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病呀》西怀

25、很忙

　　江荇就站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王家姐弟算是大声密谋了。

　　他忍不住瞅了他们一眼又一眼，忍住告诉他们什么叫做“现世报”的冲动，只能生气地拂袖离开。这就是自己不爱出来的原因——他只能旁观，什么都做不到。

　　江荇跟着温长玉进了房子，很奇怪，明明肯定自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温长玉却在他进来的瞬间回头，和他对视。

　　江荇不自觉地放轻了动作，好像真的是一个受邀而来的客人，害怕打扰到主人家。

　　“他们在外面打算算计你。”江荇率先开口。

　　“嗯，猜到了。”温长玉不咸不淡。

　　江荇忽然有点生气：“你不害怕吗？叫你家大人快点把你带走。”

　　现在房子里面可只有他一个小孩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种事，江荇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莫叔在住院。”

　　“那温青呢，如果我没猜错，那是你的母亲？”

　　温长玉古怪地瞧了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吗？”

　　江荇：“我应该知道吗？”

　　温长玉忽然凑近了他，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点的虚影呈现半透明状，只要稍微集中一点注意力就能透过江琮看见他身后的墙壁。

　　果然，还是幻觉。

　　但不同人格之间的记忆不互通也不是例子，他说道：“妈妈叫颂卿，温颂卿。赞颂的颂，公卿的卿。”

　　江荇一愣，忽然明白温长玉的名字的是谁起的了……应当是一位很温柔的母亲。那她为什么不在温长玉身边？

　　很快，他就得到了答案。

　　“在我出生的那一天，她就离世了。”

　　江荇哑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一句话，好像无论怎么样都会伤害到这个可怜的孩子。

　　可温长玉像个没事人一样，拉起放在椅子上的书包，破天荒地从里面摸出了一个烙饼来，然后就着水慢慢吃。

　　在烙饼出现后，江荇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虽然在他的眼中这仍然算不上营养均衡的一顿午饭，但比起前几天的泡面来说已经丰盛太多，里面还夹着萝卜丁和碎肉。

　　“从哪里来了？”江荇问。

　　“用泡面换的。”

　　在这个时候，泡面还是稀罕物，甚至是可以拿来当生日宴主角的好东西。

　　江荇怜爱地想去摸摸他的头，却在半空中戛然而止，转而握成了拳头：“你果然很聪明，知道财不外露。”

　　如果直接掏出钱买，他还能不能从放学路上平安回来都是一个问题。

　　温长玉注视着他的动作，看着几次扬起的手还是没有放到自己的头顶上，神色暗了暗。

　　“明天晚上我出去吃饭，去镇子里。”说完这句话后，温长玉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他。

　　江荇奇迹般地读懂了他的心思——他在问自己还会出现吗。

　　“明天我有事。”

　　温长玉眯起眼睛，威胁的意味快要溢出来：“有什么事？”

　　一个第二人格能有什么大事？

　　江荇当然不能说自己要去守鬼门关，于是随口道：“睡觉。”

　　他本来以为温长玉会闹脾气，但等了一会儿，只等到温长玉默默地收拾好桌面……安分得不像话。

　　江荇好奇地探头过去，“哭鼻子了吗？”

　　温长玉撇开头，用后脑勺对着他。

　　小孩儿生气了。

　　江荇识趣地不再闹他，但还是解释了一番：“我最近都不会出来，你别等我了。”

　　水龙头被开到最大，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一切动静，江荇等了一会儿，确定温长玉没有其他事跟自己说后才离开。

　　他最近的确很忙，没有太多的心思分给他。

　　*

　　鬼节的那天，村里比平常热闹得多，早早就有人上山祭祖。

　　江琮一大早就被孙秘书薅起来上山烧纸。江琮憋着满肚子的起床气：“有病啊，天天烧纸天天烧纸，还让不让人好过了？干脆都别活了，一起躺地里得了。”

　　孙秘书皱着眉头训斥他：“这种话没人听见的时候说说就好了，别让村里人听见了。”
　　但还是放缓语气哄道：“江总不是很看重这个节日，做个样子就行了，不费时间。”

　　江琮不吭声。

　　孙秘书以为他是被自己说动了，但其实是江琮想到了江荇，暗自腹诽，等会儿自己上山不会真的能见到一山头的鬼吧？

　　但很快，江琮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哪个村民上山祭祖不是手脚并用攥着草木艰难上前，也只有江威海财大气粗地修了一条直达祖坟的石板路。江琮这一路走得还算顺，他这一路可没有放松警惕，时刻盯着四周生怕撞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毕竟昨天江荇的警告还在耳边，让他这两天少出门。

　　江琮烧完了纸，居然没有遇到什么怪事，但他还是等到墓碑前最后一点黄纸被火舌吞噬殆尽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了是他自己吓自己了。

　　孙秘书让请来的壮汉将上贡的供品收回去当晚饭，这是奉安村的习俗。安排好后，他看了看不耐烦的江琮，再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像要下雨了，我们快点回去。”被困在山上的后果他想也不敢想。

　　江琮早就想回去了，就等孙秘书松口，不等壮汉收拾好祭品立马转身就走，顺带还翻了一个白眼：“还不是你一定要上山，我看大部分人都是在家门口烧纸就算了。”

　　他第一个走上了石板路，用刚刚拆石膏没多久的腿噔噔噔地下楼梯，天色越来越暗了，他可不想被困在山上。

　　整座山就修了一条石板路，江琮闭着眼睛也知道沿着石板路走一定能下山回家，因此不顾孙秘书在身后的叫唤：“江琮，你等一下……”

　　他才懒得等他们。

　　江琮埋头赶路，不知走了多久，久到腿脚发酸，右脚下一个台阶没站稳直接一歪眼看就要滚下楼梯，江琮急中生智硬生生往旁边一倒，让自己摔进旁边杂草丛里顺势还抓住了一颗过于茂盛的杂草，手心被长条形的叶片磨出了血痕。

　　“咝——”江琮倒吸一口冷气，不知道是先顾手还是先顾磕到石头的膝盖，“我这条右腿还是多灾多难。”

　　江琮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提起力气往石板路走去。

　　但拨开一人高的杂草丛，江琮彻底傻眼了，他的石板路呢？他明明自己自己就滚了两圈，两圈能滚出去多远？

　　忽然，江荇的警告再次在耳边响起，江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天色越来越沉了，眼前的光线一点点地暗下，视野的可见度急速下降，天地间仿佛都变成了灰蒙蒙的颜色。

　　山风带来充满土腥味的雨水气息。

　　真的要下雨了。

　　江琮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手抓着身边的杂草，伸出左脚去探下一步路，确定脚下的土地能够承受自己整个人的重量后才缓缓移动到下一个位置。

　　没事的没事的，祖宗可是说过，奉安村的鬼没有伤人的能力，都是幻觉，幻觉。只要自己慢慢往来时的方向靠近，一定能重新找到石板路。

　　江琮小心翼翼地挪动着，天色越来越黑，他的可见度到最后不足三米远。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个距离呢？

　　江琮还记得在小学数学课本上看到过，一个人的步子跨度大概是70厘米，而张普离他看起来就四五步的距离……张普！

　　一声的鸡皮疙瘩竖起，无法言语的恐惧在头皮炸裂开！

　　张普，不应该还在医院昏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