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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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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选择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出门，也得益于这样的天气才能拖住追在奏身后的家仆。奏气喘吁吁地在风雪中前行，虽然又冷又难走，但她没觉得有什么可以抱怨的，大雪会迅速掩盖自己留下的痕迹，以便省下本就不多的咒力。
察觉到稻垣家追踪术的那一刻，她迅速遣散所有用来掩盖踪迹以及侦测用的咒术。很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的位置，与其继续使用不成熟的术式给他们反向利用的机会，还不如抓紧时间逃跑。
按照原本的计划，她应该在分叉路口往右拐，进入市区后找个学校躲起来的，到这里后她却忍不住瞟向前方一片漆黑的深山。不管是人迹罕至还是灯火通明，都充斥着咒灵的气息，她闭上眼睛双手握拳，一咬牙跑进冷飕飕的恐山。
恐山是陆奥市的地标之一，也是日本最著名的三大灵场之一，聚集着数量繁多的咒灵和幽灵，随便一只都可以解决她，她向来不敢靠近这一带。可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恐山繁杂的咒力残秽恰好能盖掉自己的踪迹。
为了更好地隐藏自己，奏必须在大雪覆盖的山路中行走，但一个七岁小女孩的体力和行动力哪能跟一群成年男子相提并论，随着时间她能感觉到他们越来越靠近的气息。
她不敢放慢脚步，她的神经也越来越紧绷，颤抖的双手握住书包的包带——此时奏灵光一闪，立刻将包里的东西拿出几个扔进一旁的山腰，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跑。
每隔一段距离她都会扔掉几样来混淆他们的寻找方向，有些会刻意带上她的咒力残秽。没过多久便剩下空荡荡的书包，最后她将其丢进滑坡，掉头离开。
反正都是拖延时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临近午夜，大雪仍旧没有停下的迹象。这样的环境也在无形中消磨她的体力和意志力。积雪越来越厚，行走起来也更加艰难。不知不觉中，奏的大脑已经没有思考如何躲避身后追兵的余力，抬步前行好比是机械运动，成为她身体仅有的能力。她很清楚原本和自己有一段距离的低级咒灵也在慢慢朝自己靠近，仿佛等待猎物低空盘旋的秃鹫似的。
眼皮越来越沉，除了巧克力的包装袋因摩擦响起的窸窣声，其余声响跟着她的意识正在一点点远去。
奏穿梭在越来越崎岖的山路中，怎么也走不到前方被路灯照耀的公路。她麻木地抬起脚，却被埋在雪地里的树枝绊倒在雪地里。精疲力竭的身体似乎在和她叫板，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撑起身子。侧过头，余光瞄见伺机在一旁的咒灵们迫不及待地朝她涌来，狰狞的身躯和令人胆寒的面孔，还有突如其来的蓝光，闪现在脑海的竟然不是自嘲而是惋惜。
——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离开陆奥市。
“嘭！”
在咒灵接触奏之前它们反而被那道蓝光悉数击中，然后像是滚雪球一样被卷入其中，随之灰飞烟灭。
这不是稻垣家的术式。
可又有谁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恐山上？
奏目瞪口呆地对着风卷残云般的情形愣神了几秒，随后她听到踩在积雪上的脚步声和一句嘲讽。
“一群杂鱼。”
来的是一位男生，声音清冷且高傲，还带着一丝不屑。
奏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男生，身着暗色的羽绒服。对方显然还没有习惯寒冷的天气，半张脸被裹在厚厚的围巾里。路灯在漆黑的夜幕里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但总能精准地打在他雪白的头发上，星星点点的雪花静谧地降落在他白里透红的脸庞上。
可奏无法将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挪开——那是比蓝宝石还要清澈的双眸。
仿佛是万里的晴空，湛蓝又明亮。
男生一眼便看到坐在地上的奏，走近后一只脚踩在隔在二人之间的栏杆上，双手插在衣袋里，冷漠地注视她，微微抬起下巴问道：“你，没事吧。”
可他似乎没有听她回答的兴致，特地瞅了眼她身后的道路后转身就走。奏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到几日前听到的消息，脱口而出：“请等一下！”
男生停下脚步侧过身，脸上的表情寡淡，但眉眼间早就泄露心底的不耐烦。
他皱着眉头望着女生费力地起身，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分外肥大的白色外套衬得她格外瘦小，在翻栏杆的时候被地上盘根错节的灌木差点绊倒。
男生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女生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
不熟练的动作不仅让她看上去格外狼狈，还导致她的帽子被一旁的树枝勾走。她往下一跳，如同入秋枫叶般红艳的头发脱离帽子散下。
等她站在男生面前，他才发现原来她的眼睛一如她的发色，是明媚的红色。
“你是……五条悟。”
奏对上他的双眼，笃定地说出了心里的答案。如此具有标志性的双眼和发色，再加上与其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实力，找遍全日本也只能是最近从京都来到青森修行的五条悟。
“所以？”
五条悟挑起一边的眉毛，不置可否。“我的名字是稻垣奏，”她指着自己来的路迅速进入正题：“这里有很多盯着我的低级咒灵，以我目前的状态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你看到的后面那群人，他们也是冲着我来的。”
“但他们不是来帮我的，是来抓我回去的。”
简明扼要地说完自己的困境，她一改原本急促的口吻，直视对方的苍眸，缓缓地说出自己的请求：“请问你能帮助我摆脱追我的人离开恐山吗？”
从一开始就知道，即便成功跑出家宅也不能代表她能脱离稻垣家的追捕，即便像现在逃进恐山，等待她的多半是被咒灵杀死的结局。但她万万没想到也是在这里，碰到了转机——五条悟。
事到如今，她必须要抓住这个绝无仅有的可能。
“凭什么我要帮你？”
他的语气不紧不慢，丝毫不在意逐步逼近的追兵。
是啊，他完全没有必要帮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但这是她离开稻垣家唯一的机会。
她捏住口袋里的巧克力包装袋，有些无奈的语气里却透出坚决：“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也不知道可以用什么来交换……但以后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都会帮你去完成。”
听到她这句话，五条悟的视野依旧留在她身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但奏看不懂他的表情。
“无论什么？”
“无论什么。”
她斩钉截铁的回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这让五条悟差点忘记自己才是被请求的那方。他转过身正对着她，下一秒，她像是察觉到后面跟着的人的踪迹，紧张地往后一看，绯红的长发从肩膀落了下来。
山间银装素裹，落雪像是捉迷藏般跑进她的长发，最后消失不见，这也让她的红发比之前要来得更加鲜艳亮眼。
等她回头过，脸上已经布满害怕与无措，他冷漠的神色终于在此时有了轻微的不同，他抬步走向她，大拇指朝自己身后一指： “你到后面躲起来。”
“谢谢。”
奏三步并作两步连忙跑进他示意灌木丛躲了起来，五条悟则是来到她之前站着的地方，刚将树枝上的帽子拿下来，就有十几个人相继出现在他面前的小道上。
站在最前面的家仆看到面前的男孩手上拿着奏的帽子，便想质问他是否知道奏的信息。不过“小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双标志性的眼睛给逼了回去，回想起方才山上的种种骚动，立刻低头毕恭毕敬地问候道：“五条悟少爷您好。”
“嗯。”
面前是咒术界赫赫有名的“五条悟”，可另一头又是管家稻垣太刀郎“立刻追回奏小姐，不得有误”的命令，带头的家仆左右为难又不得不按压下内心的火急火燎，说完表面的客套话后小心翼翼地询问起他是否看到过奏。
“请问您是否看到过一名大概跟您年纪相仿，穿着白色衣服的红发女孩从这里经过？”
奏屏住呼吸等着五条悟的回复。
“看到了。”
奏回想起之前五条悟脸上意义不明的笑容，遗憾地闭上眼睛。她其实很清楚五条悟并没有帮助自己的理由，她不过是拿一个虚无缥缈的筹码去赌一个可能。只是在她听到他的回答时，紧张的心情竟然冷静了下来。
“这是她的帽子，她往那个方向逃走了。”
奏的内心是出乎意料地平静，像是接受现实一般躺在地上不做挣扎。她只会感到遗憾但并不会后悔，她知道等待一个七岁小孩的会是什么。
而五条悟便是这条被定死了的未来里的出乎意料，相信他不单是她仅剩的可能，更是她做出的选择。
所以，她愿意和之前所有做出的决定一样，放手一搏。
??
“多谢五条大人。”
紧接着，她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往右边远去，直至听不见以后才敢放松自己紧绷的神经。不可思议的是，在这一刻，她的心脏反而剧烈地跳动起来，嘴巴止不住地打颤，仿佛获救的溺水者在贪婪地吸入新鲜的空气。
五条悟走到奏面前，右手搭在跨在栏杆的腿上，脸上露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表情：“以为被我出卖了？”
但奏并没有产生愤怒或反感的情绪，她努力平缓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后说：“那也没办法，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她反应里的平静让五条悟有些意外。
她望着夜空，似乎是想透过又厚又低的云层看到不一样的风景，随后她转过头，对上五条悟蓝色的双眸，她似乎从中看到天空下蔚蓝的大海，泪水竟然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眶。
“抱歉。”察觉到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用发颤的双手挡住脸庞试着冷静下来。
一段时间后，她才开口继续道：“但我选择相信你，而且我赌对了。”
五条悟并没有回应，他挑了挑眉，将躺在雪地里的奏拉起来，奏却发现自己的围巾还落在雪地里，寒风接连不断地刺进脖子的皮肤，不禁打了个哆嗦，捡起满是积雪的围巾抖了几下。系回脖子后，她抬起头看到五条悟诧异的表情，正想开口询问，对方倒是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有些冻红的双手插回口袋转过身。
“先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