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染风青》芚穸

3、五至六章

　　第五章
　　从未睡得如此香甜，放佛身处柔软的云朵之中，让末穸想一直沉沉睡去。然而隐隐飘来的香气就像一双轻柔的手慢慢的将末穸唤醒，他不情愿的抬了抬眼皮。
　　“你醒了？好些了么？”
　　“嗯……”迷糊地呻吟，末穸睁开了眼睛，外面明亮的光线又让他把眼睛眯了起来，等到他视线渐渐清晰，他环顾四周，是陌生的环境，普通的木屋内只有两个木柜，一些座椅，一张书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收回视线看着床边容貌清秀的男子，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淡青色的衣裳，头发简单的束在一起用发带绑着。男子望着自己，眼神间满是关切。末穸动了动想要起来，却被男子阻止了：“唉，别动，你身上有伤，得好好躺着。”
　　“这里是……”
　　“这里是白沙谷。”
　　“白沙……谷”
　　“嗯，昨儿早上我准备上山寻药，看你晕倒在山脚下满身是伤，就把你带回来了。看你的样子，多半是遇到山贼了？”
　　“嗯。”
　　“不用怕，现在没事了。”
　　“湘姨……”
　　“诶？”
　　“……”末穸不说话了，他知道湘姨离开他了，回想起昨天她的话，湘姨不在了……
　　“唉？你怎么了？别哭呀，你脸上有伤不可以哭的。”看着男孩突然红了眼眶，男子慌忙拿起一块手帕小心的拭去末穸眼角边的泪珠。
　　这时候房门从外面被打开，进来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男子：“青儿，他醒了么？”“是，父亲。”“我来看看。”男子退到一旁，他父亲走了上来。
　　“你叫末穸对吧，昨天青儿把你带回来，给你疗伤的时候看到了你身上的玉佩。老夫虽不问世事却还知道瑶国的大皇子名末穸，想来就是你了。”男人伸手抚摸着末穸的脸，笑得很和蔼：“青儿发现你的时候你浑身是伤，容貌被毁，定是遇到什么险境。如今瑶国已不复存在，我想你一个人也孤苦无依，你可愿意抛开前世在这里生活，世外纷扰再与你无关？”
　　“……”
　　看着末穸迟疑的神色男人笑了：“你放心，我若心存恶念就不会救你了，老夫名施桓玄，是个易容师。你脸上的伤虽很严重，如果好生调理，再由我加以治疗，或许可能恢复也未可知。孩子，你可愿意留下？”
　　末穸望着这救了他性命的两人，从他们的眼里末穸看到了和湘姨一样的眼神，心里流过一阵暖流：“我可以留下来？”
　　“当然。”
　　“那么……请让我留在这里吧！”说完末穸就起身准备向二人行礼，“快别起来，小心身上的伤！”男人阻止了他的动作，“既然决定了，以往的名字是不可以用了，你可愿做我的弟子，归我门下？”
　　“弟子愿意！”
　　“呵呵……那好，这是我独子叫施青，你既然为他师弟，就改名施染吧。”
　　“施染谢师父赐名！”
　　“好好……，染儿今后就和青儿好生相处吧。”
　　末穸暗暗道：湘姨，末儿会好好活着，一定会好好活着……望着两父子充满善意的微笑，施染也会心的笑了。
　　而后施染不顾施青的反对，坚持和他们一起找到了前天遭遇山贼的树林，在哪里他们发现了留湘和几名侍卫的尸体，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他们将那些尸体葬在了白沙谷口，施染对着留湘的坟伫立良久，直到施青看天色已晚才带他离开。
　　从那一刻起，施染开始了他成为易容师的道路。

　　第六章
　　在施恒玄父子的照看下施染身上的伤很快就康复，只是脸上的纱布却未拆下，每次施恒玄为他换纱布时，看着施染的脸总会叹息。究竟是谁竟会对一个小孩下此毒手？‘噬颜’么，如此狠毒的东西，教人如何忍心……
　　然而施染却似全然不在意，他知道师父会想尽办法为他恢复容貌，即便不能恢复了，与他也没什么大碍，外面的世界他今生再也不想涉足，便是容貌尽毁，在这谷中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自从施染可以下床，施青便带他将整个白沙谷逛了个遍。先是父子二人搭建的住所再到谷中开辟的药圃，这些都让施染惊叹不已，他十三年的人生第一次与广阔的天地如此接近。
　　一天，施青悄悄将施染带到屋后，说要给他看些好东西。
　　施染疑惑：“这房子后面便是山，能有什么好玩的？”施青却不答，只是说：“横竖是好东西，你只管跟我来。”二人来到后山，施青领着他却来到了一个山洞前，牵着施染的手便进去。这山洞却甚是古怪，还未走几步就分出三个洞口来，施青却是毫不停顿朝着其中一个洞口走去。而后又遇到过几次这样的情况，施青也是这般带着施染走过。
　　直到最后只剩了一个洞口，施青拿出随身的火折子点燃，让施染先行进去。原来这洞中十分开阔，四周却是拿水磨的石砖砌了，光可鉴人。挨着墙壁林立着许多书架，摆满了书籍；再来还有专门置放古玩器具的架子，也是摆得满满的；山洞中央却是放着数张桌子，上面的东西凌乱放着，或碟或罐或瓶或碗，咋看之下杂乱无章。琳琅满目，彷佛收罗了天下珍宝放诸这个山洞之中。
　　施染拿起一本书发现竟是遗落的孤本，挨着看去这些大多书不是孤本便是极少见的手抄本，其间也有施染读过的或是书中传闻过的，大多是医药方面，还有许多施染也没见过，问施青，却是讲易容之术，当中还有施恒玄自己总结的心得。
　　这些书让施染如获至宝，他站在原地就读了起来。施青见他如此高兴也不打扰，就在旁边看着他。施染专注的眼神让施青不禁微笑：他想把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他，从见到施染开始他就希望自己能够保护他，及至后来知道了他的遭遇，更是使他心痛，如果可以就让自己用今后的快乐来填平施染之前的痛苦。怀着这样的想法，施青每日都变着法来逗施染开心。今天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看了好一会儿书，施染走到那几张桌前细细端详着那些瓶瓶罐罐，而后又侧过头问施青：“师父就是用这些来易容的？”
　　施青笑着答道：“嗯，不过这些是还在研究的，真正可以用的药物都在爹的药房里搁着，平日里父亲若有什么新的想法便来这里鼓捣，这些最多算是半成品罢了。”
　　“哦”施染端起一个青瓷的碟子笑道：“那青儿也会易容？快快变个模样给我看看！”
　　平日里施染总是唤他‘青儿’，只在施恒玄面前方才“师兄，师兄”的唤他，任自己怎样游说也不管用，只得罢了。
　　“你当是变戏法儿呀？说变就能变得？”施青苦笑，而后竟有些尴尬：“再说……染儿，我平日里是不弄这些的。虽说父亲痴迷于此，我却只略知皮毛而已……”
　　“怎么会呢，”施染蹙眉，隔着纱布，施青虽看不见却从他的语气中听的出来他的不满。
　　“我倒觉得易容很有意思，可以随心变换万千色相，岂不好玩？”
　　施青闻言一笑：“如此一来便更好了，我今日不带你来，早晚父亲也会带你来的。日后你若要习得易容之术，少不得要经常来这里。今日便先来看看，还有看时便叫上我给你带路，这里好似迷宫一般，你要迷了路就不好了。”
　　“这却不用，方才你领我进来，我便将路都记熟了，一个人来也无妨的。”
　　“你竟记住了！”施青吃惊不小。
　　“嗯，我只管将每个洞口的异处记下，下次来就不会走错了。”施染语气里有着隐隐的得意。
　　“过目不忘么……”施青宠溺的摸着施染的头：“染儿，你竟如此聪慧，父亲定会开心不已的。时日也不早了，我们今就先出去吧。”说罢仍旧牵着施染的手，二人按来时的路离开了山洞。
　　他们背后藏满瑰宝的山洞，伴施染走过少时年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