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周先生的季节》月闪

31、芝麻糖炒年糕

　　计星星、周礼二人买单后同周乐顺便在商场解决晚餐。
　　何玥与朋友约了晚餐，偶然看到计星星时她正把手里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递给一旁的男人，她忽然想起来之前何加郎提到过，有一晚在会所见到过她和一个男人一起吃饭。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旁边的朋友见她脸面色不佳，关切问道。
　　何玥定睛确定过三人进的饭店后收回视线，显然不想当旁人的面提及什么：“没事，走吧。”
　　说起周礼帮忙拎着大小包，当然是周乐颐气指使的，按照她的说法，弟弟如果不拿来使唤岂不是毫无作用。
　　前期购置了新年新衣，后期计星星又网购了些过年用的春联、福字、年花等。
　　计星星出乎意料是一动弹就掉秤的体质，每隔两天往秤上站一站，总能轻上些许，半个月后顺利减重三斤。
　　已经达到了她减脂前给自己定下的体重期待值，天气也越发凛冽，她蠢蠢欲动地想要同周礼提议降低出门消食的频率，奈何原本饭后出门就是她提议的，没半个月就改变原计划，总有些难以启齿，她也实在没想好该以何为切入点，于是两人仍旧风雨无阻地往外闯。
　　然而，当晚上压马路偶遇村里的阿嬷并被她拦下来时，计星星直觉今日不宜出门的想法达到了顶峰。
　　偶遇的阿嬷是村北的沈奶奶，是计爷爷奶奶生前关系不远不近的朋友，为人有些好打听，平日喜欢与老姐妹唠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
　　害怕有有关自己的风言风语传出来，不愿成为众矢之的计星星想要开溜，她偷摸摸地拽了拽周礼的衣摆，后者看看那骑着三轮刹车的阿嬷，再看看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可惜完全没get到她意欲开溜的意思。
　　眼见沈奶奶都停下了，计星星默默收回手，规规矩矩叫人：“沈奶奶。”
　　沈奶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在计星星担心她语出惊人的瑟缩下出乎意料地没顾左右而言他，只是笑容和蔼地应了：“乖囡，吃过饭了吗？”
　　计星星答得一板一眼：“吃过了。”
　　见孩子有些拘谨，她下车从自己口袋里摸出来一小把糖塞给计星星：“吃吧，这是庙里供奉过的，大后天我家院子租给人打年糕了，你准备打年糕的话要记得量米拿过来。”
　　计星星见她没问些让人为难的事儿，松了一口气：“好，谢谢奶奶提醒，我明天早上去趟菜场，需要帮您一起量点糯米吗。”
　　沈奶奶家里还有之前祭祖做糯米圆子剩下的糯米：“不用买了，家里还有米。”
　　说起沈奶奶，家里也是有些不容易的，家里两个儿子，老大年纪轻轻的生病没了，老二后几年顺利成家立业，原先日子过得也还行，然而老二在儿子没上小学的时候就因为交通事故没了，没过半年老二媳妇跑了。
　　家里就留了小孙子一个独苗，没了支柱，她与老伴陆爷爷经营着几亩地鱼塘谋生。
　　计星星偶然经过过那鱼塘，外头搭着一圈塑料布围挡，很是简陋，沈陆两位老人在傍晚吃过饭后会先后赶去鱼塘值夜，防止有歹人半夜盗鱼。
　　估摸着那孩子今年应该上高中了吧，再有几年都能毕业工作了，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计星星如是想着：“沈奶奶，您是要去鱼塘上找陆爷爷吗。”
　　沈奶奶“是了是了”地应着，担心老伴等久了，她没多做停留，与计星星道别后骑着吱呀作响的三轮车渐行渐远。
　　计星星看着对方佝偻着远去的背影，有些回不过味来，想起两位老人命运多舛的一生，又联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对二老而言日子是会越来越好的吧，对那孩子而言或许未必。
　　周礼感受到计星星情绪变化：“没事吧，怎么聊着聊着还难过起来了。”
　　计星星微微摇头，低头把手里的糖分给他一半，后者捏着三颗糖没吃，看她剥开糖纸塞了一颗进嘴里，偷偷将糖揣进口袋里。
　　计星星尝出来那是喔喔奶糖的味道。
　　因为情绪低落，她的声音低低的，抿着嘴里的甜，将二老孤苦的经历讲述出来：“不是难过，有些唏嘘罢了，对二老而言，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但是对那孩子而言就未必了。”
　　“无父无母，前路漫漫，日益年迈的爷爷奶奶，未来某一日他还要接受爷爷奶奶的离开，哪一件于他都是比旁人更沉重的。”
　　计星星总是敏感的，但很神奇的一点在于，她又同时具备自洽的能力，是一个悲观的乐观主义者：“希望所有人都能百岁无忧吧。”
　　周礼知道她这是推人及己了，能设身处地为他人做考虑这是她本能的善意，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手，克制地虚拦住她一侧的肩膀：“那希望你能一直快乐幸福。”
　　正如余华所写的，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我永远困在这潮湿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出发打年糕前，碍于打糕现场估计人不少，计星星一开始没想着带周礼，人多口杂，怕人说闲话，后者没见过打糕现场，眼巴巴地说：“可我没见过。”
　　计星星循循善诱：“我给你拍视频行吗，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她是旱鸭子，不会游泳。
　　周礼将不开心和遗憾写在脸上，计星星觉得孩子有点可怜兮兮的，有些于心不忍，为了不做个扫兴的大人，她改而道：“那你带上帽子口罩。”
　　周礼撑着下巴：“我能见人的。”
　　咋还带得寸进尺，计星星这回不为所动：“你带不带吧。”
　　毕竟是上别人家里，计星星上门的时候顺带给两位老人带了些米面粮油，外头热火朝天地做着打糕的准备工作，楼房里不见主人，她给人把东西放在了一楼墙角。
　　计星星不善于推脱客套那一套，是以后来陆爷爷的回礼，她也就大大方方、心怀感激地接受了。
　　村里打年糕是每年的惯例，淘米、浸米、黏粉是各家自行完成的，蒸糯米粉、打糕则是去陆爷爷家里交给打糕人完成的。
　　打糕人分工明确，有的蒸糯米粉，有的打年糕，现在器具跟新迭代，已经不纯靠人力打糕了，可以几人轮流操作一台杠杆原理的打糕桩子，省力效率也更高。
　　木桩子近乎匀速地捶打进年糕里，一人手上沾上晾凉的开水，探手翻动着石钵内滚烫的年糕。
　　等打糕开始后，计星星同周礼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幼时谁家里也不富裕，孩子们没零嘴，会守在一旁看打糕，谁家里打好了，总会割下来一块分给一旁的孩子们，空口吃软糯热乎有嚼劲，微甜还带着米香，沾白糖吃就更有滋有味了。”
　　“那今天吃吗。”周礼的声音从口罩里闷闷传出来。
　　计星星点头：“吃啊，那可不得趁热么，芝麻糖炒年糕，切半厘米厚的年糕块，猪油热化后下年糕，等年糕微微软化后下白糖，先后加入少许水，黑芝麻，等水微干、炒出芝麻香味，年糕彻底软化后出锅，油津津的，软糯香甜。”
　　“那我期待一下。”周礼压了压自己的帽檐，挡住探究看过来的目光，对计星星觉得让自己戴个口罩帽子就能挡住别人闲言碎语的认知存疑。
　　打完后的年糕平铺在清洗干净的竹编簸箕上，椭圆形，大概有半平方米这么大，五公分厚，切块晾凉了真空包装，冷冻可以吃很久。
　　她到的早，结束得也早，结帐后在周礼的帮助下放倒后排座椅，麻烦打糕人把竹编簸箕往车上后备箱塞，开着后备箱方便，载着年糕和副驾上的周礼驱车回家。
　　中午时分，等年糕糕体温度微降，她取出刀，在周礼的帮助下分块，取一块准备稍后做芝麻糖炒年糕，剩下的继续放一旁降温。
　　一直到傍晚，年糕降温后变得梆硬，她预留了两块后几天吃，把真空机找出来，将剩下的分块真空保存一股脑冻进冰箱里。
　　年关将近，年味是越来越重了，等网购的东西陆续到货，计星星将家里重新装点了一番，拾掇完不忘把多买的一份给盯硬装的周礼送过去。
　　他那房子的硬装工作进入尾声，这回她过去时总体设计已经初见雏形，他便带着她参观了一圈。
　　他之前吃饭时就给计星星提起过家里的装修风格，以贴近自然的木色与米色为主色调，家里的家具也均为木家具。
　　一楼是客厅，做了挑高设计，同计星星家里一样预留了一个洗手间没有其他隔断，从房子外面看，每一个向阳的房间都采用了整面大玻璃窗的设计，将光线引进室内，而房子里面，灯条设计隐秘，光线明亮温暖，有能让人放空的魔力，让人觉得很惬意。
　　二楼只有一个房间，是周礼的休闲区，沿着墙壁打了一圈桌子，墙面上开了一墙的窗户，墙壁的直角转角处还带弧形，沿着不同的位置坐定，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观赏远处蜿蜒的河岸。
　　三楼是他的卧室，窗外的风景是最好的，他只预留了卫生间，和一楼一样无隔断的大空间设计。
　　毕竟是周礼的卧室，计星星在外打量了一眼后婉拒入内，虽然是朋友，但是人与人之间还是得保持一定距离的，即便他还没正式入住。
　　像之前那天晚上，周礼忽然拥抱自己的举动便有些吓到她，多少是有些唐突了，她可是个有原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