不回家的大阿姆斯特朗，酗酒，吃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药片，然后陷入迷幻的美梦里。
“我一直在想我要不要去售卖一点这种东西。”
这是相当美好的一个夜晚，他们放了很久很久的电视机，阿姆斯特朗先生当然没有回家，那一盒药片他们吃了不少。一个人占据一个沙发，一个人配备了一个垃圾桶，过几个小时会偶尔呕吐一下。
奥列格提醒吉姆侧着脸睡。
“这样不会被呕吐物堵住喉咙，”他说，“我知道好几个被呕吐物堵住了喉咙窒息而死的家伙。”
吉姆带着酒气微笑，他想这样才应该是他的生活。
就像他父亲那样。
“那你认识会打鼓的家伙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在那边城里东边的大道上有个卖这些东西的男人，他在空暇时间会打打鼓，如果你来得及，我们明天或许可以去找他，只要我们跨过一道桥。”
“就算我们现在说定了，一切也都还说不准。”
吉姆·阿姆斯特朗睡着了。
塞尔吉奥睡不着，可能我们已经忘了他是谁，但罗西还记得。
罗西翻看着上帝发放给每一个天使的手册。
罗西向下方的城市看过去。
塞尔吉奥开着一辆车穿梭在城市里，车速很快，离开机场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一间公寓楼下，没带什么东西，下了车就往上走。
他用钥匙打开门冲进去，窗户那边有一个桌子，还有一把椅子，有一个女人坐在那把椅子上，夜风吹起她黑色的头发。
“海伦娜，”塞尔吉奥说，“我们可以不离婚吗？”
“你今年这里待了多久？”叫做海伦娜的那个女人站起来，走过来，眼睛看着塞尔吉奥，她的眼睛看得出很伤心，还有一点痛快，“每个月你能回来这里三天吗？我在酒吧或者其他任何一个地方见到的男人重复出现的概率都要比你高。”
“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可以稳定下来的人，你在和我结婚前就知道的明明白白，你知道我不可能为了你改变。”
“我原本以为你可以，也许我会成为那个人，但我想我不可能，但假如你真的有爱过我，你就做得到。”
“海伦娜，我不想和你离婚。”
“你从来没有真的爱过我，我感受不到。”
“你不能让我改变，你不能爱上一个你以为会改变的幻想，我不想和你离婚，我爱着这样的你，你为什么不能够接受这样的我？”
“这样的你不是我想要的你，塞尔吉奥，或许这是我的错，我愿意把这一切当成我的错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可能再为了你留在这里，留在一个你都不停留的地方，我一定要和你离婚。”
塞尔吉奥沮丧的低下了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走过来走过去，最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把手指插进头发里。
海伦娜不想要去看塞尔吉奥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就是那双眼睛害了她。
塞尔吉奥背对着海伦娜，海伦娜早早通过电话告诉过他，只要他一回来，他们离婚，她就会带着东西回到巴黎，回到她真正享受的世界，展现她真正的才华。
“你在那张纸上签字吧，塞尔。”
塞尔吉奥签下了他的名字。
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泪水，海伦娜知道，她没去看，她知道如果她看了，或许就不能果断地离开。
塞尔吉奥灰蓝色的眼睛里有泪水，但是只有一点，不太多。
或许他不应该和海伦娜结婚，让两个人都不再自由。
塞尔吉奥将会拥有自由，而海伦娜——海伦娜再也不用在意这个总是不回家的男人，她在他们结婚的这一年半里在酒吧遇见了太多人，就像她从前一样，她也会把他们带回她和塞尔吉奥的这间公寓里。
塞尔吉奥也知道这些，他还是很伤心。尽管他没有试着挽回过这段由他葬送的婚姻，也没有在乎过海伦娜在他长达六个月连续在外没什么联系时期的出轨行为。
他们都只是犯了一点错。
海伦娜提着她不多的行李下了楼，坐上一辆朋友开来的轿车，她送她去机场，然后回到法国，继续拍电影。
她大概率不会忘记这一天晚上，轿车开出去不远天上就下了雨，她朋友还开的是一辆敞篷车。
“这可真该死的应景。”
罗西看向那一段海伦娜的过去——那也是一个雨天，塞尔吉奥带了一把伞，在机场遇见了偶然来这座灿烂的城市旅行却没带伞的海伦娜。
“这位小姐，”罗西听见过去的塞尔吉奥对过去的海伦娜说话，“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为你撑一把伞？”
阿尔文盯着销售额。
阿尔文·霍夫曼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这个乐队会大卖的。
“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出下一张专辑？我们等着卖了。”
奥列格用手掐着电话筒，大声喊着还睡在对面沙发上的吉姆。
“吉米，有人找你！”
吉姆·阿姆斯特朗迷迷糊糊睁开眼，又朝着垃圾桶里呕吐了一次，接过话筒。
“喂？”
“彩虹桥大买了，”阿尔文·霍夫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出下一张专辑？”
“也许在明天，也许在下个月，”吉姆说，“这次能给我们多少钱？”
阿尔文说了一个能让他们满意的数字。
“奥列格，你在城市里有门路吗？我们要去那里。”
温弗里能去那里上学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