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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行动第一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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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送出数十日后,送信的伙计把从京城来的回信带到了喻府。
信上内容简单,无非是些感谢和勿念的话,却实实在在地让叶廷安心了些。
这些天他主动去找了王忆柳。
当日王府的侍从将叶廷引进内院时,王忆柳正在屋内奋笔疾书。听见通报的那一刻,她手中的笔一顿,然后急急忙忙地用书册盖住了桌上尚未写完的草稿,这才起身迎客。
有了之前的那一出,她面对叶廷时多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她也知道了喻合风进京科考的事情,乍听起时有些失落,但是还是打心底里替他感到开心。
“不知叶道长今日找我何事?”她暗中打量了一下叶廷,发现相比于上一次见面,他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照医馆大夫的话来说,应是忧思过度。
“王姑娘,自上次飞云山一别后,想必你已对我与喻公子的关系略知一二了。”
王忆柳坐在他对面,僵硬地笑了一下,眼神暗暗瞥向书房桌上那堆稿纸。
“但是,我今日前来另有它事,可否找个僻静地方说话?”
王忆柳知晓他的意思,挥手遣散了院子里的婢女。
叶廷这才出声慢慢说道:“我知晓喻家曾遭变故,可近日来仔细想了想,也许当年的喻家之变另有隐情。”
从天庭下凡之前,他已了解过一遍喻合风的生平。奈何当时多年夙愿得成以至于太过激动,他只草草浏览了一遍喻家过往,对于喻父喻母与喻府的衰亡却未曾多想。
现今要了解当年之事,虽可让天庭枢使再调卷宗,可他毕竟是以叶廷这一身份入世,可能会忤逆天道不说,万一影响了喻合风的气运,那便得不偿失。
所以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问。
“喻老爷和喻夫人毕竟浸淫商场多年,我认为一次的亏损并不至于重创喻家,更遑论会让他们二人思虑过甚而亡。”
王忆柳下意识道:“可是当时不仅仅是那批粮食亏损,是粮仓!整个喻府粮仓都废了!喻伯父他们就靠那些粮食了啊……”
叶廷愣了片刻。
当年正值朝廷对外征战,而又恰逢百年一遇的天灾,普天之下一片疮痍。喻父喻母原本打算将粮食越过淮水北岸,兜售给边疆军队。可商船行至淮水中段时,天将大雨,水位上涌,十余艘商船一瞬间就消失在了从上游奔涌下来的洪水中。
而处在益州城郊的喻家粮仓,也在那一夜被淮水支流的洪水淹没。
这是他从卷宗中看到的。可是自古以来,没有哪个商户的身家只靠粮食撑着,多多少少都还有些其它生意。
所以只是粮仓被淹,顶多算是损失惨重,这点打击应当还不至于让喻家倾覆。
那便是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搞鬼。
————
京城内。
喻合风道别了顺路的同乡后,挑了间低调的小客栈安顿下来。
在府里时,他向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对那些虚伪的客套逢迎一贯嗤之以鼻。
可今时不同往日。在这举目无亲的京城里,为了那个计划,他首先必须得好好构造张关系网。
科考在即,喻合风下榻的客栈里尽是些清贫书生。
他刚收拾好行李,便要来到大堂里喝茶。
正是午间,店里人多,他便随手抄了张板凳,在一桌人之间见缝插针地挤了进去。
“各位兄台见谅啊,人太多,我来这挤一挤。”他客客气气地拱了拱手,脸上还带了三分笑。
“小友也是来赶考的?”桌子对面,一个胡子糊了满脸垂到胸口的中年人问道。
“正是,来碰碰运气罢了。”喻合风适时举了举茶杯,遥遥敬了长须人一杯。
众人见这人性子温润,模样又清秀脱俗,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悠然的气质,想没有好感都难。尤其是那长须人,瞧着这晚辈说话有礼,更是生出一种想要照拂照拂的念头来。
桌上众人交换了姓名出身,又谈天谈地好一阵,临散了时对喻合风的好感纷纷又上了个台阶。
喻合风维持着一个儒雅的笑容,一直到房里关上门时,才缓缓放下僵硬的嘴角。
他端坐在桌前,用力揉了揉太阳穴,随后提笔一一记下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长须人——王觉,萍乡人,屠户出身,今年四十又五,第八次科考。
赵开,苣城人,家中做些布匹生意,今年二十又四,第二次科考。
……
还有最重要的——两日后将要举办秋风会。
这秋风会由来已久,历来是给京城内准备科考的文人们小试身手的地方。
每届秋风会都由当世文人中的大人物举办,今年的领头人是当世大儒——孔霖。
这孔霖是帝王之师,延续了百代诗书世家孔家的传承,其神童之名在七岁时便已流传开来,后来更是因十五岁时所作的一篇春时赋而被选为先太子伴读,数十年后又亲身教导了当今圣上。
若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天下文人拜服。
孔霖身处朝廷几十载,作为圣上之师,其一句话便可使天下风云涌动。但越是这样,他便愈发坚守本心,在位的日日夜夜殚精竭虑,以一己之力牢牢维护着雍朝的河清海晏。
六年前他因年岁渐长而卸任归乡,接着掏出自己的毕生积蓄在各处城镇开设学府,而他自己便隐居首云山中修编典籍。
如今的雍朝上上下下官员成千上万,上到中央枢纽,下到地方小吏,也都曾学习过他的文章与思想,皆能称他一句老师。
这便是天下第一师。
而喻合风的计划正巧缺了个推手,这秋风会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知道一旦做出了决定,便再也无法回头。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从他迈出向京城的第一步时,被皇城权力浪潮席卷裹挟的结局注定无法更改。
喻合风实在不是一个很有毅力的人。他做不到用一生来慢慢等待蚕食,索性就直接用一把干柴烈火烧个痛快。
———
两日后,秋风会。
此次秋风会选在孔霖京郊的一处别院内举办,这院子是早年圣上在孔霖六十大寿时的贺礼,虽然孔老不喜豪奢,平日里根本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一处房产,但这种时候这座院子确是派上了大用场。
别院内亭台楼阁、松竹梅兰俱全,当初圣上为了照顾孔霖的喜好,专门命工匠将整座院子翻修得雅致典雅,却又丝毫不露奢靡之气,处处浸着缕书香墨香。
喻合风来得早,先自己在别院内闲逛了一会,看着池里的锦鲤夺食,再看着远处小厮给盆栽浇水,比起其他想要借着秋风会夺人眼球的文人来说,倒是莫名轻松了不少。
他是要夺眼球,但绝不是只靠文采这么简单。
喻合风洒下手中的一把鱼食,拍拍襟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