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香》沁凉

6、第六章 寻。

　　晃眼间已经遥离了留晚出嫁数日，皇帝也像遗忘了召侑李进宫的初衷般不再频繁的出入「樱阁殿」。虽然如此，但不难看出他在侑李身上花了不少心思，获知侑李喜爱樱花，日前便派人远渡南下取到樱树种苗运回宫中在庭院里种了数树。初始侑李虽满心欢喜，但很快便逐渐被惆然取代，毕竟飘入嗅觉里的始终不是曾经心底深处的那份铭刻。
　　喜欢是因为纯净无染，而今樱瓣却伴随朝朝夕夕回忆支离破碎。樱盛茂满开时目送离别；花瓣散尽弦音捅破内心懵懂悸动，随之而来又是目送离别。内心任世间万物也无法顶替的纯白无暇的寄托却如染了昏暗的晦涩不堪入目。
　　嫩芽破苞而出袭来一股清新，冒在凋落散尽的枝头突兀的像是在微笑。
　　他站在树下举首抬望，凝视着，眼里一抹淡薄，像是要等在树下看着绿叶绽满整树枝蔓。
　　她站在他的身后，注视着，身前人轻微的举动，想象着宛若一潭碧水般的深瞳里驻着轻巧的温柔。
　　“天冷，加件衣服吧。”没等回答便上前披盖到他身上，身前的人仍然无动于衷般凝望着一树碧绿。“陛下好久没来看你了。”搭在肩膀上的双手微感一阵震动便知道是他又笑了。
　　“怎么？你想陛下了？”侑李回头看着葵眼中噙笑。
　　“口无遮拦，这玩笑可开不得，不过陛下不来倒也清静了你不是。”进宫一个月了，堂堂男儿之身却被困在这金屋藏娇的銮殿后宫里寸步难行，与葵相依结伴，嫔妃对于侑李的不满有心人也自是全数看进眼里，但顾及尚有陛下宠爱撑腰也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怕都已暗暗蓄势待发。“夜深了，我们回去吧。”闻言点头，跟在掌灯的宫女身后退出深院。
　　迎面撞见楚冠而行的官员，因为光线昏暗所以分辨不出官爵几等，但思想深夜入宫必是身居官位显赫的大臣，便随着宫女跪拜后作辑行礼。
　　“可是薮家三公子？”进宫已匆匆数时日过去，但侑李身份微妙并且尚未被封爵，如何称呼便成了众人不停斟酌的话题，虽然人前仍唤为公子。
　　“草民知念参见大人。”
　　“公子不必多礼，时常听陛下提起公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臣鄙姓有冈，一直想深交公子这位朋友，不知公子是否肯赏脸与臣结拜。”
　　“原来是太尉大人，久仰盛名。草民亦是一直听陛下赞赏太尉大人足智多谋，为江山社稷出谋划策，这般才华令草民钦佩不已，能对大人俯首称弟是草民万年修来的福分。”
　　“公子过谦，既然已是兄弟就不必如此拘谨客气了，自是以兄弟之称，今日为时已晚，我们改约他日聚首，必将特别为你引荐一番。”露出粲然一笑，不带半丝询问的口气，举手轻拍对面人削瘦的窄肩方扶手离开。
　　待来人走远，葵起身靠近侑李方缓缓张口说，“夜已经这么深了，为什么太尉大人还会在宫里。”侑李收起双手揣在袖子里，回头看着远去缩成圆点的背影，烛火摇曳着闪烁在眼底。这次的“偶遇”为何总觉得突显说不明的多方蹊跷。
　　一阵风吹落肩头的最后一片苍白，春已渐渐入暖，万物复苏透着醒目的翠。
　　月下，独自而行的人孤瘦的被包裹在夜风里步履轻盈，右嘴角勾起一道妩媚的角度，照映在月se下透隐。

　　且不细说此番如何快马颠簸，自留晚出嫁之日圭人便已到长安，本想借机混入宫中无奈不解地势便放弃了机会从长计议。此刻，圭人正投宿在离皇宫不远的客栈伺机行动，虽然知道如此会惹来灭九族之罪，但既然已经更改了姓字，也不到殃及不到家族吧，这么想着便栽头沉沉睡去了。

　　有冈已离了皇宫数里远，驾车往府邸驰去。稍颠簸片刻便停歇在「太尉府」前，撩袖顺脚凳而下，迎面而来的一人俯首作辑，道“启禀大人，大人托卑职查的消息已有眉目。”顿投射向来人一道锐利的眼神，缓收回向书房行进。
　　后人探头环顾四周确定再无来人便轻声带了门转身向舒书案靠近。“知念侑李，薮老爷三子，私妾所生，随母姓。去年才被接进薮府相认，与薮家次子薮圭人有……暧昧之意。前月因知念被迫召入宫中，薮圭人为此与薮宏太大吵，后以薮圭人弃姓离府而终，至今下落未明。”案上人频然点头，目光远望深邃。“想是已经进了长安，这些时日你多派人一起留意各大客栈，有线索立刻回报我。”
　　“是。”
　　拉动随即闭上的门带进一阵微弱的轻风，停留在桌案上不散。
　　夜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