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fuji2004

4、相见欢

　　夏侯走在密密的林子里。看天色渐渐暗了，眼前的枝叶茂密，竟是与前几日初入林时毫无不同。即便是依夏侯这样不信邪的人，也忍不住要相信村人们说的，这灵山，真是有灵的说法了。
　　夏侯打量着周围，寻了块稍微平整些的地面停下来，席地而坐。
　　寻思着几日来，本来是一时兴起。谁知道自从进了山遇了林，先是养了十数年的坐骑不听话的撒野跑了；而后是林子里枝叶繁茂到不见天日，硬是叫打猎多年的夏侯迷了路；更有明明野兽的踪迹不断，寻去却偏偏什么也看不见的怪事。若不是夏侯随身带了些干粮，再加上随处不断的果子之类，还真要在这林子里饿死了。思来想去，都像是林子的主人在拿自己来耍着玩。
　　脑子里兜兜转转，夏侯手下也没有闲着，片刻间已经点了一堆火。
　　夏侯努力的思考，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除非林子的主人玩腻了，要不然自己休想出这林子了。虽然夏侯很不愿意相信这野生的林子也有主人，甚或这主人就是村人口中的所谓仙人，但……夏侯盘腿坐着，眼睁睁看着天上噼里啪啦掉下来七八个果子，还堆出了一个圈的时候，就忍不住对以上结论，再一次确认。夏侯仍不住叹了一口气。
　　“唉~”
　　夏侯捡着果子，寻思着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这个声音，不是自己的。
　　夏侯努力的镇定，然后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一只白色的狐狸，窝在火堆边。懒懒的，小小的大了一个哈欠，眼眉如丝，瞄了夏侯一眼，然后自顾自靠着眯上了眼睛。
　　“狐狸。”
　　一个声音这样说。
　　夏侯看着狐狸。狐狸没有张口。可这也不是夏侯在说话。
　　……
　　虽然无数遍在心里承认这林子有主人，可是……夏侯还是觉得从脊背冒上来一股凉意。
　　“好冷……”
　　那个声音这样说。
　　夏侯手里拿着一个果子，不知道要怎么办好。那个声音说的，全是夏侯心里在想的。所谓的读心，大约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吧。
　　“你是林子的主人？”那个声音又把夏侯想得给说了出来。
　　狐狸睁开了眼睛，转过了头，怔怔看着夏侯。很无辜的样子。
　　于是一人一狐，就这样对视着。
　　约摸一刻钟。
　　“你不累么？”那个声音说。
　　“你有想问的话吧？”那个声音很和蔼可亲似的。
　　夏侯终于反应过来，心里开始咒骂。想起对方能够读心的事，又马上努力在心里堆上笑容。“嗯，请问是您把我困在这里么？能告诉我理由么？或者放了我需要什么条件？”
　　那个声音笑了。
　　“阿离，他以为是你在说话呢。阿离，你会和他说话么？”语调里满满的调笑。
　　狐狸立了起来，轻轻几步迈向一棵树。一只小小的手伸了出来。
　　一个孩子，约摸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袭青衣，头上一只木簪子，轻笑着，面颊上露着两个小小的酒窝，眼睛一闪一闪的明亮，连火光也黯淡了不少。
　　“我叫莲花，是村子里的孩子，不是狐狸精。”
　　“果子是我给你的。”
　　“阿离是我养的。”
　　“我可以带你出去，条件是你得供我一生衣食无忧。”
　　狐狸阿离跳上了莲花的肩，无所谓的打了个哈欠，趴下睡了。
　　虽然盛夏，夏侯却觉得这个夜里的风，出奇的凉，凉得让他心里偷偷打了个寒颤。
　　夏侯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祖母真的是有先见之明，她老是说：“夏侯啊，有空多念念书和士子们多亲近亲近，别老是上林子里去了，万一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后悔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