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夜雨时》身强力壮余大哥

2、第一天

　　沈应淮没想到习微会让出她的房间，出于礼节问题，即便他在想要追求相对舒适的环境下，也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看见男人有些犹豫，她又说：“您安心，村子停电，山路封锁。今天晚上我有的要忙，不会住在家里。”

　　“……”

　　习微家离的不远，家里只有母亲。

　　两人到家，张兰英见到女儿带回来的一个陌生男人有些惊讶，警惕地小声问：“阿微这是？”

　　“下山的公路塌方，他们一行人被困在山里，过来借宿。”

　　张兰英点头，山区夏季多雨，下山的山路塌方是常有的事情。好在如今正是暑假，没有学生出入的问题。

　　可对于沈应淮，张兰英还是有些不放心，把习微扯到堂屋小声问：“不是你习二叔家有空床，就我们娘俩在家，不太方便。”

　　听到母亲的话，习微站在堂屋和大厅的交接处。这个角度她能看到沈应淮，男人身形挺拔，知道她们正在讲话，所以站的很远。

　　屋子里因为停电，只点了一盏小台灯。

　　灯光昏暗，光影分割，人几乎隐在黑暗中。

　　习微用着乡音：“不是坏人，李明生也认识。”

　　听到习微的保证，张兰英松了口气，似想到什么又问：“那小伙子睡哪？”

　　“我屋。”

　　“啊?”
　　张兰英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看向沈应淮觉得不妥。目光又落回到自家女儿身上，最后还是选择妥协：“也行吧，你和我睡。”

　　习微摇头：“不了，阿妈，我今晚住村委会那里。大雨塌方，村里有几户的房子都在塌房区，我要去看看。”

　　张兰英担心：“这么晚了，明天去呗。”

　　“如果出了事，等不了人的，我不放心。”习微拍了拍自家阿妈的肩，又多叮嘱着：“对了，阿妈。沈先生应该没吃饭，还有给他找个过敏的药膏。”

　　“好。”

　　习微没有久留，喝了口水后。看向大厅中的沈应淮。

　　她不是分辨不出美丑的人，即便是略微昏暗的灯光，男人优越的五官却依旧分明。天生眉目深邃，标准端正的东方骨相，像她看过的电影桥段。

　　她顿了顿：“沈先生，我还有事，你安心住下，有需要可以和我妈妈提。”

　　沈应淮：“我知道。”

　　习微没有在过逗留，将门口挂着的斗笠重新戴在脑袋上，打着手电筒走向茫茫黑夜中。
　　直到身影消失，光亮越来越远。

　　沈应淮回神，看向张兰英。不知道是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他的喉咙有些干涩，片刻问：“她一直这么忙？”

　　“哎呀，阿微一直都这样。”

　　张兰英拿着台灯，示意沈应淮跟上。出了房门沿着屋檐下的台阶，进入另一件间屋子。

　　推开门，她把台灯放在屋内的桌子上，妇人脸上出现些许的不好意思：“阿微屋里简陋，不要嫌弃，她平时就是太忙，都不常回家。”

　　借着微弱的灯光，沈应淮看清这间屋子。

　　一张床，靠窗放着一张书桌，背后是上年纪的木制衣柜。

　　第一印象过分朴实。

　　很难想像这是一间女孩子的房间。

　　他淡道：“本来是我们麻烦您。”

　　张兰英嘿嘿一笑，沈应淮的客气叫她多了几分亲切与热情。

　　“我们古宁寨一向好客。”她站在门口又问：“你们是上哪里来的？”

　　“京都。”

　　“京都是个好地方，阿微也在京都上过大学。”
　　张兰英在努力的用普通话和他交流，只是发音太过浑浊，沈应淮要努力分辨才听得清楚。

　　“哪所大学？”

　　“京都大学。”张兰英说到这，上前一步站在到她的书桌前，指向一面空墙。

　　灯光下依稀能辨别到，空墙上是一整墙的奖状。

　　顺序从小学到高中，奖状一张一张规整的贴纸着。
　　提到这，张兰英带着几分自豪：“当年我家阿微，可是我们市里的市状元。”

　　“市状元？”沈应淮稍侧，收回目光难得好奇：“那为什么还在村里，没留在京都?”

　　“拦不住。”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张兰英没有再解释的打算，换了个话题。

　　“听阿微说你没吃饭，我给你做点。”

　　沈应淮没想到习微会注意到他没吃饭，但已经挺晚的，他不太好意思并且没什么心情：“不用了，我不太饿。”

　　“不要见外哟。”张兰英说着，又想到什么问，“还有是过敏了吗，山上蚊虫多，你们这种嫩皮肤很容易就过敏了。我这有药，你可以擦一下。”

　　说着，她从床底拿出一个塑料瓶，里面装着些草药水的不明液体。

　　沈应淮：“这什么？”

　　“药啊，这个方子，还是我去年专门上山采的，止痒，治过敏好的很。”

　　张兰英对这个药很有自信，直接打开塑料瓶，将药水倒在手上，擦在沈应淮的手臂。

　　她的速度过快，沈应淮来不及阻止，草药水已经抹在了他的手臂上，草药接触到皮肤，有些凉，留下了一滩黄色痕迹。

　　他没忍住，看着手臂上，蹭了蹭。鼻子边全是一股浓郁的，草药被碾碎，糜烂发酵的味道。

　　“这有用吗?”

　　张兰英：“有用的很，我们村上一直用的老方子。”

　　沈应淮秉承者入乡随俗：“好吧。”

　　……

　　躺在床上，房屋隔音不是很好，沈应淮能听到外面的雨声依旧不断。雨点清晰的打在瓦房上地面上，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黑夜中，他只能透过窗户，看见窗外。院子边上竹林被风吹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张兰英给他留下一个手电筒，可夜深寂静，雨夜没有丝毫降下室内的温度，反而越来越热。

　　潮湿黏腻，燥热难耐。

　　他实在没有睡觉的意思，起身打开房门，想着让外面的凉风进来。又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把扇子，试图宽慰着自己，等今晚一过，雨停下就好了。

　　但他忽略了山中蚊虫的厉害，门窗打开，蚊虫肆无忌惮的飞入屋中。

　　沈应淮拉上床边的蚊帐，却什么用都没有。他再度起床，打开手电在蚊帐四面查看。

　　发现了蚊帐，天花板上有一个硕大的洞。

　　“……”

　　不知是何时睡着的，等在次睁眼，环境已经没有睡前那么燥热，蚊虫也不翼而飞，沈应淮抬眸看到桌前女生的背影，还有床边正对他的蚊香和风扇。

　　风扇看着上了年纪，立在地上。过分陈旧的风翼，摆着头，在吱呀吱呀的转着。

　　窗外依旧雨声不停，是雾霭霭地，被青烟环绕的山。透过绵密的雨点，还能看到院子外的田地。

　　他坐起身来，感觉身上黏哒哒的，他发现身上还被蚊子咬了不少大包。

　　“来电了？我们可以下山了吗？”

　　习微好像在桌前写着什么，片刻她合上笔记本，放下手里的笔，看向男人。

　　此时的她，穿着豆沙绿的麻衫，长发扎着麻花辫，露出流畅的额头。应该是一夜没睡，眸底泛着浅浅的青色。

　　“虽然电来了，但山下的塌方位置太多，修路还要点时间。”

　　沈应淮听到这个答案，脸上的神色明显失落，或许休息好了，他有足够的精力接受这个不好的消息，他又问：“有别的路吗?”

　　“没有，修山路前，我们是靠索道过江下山。但索道年久失修，要不沈先生在我们村子里住着，路修好只是时间问题。”

　　沈应淮一心完全在下山的事情上，没有关注到女生的神色。
　　“你们之前有过这种情况吗，大概要多久？”

　　习微微顿，抿了抿唇：“这我无法估计，但是雨一直都没停。修路估计得要雨停后才能动工。”

　　沈应淮了然，不再问修路的事宜。

　　“你们这有充电器吗？”

　　习微垂眸，看向男人手里的手机，问：“什么口的。”

　　“苹果。”

　　“我家没有，我可以上村里给你问一问。”
　　她说完，似要起身出门。

　　沈应淮：“又要去哪？”

　　“村上还有点事，我得去看看。”

　　“你一晚没睡？”

　　习微笑了笑，算是默认。
　　一晚上她都在查看村里的塌方情况，他们村子地势较高，不少人房屋后都是山。
　　这片区域，地薄山高，夏季塌方是常有的。山里住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他们那一辈念旧，即便有危险，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祖祖辈辈生活过的房子。

　　更何况，没有经济在修新的房子。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很多方法。暂时，只能让老人们在塌方严重的时候搬离，在申请政府补贴，加固房屋和地基。

　　沈应淮：“你这也够拼的。”

　　“不只有我，村上也有很多人帮忙，都是一晚上没睡。”

　　“这能洗澡吗？”沈应淮闻着身上的味道，略微有些嫌弃，“再不洗我可能要臭死。”

　　习微：“房子背后砌了一间淋浴室，有点简陋。”

　　“没事，能洗就行。”

　　“我给你找找衣服。”

　　习微动作很快，就从里屋抱出一包衣服。看衣服的样式有些老气。

　　沈应淮心中有了猜测：“这不合适吧？”

　　“放着也是放着，您放心，都是新的。”她将衣服放在桌前，难得解释：“我爸之前总是舍不得穿，反正也没什么机会了。”

　　“算了，村里有其他人的衣服吗？”

　　习微无奈：“别了，你这体质，免得过敏，又得折腾。”

　　“……”

　　或许女生想要宽慰，又道。
　　“我们这边有风俗，穿逝去长辈的衣服，会得到他的祝福。”

　　习微看了一眼桌上的钟，似乎忙着出门，又叮嘱着：“对了，下次睡觉，不要开门了。山里蚊虫多，指不定觉得你这种人，血更甜一些。”

　　“？”

　　沈应淮没太明白，习微突然说的话。

　　女生似乎发觉了沈应淮还在状态外，忍住笑意：“您可以到时候照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