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情北京》南瓜七夕

9、chapter 9

　　顾乔出国留学后和国内的一切几乎断了联系，为了尽可能挣生活费，她入学没多久就去了一家酒店兼职。当时的她连国际漫游费都不舍得，因此和陈知沅也改成邮件联系，每周一封邮件连接彼此的友谊。

　　顾乔接到陈知沅的电话是刚上完课的傍晚，她很少接到国内的电话，下意识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接电话的前一刻还在不停地猜想。
　　“乔乔，你那能上国内的人人吗？”
　　零几年那会，校园网在学生中依旧流行。
　　“我没研究过呢！怎么了？”顾乔很少留意网上的动态，大多数时候处于失联状态。
　　“你猜我刷人人的时候看到谁了？我看到咱们那学长秦纵了，他旁边站了个巨漂亮的女生。”陈知沅声音尖刺，让顾乔甚至分辨不出她的重点在漂亮还是在女生上。
　　虽然她知道顾乔和秦纵已经多年不联系，更在茫茫人海中杳无音讯，在陈知沅的认知里，只要与秦纵扯上关系的事对顾乔来说就是大事。
　　或许正因为如此，她在互联网这片宇宙中无意中看见有关秦纵的消息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顾乔。
　　顾乔已经多年没听到有人在她耳边提起秦纵这个名字，猛地一听见，过去的回忆潮水般涌来拍打着她的身体，让她认识到自己好像还没有麻木到如铜墙铁壁般坚固。

　　陈知沅在电话里提到的照片是一张毕业合照，看起来像是几个玩得不错的兄弟，其中只有一个女孩，站在秦纵的右手边，她左手搭在秦纵的肩上，脸上绽放着明媚爽朗的笑容，宽松的学士服也挡不住她的落落大方。
　　她放大了一遍又一遍看那张照片。
　　确切来说，她和秦纵仅有过一面之缘，但有时候你生命中只出现过一次的那个人，却能让你在日后多年里还魂牵梦萦。
　　他站在哪里仿佛都能脱颖而出，因为他永远背部挺拔，眼里云淡风轻，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顾乔不清楚那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也无法断定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满眼看到的都是，男才女貌，真的相配。

　　她站在热闹嘈杂的饭店里，旁边不断有人来来往往，摩肩接踵，撞得她手心直冒汗。

　　陈知沅听到介绍后先打了声招呼，她说没想到这还能碰到秦纵的老朋友，西湖真小。
　　对啊，世界真小。
　　说着招呼她们一块坐下来，秦纵让服务员加了两副碗筷，顾乔心里总觉得她俩有些当电灯泡的嫌疑，对方好不容易的相聚让两人破坏了。
　　陈知沅倒不假思索先坐下了，而且坐在了黄秋颖边上。
　　顾乔严重怀疑她是故意的，但她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移到秦纵旁边的座位上，背后却冒了些细细密密的汗微微打湿了里头那件打底衫。

　　秦纵又叫了几个菜，他说这家杭帮菜很地道，值得一尝。
　　顾乔印象中这是第一次与他保持像现在这样的距离，平行而坐，触手可碰，她不自觉地用余光去捕捉着他的饮食习惯。
　　他举手投足间都透着绅士二字，他夹菜时很慢，但绝不去翻弄碗中的菜，下了筷子就夹到碗里，也不出声，细嚼慢咽下去后再加入她们的话题。

　　“学长，你现在在哪高就呢？”陈知沅问。
　　“我在北京。”
　　“北京？我们乔乔也在北京，而且我记得你也是建筑师，同行啊。”
　　“对，我是建筑行业的。”
　　“那你来杭州是？”陈知沅用手指来回在秦纵和黄秋颖身上晃荡，意有所指。
　　“我是来这附近出差的，刚好路过杭州！”
　　陈知沅便没有再往下问，顾乔的左脸颊又无端地发烫起来，她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不把在北京和秦纵相遇的事直接告诉她，现在和他坐在这像是“各怀鬼胎”的心虚起来。

　　美女是有聚集效应的，一个尚且还好，三个坐一起便开始让人纷纷侧目，不断有人的目光投来他们这桌，顾乔甚至能感觉到邻桌有男生跃跃欲试的小声讨论。
　　几个人正聊得热火朝天，终于有人绷不住走了过来，那是个看着年龄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孩，背后还坐着几个看戏的兄弟，大抵是被怂恿过来的。
　　站在他们桌旁时，拿着手机的意图很明显。
　　他是来搭讪的，只是他看上了在场的哪位呢？还没人知道。
　　陈知沅朝着顾乔使了个眼色，下一秒就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你好，小姐，我觉得你很合眼缘，能麻烦你留个联系方式吗？”男孩竟冲着她来的，让顾乔一时间难以应对。
　　她当时面露难色，对面的陈知沅一看便知，出来解围：“帅哥，你看我俩都是杭州的，要不要考虑看看？”
　　那男孩被逗笑，但却没松口，还站在顾乔跟前又问了一次，顾乔心想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执着的搭讪者。
　　“帅哥，你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在北京上班不在杭州。”陈知沅是她十几年的朋友，当然一眼就知道她没兴趣。
　　男孩听了喜笑颜开，更来劲了：“我也就要去北京读博了，不深入了解一下怎么知道不合适呢？”
　　那男生很像学校里碰到过的阳光大男孩的长相，自信明亮，活力四射，顾乔难以抵抗眼前的真诚，掏出手机出示了二维码，一气呵成。
　　男孩加了后看着她通过才离开。
　　她承认，除了想尽快结束这一僵持不至于下不来台的原因除外，她还有种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快感。
　　陈知沅瞪着眼睛看她，对她给出联系方式这一行动不可置信，然后转过脸和黄秋颖面面相觑。
　　“顾乔，你胆肥了！”
　　两个人都调侃说着男孩不错，身上有股韧劲，长得也不错，还是个博士，只有秦纵对此始终一言不发，好像这只是专属于女生的八卦话题。
　　黄秋颖忽然转过来问他：“秦纵，你以男生的眼光发表发表看法。”
　　“什么看法？”他连头都没抬，脸色冰凉。
　　“就是觉得这男的怎么样啊？都说男人看男人才准嘛！”
　　“看不出来。”他语气淡漠，忽然忽然端起桌上那瓶老板送的自酿的桂花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想是度数低，他连菜都没就。
　　黄秋颖看出他的反常：“秦纵，你不是说你下飞机要开车，不喝酒的吗？”
　　“没事，找代驾。”
　　他神色和语气都淡淡的，侧脸骨骼格外清晰硬朗，顾乔不敢去看他，左侧的气氛明晃晃地在变冷。
　　陈知沅试图和他叙些旧，也都被那些冷淡逐渐挡了回去。

　　远处的廊桥逐渐又涌入人群，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隐去，顾乔看了看时间，才惊觉时间不早了，她八点多的飞机回北京。
　　两个人来的西湖，出去的时候却四个人。
　　秦纵也去机场。
　　就这样，陈知沅开车，三个人一起，她说自己今天像是陪玩的，还充当司机角色。
　　分别的时候，秦纵语重心长地说：“秋颖，你自己想想清楚，至少别太遗憾。”
　　黄秋颖站在高大的梧桐树下目送着他们，显得特别壮丽。
　　回去的路上顾乔显得特别沉默，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伤感。

　　周一的机场空空荡荡，过了层层安检到候机厅时还剩一个多小时，忽然只剩下两个人时气压就又变得很低。
　　顾乔觉得她和秦纵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照不宣却又闭口不谈的禁忌，这种禁忌让他们默契地不去谈那些过往，一直游离在真相之外。

　　顾乔无聊摆弄着手指，检票口还迟迟不见人影。
　　候机厅坐着的多数跟他们一样都是出差往返的都市打工男女，独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显得尤为突兀。
　　她一手抱着的婴儿，看上去只有五六个月大，另外一只正手忙脚乱地冲泡着奶粉。孩子的哭声响彻半个大厅，小脸通红，女人一脸无奈，流露出来的表情像是一直在隐忍，但却闷声不吭。
　　顾乔把衣服放在了椅子上，走向那个女人，轻声问了句：“你好，需要帮忙吗？”
　　女人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两秒把宝宝交到她手上，婴儿软绵绵的，顾乔从未学过怎么抱孩子，但是小宝宝一落到她怀里竟神奇地停下哭声，乖乖靠着她的肩头，她依样画葫芦，学着电视里那些妈妈的样子轻轻地摇晃，嘴上叫着乖宝宝乖宝宝。
　　她想她真是块当母亲的料，如果她有了孩子，想必也是个很棒的妈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