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桃子熟了》魏丛良

7、第 7 章

　　第七章

　　“你还好吗？”他问我，我捂着胸口大口呼吸，没有回答。
　　他便扶着我往外走，坐在了角落里的沙发里，我倒头躺在了他的大腿上，灯光交错迷离，我像是从海底被拉上了岸。
　　他一直在询问我的状态，我抓着他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我哥的手差不多暖和。
　　我紧紧握着，缓了一段时间后，我松开手，慢慢坐起来。
　　“你怎么了？要去医院吗？”他靠过来问我。
　　我调整好呼吸，缓慢摇头道：“我没事，我想回去了。”
　　任野说好，而后扶着我的肩头，把我从带了起来。

　　他张开手挡开人群，我们走到外头，空气不再是乱糟糟攒在一块。我猛吸了两口气，脑子终于好像不再那么晕眩，我摸了一下口袋，里面什么都没有。我随即看向任野，他也朝我看来，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傻愣愣的脸，我说：“我手机不见了。”
　　任野听了就说：“我去帮你找，你在这边等我一下。”
　　我是不想再进去了，便没有拒绝。

　　出来的地方是在大厅，人来人往。我在原地站了会儿，任野还没回来，我就往二楼去，想着到人少的地方去等。
　　我走到拐角，迎面下来一个人。
　　我低着头，没看对方，直接避开。可对方却站定在了我面前，我愣了几秒，抬头看去，竟是郭楚。

　　我不太想打招呼，便侧过身，绕过她往上走。
　　她却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停住，面无表情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她盯着我，表情很奇怪，她说：“潘戎和我分手了。”
　　我挑眉，心里一阵叫好。
　　“你挺开心的吧。”她的目光往下压，我听到她的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她说：“潘西，我知道你讨厌我，你觉得我是为了钱接近你哥。你哥条件是挺不错的，我也的确是因为他这些条件心动的，可构成一个人的不就是这样，外貌性格脾气社会价值，我喜欢你哥，就无可避免去衡量这些因素。”
　　“你就没觉得自己太过了吗？你哥喜欢什么样的人，你难道都要掌控吗？”

　　郭楚说的话，我无法反驳。
　　我当然知道自己越界了。
　　我哥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什么样的人都不能喜欢，他只能喜欢我。
　　我知道，我那旺盛的占有欲根本就不是弟弟对哥哥应该有的样子。

　　面对她的质问，我沉默。
　　我怕我多说一个字，她就会发现，发现我这种畸形的感情，而后向我哥揭发。
　　可她却是气极，我不知道我哥和她说了些什么，只见她双眼通红，是要哭的表情。她和我说话，每一句每一字都似咬牙切齿的。
　　我不吭声，她也不肯放过我，朝我接近，我后退，她往前，一步顶着一步。

　　那一层又一层的楼梯让我胆颤，我不敢再动，只好说：“爱情就应该是纯粹的，而且如果像你这么说通过各方面因素来喜欢一个人，你也不配我哥去喜欢。”
　　她睁大双眼，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骇人形容，我心里一跳，听她说：“你们还真是兄弟，你和你哥说出来的话可真像。”
　　“他说了什么？”我问。
　　她看着我，突然笑了，大步朝前，展开双手往我这边用力推撞，嘴里大喊，“他说了什么？你自己去问啊？”

　　我根本没留神，整个人直接往后倒。
　　我的双手在半空企图抓住什么，可什么都抓不住。我后背落在阶梯上，皮肉连着骨头，钻心的疼蔓延全身。我下意识按在心口，从楼梯上一层层滚下来，一直到平地，我蜷缩着，一动不敢动。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我就轻轻碰了你一下，不关我的事。”
　　我听到郭楚的声音，而后就是一串急促的高跟鞋声和那楼梯墙上小窗外的风声。
　　“呼哧”的风，就像我此刻的呼吸声。
　　我疼的脑袋都快麻木了，四肢僵硬蜷着，心脏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感觉，隐隐发痛。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怕这颗不是我的心脏出什么问题，我怕我又会回到从前脆弱的生活里去。
　　我想叫人，可喊出的只是像哭一样的哽咽。
　　太疼了，太疼了……哥哥……哥哥……
　　脑袋里只剩下这些，只能想着这些。

　　呼啸的风声似被掐断，在我疼得七荤八素时，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被扶起来，像只虾米缩进那人怀里，一直在发抖。
　　我听到他的声音，他没叫我的名字，叫我小孩。
　　“疼……”我抓住他的衣服。
　　“走，我先送你去医院。”他抱起我，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在颠簸，这股疼想十二月冰冷的海，翻滚的白色巨浪是能把人淹没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医院的，躺在医院的床上，只觉得一切都很熟悉。
　　消毒水、白色灯光、心跳仪器还有医生常规的检查。
　　可这些曾经都习以为常的事，放到现在，却变得尖锐刺耳。好像这所有的动作都在告诉我，你还是不健康的，你的生活还是无法和正常人一样，你还是……

　　“小西，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是我哥的声音。
　　我就跟溺水被救起来的人一样，猛地惊醒，长吐出一口浊气。
　　我哥就在床头，他看着我，眼里都是我。
　　“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他的手放在我的额头，“还好没事，就是擦伤了点皮。”
　　我想到郭楚说的话，便说：“我不小心踩空了。”
　　“太不小心了。”我哥不轻不重说了我一句，而后拿出手机递给我，“刚才有个人来了电话，问你的情况。”
　　“谁？”
　　“他说他叫任野，是他送你到医院来的，只是因为有事就先离开了。”
　　我接过手机，看到自己的通讯录里多了一个人和一条信息。
　　“小孩，你还好吗？”
　　我盯着那条信息看了几秒，我哥就把我的手机给拿掉了，“别看手机了，再休息会儿。”

　　那手机被拿到桌上，我多看了一眼，屏幕似乎又亮了一下。
　　但我哥不让我看手机了，我就没再多想，歪头看向我哥。
　　他这一夜似乎也憔悴了，我却挺高兴的，我估计问他：“你和你对象聊得怎么样？”
　　他说：“我和她分手了。”
　　“嘿嘿。”我露齿笑，问：“明天还出去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