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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疑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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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川城破满目疮痍,年轻人护城战死,老弱又早早进了坟墓,连想找个知情人问问都没有。
自己作为这世上不多的“知情者”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如何应付沈从的追问也要从长计议,想想还真是费脑筋。
不管怎样,同一时间新坟林立这件事本就不正常,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是要自己去看看方为妥当。
沈从将随身的行李刚刚安置好,就被盛怀安叫着一起去涡军指认的地方一探究竟。
原本以为涡寇为了陷害朱若瑾必不择手段夸大惨状,没成想到了现场,还是被密密麻麻的成片的墓群所震撼到。
沈从仔细看了看,先立的墓碑还好,用的是石玉做碑,而有些后立的墓碑估计是石料不足,直接用木板刻字,四周都是成堆的新土。
沈从将所见皆告知于盛怀安,盛怀安眼睛已然看不清楚,只能颤颤巍巍的去摸碑边的泥土,果然比其他地方的泥土微微湿润一些,是新土没错。
盛怀安在程昱身边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如此诡异的事还是头一次遇到,不禁皱着眉头低头不语。
“如此看来涡寇所言不虚,但这究竟是为什么?”沈从也疑惑不解,定定的看着盛怀安,期待这位当事人能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已然尽力,只是情势所迫,不得不如此”盛怀安不知缘由,只能说着模棱两可的话想要搪塞过去。
“这墓中所埋非老即幼,有的幼童死了却只有一块木板作伴,实在令人心疼。”沈从家中有三个幼子,看到那小木板上的年龄与自家孩子年纪相仿,不禁感同身受,心疼不已。
盛怀安并不在意沈从那满腔的同理心,只是低头思考着眼前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以朱若瑾的心性杀害老幼绝无可能,那眼前又是什么情况呢?
“除非,”盛怀安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虽然几率不大,却也并不绝无可能。
朱若瑾誓死抵抗了几个月,想要做成这件事情的确有充足的时间。
盛怀安让沈从派人去找几把锄头来,沈从不明所以,只好照做。
随着盛怀安的一声令下,几个随从挥着锄头就对其中一个坟墓挖了起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沈从才明白为什么刚刚朱若瑾拒绝他顺便找几个农夫一起过来的建议,借人家锄头挖人家坟,还真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情。
一刻钟的时间,坟墓就被挖开了一个大洞,出乎盛怀安的意料,墓里面竟然真的有骸骨。
按照盛怀安的猜测,墓中不仅应该是空的,还应该有人住过的痕迹。
朱若瑾或许知道泰川城破是早晚的事,所以才修了这最后一道屏障,为的是保全城中老幼的周全。
城破之后,唯一不被屠戮的净土,或许就是这些为人所忽视的墓穴了。
可是如今,森森的白骨赫然出现在眼前,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吗?
盛怀安越发不解,朱若瑾啊朱若瑾,你到底做了什么。
一旁的沈从看着那半掩在土中的累累白骨,觉得有些蹊跷,命人从坑中拿出几块骨头细细观察,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沈从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朱若瑾,仿若陌生人一般。
盛怀安眼睛看不清楚,自然没有感觉到沈从的变化,仍是一心想着究竟是错在了哪个环节。
“朱将军,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先行回去,待明日再来看看还有什么线索。”沈从示意一旁的随从将手中的骨头收好拿回去,一边与盛怀安劝慰道。
盛怀安一时半刻没有什么头绪,只好作罢。
回到住处,盛怀安一夜未眠,想着还有没有自己漏掉的细节。
涡寇阴险狡猾,有小礼无大义,屠杀平民,排海放毒无恶不作,会不会是朱若瑾挖了坑为保老幼安全,被涡寇发现后借刀杀人,埋尸后嫁祸给朱若瑾屠杀无辜呢?
若真是这样的话,自己决不能袖手旁观,即使不为百姓,也要保住朱若瑾这身皮囊,毕竟自己还要借着朱若瑾的身体聊度余生。
第二天一早,盛怀安早早起床正要出门,一开门被站在门口抬手敲门的沈从一指敲在了脑门上,强忍着疼痛没叫出声来。
盛怀安揉着额头退回到屋内,却听见身后沈从身边还有一双脚步声,与沈从一起进入房中。
沈从毕竟武官出身,手劲自然不是一般的大,被打到的地方不一会儿就鼓出一个大包。
“都怪我,朱将军你没事吧,我那里有上好的跌打酒,这就命人去给你拿来。”沈从说罢就要叫门外的随从进来,被盛怀安一把拦下。
若是以往盛怀安在位时,遇到此类事件高低要对方去门框边自己磕几个,现在时过境迁,缩在朱若瑾这身皮囊里,连说话都讲理了许多。
“不打紧沈大人,你们来的真是时候,我正要去找你们。”盛怀安揉着高高肿起的额头,有些吃痛的说道。
“我和周大人有事想要请教朱将军,这不一大早就过来了,事出紧急,不知有没有打扰大将军的清静。 ”沈从心中着急,看着盛怀安头上的肿包也无心宽慰,只是寒暄几句。
“不打扰,我也正要去找沈大人,只是不知沈大人找我何事?”盛怀安见沈从说话语气有些急促,知道是有急事,好奇的问道。
昨天回来的路上盛怀安就感觉沈从有些不对劲,似有心事,今天一大早就找来周清晏一道敲门,看来这事情着实不小。
周清晏乃是朱若瑾的旧时部下,眼看着见到故人却站在一旁一句问候话都没有。
盛怀安不但没有不悦,甚至还有些得意,果然人走茶凉才是真正的官场,这周清晏之前与自己政见不同,态度也是不冷不热,你朱若瑾将其一手提拔,现在不也是不过如此。
盛怀安正想着自己的小心思,却不成想一旁的周清晏语气平淡的过来打招呼“朱将军安好。”
盛怀安思绪被打断,听见周清晏的问候时也不急着回礼,而是干咳了两声,才佯装认出周清晏说道“哦,原来是周督统,安好安好,许久未见,周大人什么时候来了泰川城做督统,真是大材小用了。”
周清晏听出了盛怀安话的阴阳怪气,只是笑着说道“朱将军以死相护的泰川城又怎么会是小用之地,皇上圣明,派微臣前来自是有其用意,吾等又怎能领悟其中深意,难道将军还不相信圣上的决断吗?”
周清晏几句话将盛怀安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之前两人在朝堂上偶有龃龉,盛怀安每每挖坑却总是占不到什么便宜,没想到如今周清晏面对朱若瑾也是毫不留情,真是让人火大。
“圣上洞察秋毫,自然非我等所能及,周督统说笑了。”盛怀安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过多纠结,“周督统今日来此所为何事,总不会是大清早来和我这个旧识叙旧的吧。”
盛怀安心知这二人清早匆匆前来,应该是没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