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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我是你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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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裴知行的一番话,陈理到不关心谁会来陪他,他现在心中最大的疑惑是。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裴知行不太正常。
陈理转念一想,他死到临头了还有空担心裴知行的精神状态。
也是有点毛病的……
总之,不管事实怎样,可以确认的是他自己的脑回路肯定有问题。
算了,这辈子,他能在这件事情上清楚一回,也算是有过脑子了。
县令府。
一支利箭在眨眼间射了过来,擦过了陈县令的脸颊,重重地扎进了他身后的柱子上。
脸上的划痕很深,血液从暴露在外的红肉里渗出,缓缓流下。
伤口不大,但却格外的疼。
不安的情绪从这一瞬间往外涌,源源不断地敲击着心脏,以至于心跳声在耳边愈来愈响,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陈县令僵硬地缓慢转头,看向这“不速之客”,后怕了起来。
一张纸条醒目地附在箭上,感觉在耀武扬威着什么。
他一眼就看到了它,走过去,用力扯下,展平,阅读着上面的字字句句。
读完全部,陈县令一下子腿软了,摊倒在一边。
剿匪军被扣下,儿子陈理也被抓,性命难保。本以为只是围剿个小小土匪,没想到背后竟是王府的人……
白纸黑字在此时变得像麻绳一般,紧紧地套在他脖子上,不断收紧着,勒地他无法呼吸。
事已至此,因果报应,也该承担了。
信上要求,若想要保儿子的性命,陈县令需要独自一人上山要人。
所以他努力平复了心情,忐忑不安地赴了约。
可他刚下马,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被人一个手刀打晕,用麻袋套住了整个身体。
王府的人就这样将陈县令扛上了山,荒山杂树乱枝多,这么大一个人横在空中,免不了撞到这个枝干那个藤蔓的。
这一路上可是受了不少的苦。
有的人看似晕着,实则被撞地早就醒了。
他是一个很特别的打击乐,只是音色有些不好听罢。
叫着叫着,也就到了军营。
“裴少爷,人已经带到了。”
“先把他扔到主帐里,我等下就去。”
裴知行吩咐完后,就向安秋所在的方向走去。她刚包扎好伤口不久帮起了忙,照顾安抚着伤员。
裴知行将她叫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人来了,怎么处置。”
听到这句,一幕幕厮杀惨烈的场景在她脑海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上涌,试图将她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吞噬。
安秋沉默了一会儿,平复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先带我去见见他。”
“好。”
与此同时,主帐内。
陈县令被连人带麻袋地扔了进去,滚到了陈理的不远处。
本来快要睡着的陈理被这巨大的动静所惊醒,看着地上的麻袋,愣住了。
嚯,果然有人来陪我了。
裴知行还蛮贴心的。
陈理被绑住了,活动空间有限,所以他只是往麻袋的方向努力移动了些许,直到他的脚能够到为止。
“嘿!”他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他爹,语气里竟然有一丝兴奋。
此时麻袋里的他爹哎呦了两声,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虽然麻袋口松开了,可他的脚被绑住了。
经历一路过来后浑身酸痛,他只能艰难稍稍动了动手,撑着想翻身。
陈理皱了皱眉,这哎呦声怎么有些耳熟?
不确定,再听一听。
“你怎么来的?”陈理继续问道。
可他爹还在翻身。
沉默了一会儿,陈理也发现了他自己问的问题有些没脑子。
看着他身上的麻袋,就能知道他是被绑来的。
所以他换了个问题。
“你谁啊?”
终于,他爹翻了过去身,听着这熟悉的嗓音,他就知道,他那可爱的单传独苗又开始犯病了。
陈县令:我厌蠢啊喂!但是是自己的儿子……谁懂这种无力感……
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是你爹。”
“你是不是在骂我!我听出来了!你爹你爹,我才是你爹。”
有些人吧,嘴巴总比脑子快一步。
话刚出口,陈理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渐渐地空气变得更安静了。
死一般的寂静。
想死一样的寂静。
陈理沉默了,回味着这熟悉的语气以及这三分无奈、三分亲切、四分恨铁不成钢的圆润的句号。
细思极恐。
再思更恐。
我靠,这好像真是我爹。
“陈…明义?”陈理试探性地开口道。
“没大没小的败家玩意!你爹我都……”
可能肯定是被自家孩子气的,本来说一句话都极为艰难的陈明义居然都可以骂老长一串都不带喘气的。
果然,人的潜能是需要激发的。
陈理心中五味杂陈。
好好好,密码正确。
这麻袋就是我爹。
此时此刻,陈理已经绝望了,心中死一样的寂静。
他已经凉了,在现在或者未来意义上。
心静自然凉。
在他的世界中,现在静的只剩下他一个人。
也在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两个人在一起,一个人的寂寞。”
没有人能与他共情的寂寞。
帐外。
“裴公子,安小姐。”守在帐外的士兵毕恭毕敬地行着礼。
他们站在帐外,透过帐帘的缝隙看着帐内荒谬的一幕。
若是旁人看着,只觉得好笑。
因为很搞笑所以很好笑。
可若是在经历了这一切人祸后再看着这一幕幕,只会觉得可笑,可笑到让你根本无法笑出声来。
因为愚蠢。
上位者的愚蠢。
而身为相对于普通百姓的上位者来说,他们的愚蠢,是多么的灾难。
甚至不仅他们如此,他们的后代亦是如此。
灾难,就是这样延续下去的。
仗着以“为民服务”的由头而得到的权势来欺压平民百姓,以剥削贫苦人民而得到的富贵为荣,可笑至极,更是可怕至极。
这荒谬的场面,蠢不可及的对话,戏剧性的不堪惨状、反差。
看似老实无害的面孔开始扭曲,逐渐变得丑恶起来,令人作呕。
这一切就在安秋面前发生着。
她深深为经历过这灾祸的他们,为生活在这种社会下的百姓们,为因此丢掉性命的一切的一切,而感到可悲。
可当现在她想哭时,却一滴眼泪都哭不出来。
帐中闹剧还在继续,而帐外却在沉默。
这次是帐外人的寂寞。
“阿秋……”裴知行小声说着,他将手轻轻放在安秋的肩上,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