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影怜卿》亦良词

27、流年似水伤春华

　　楼白羽等人把饭摆好了才从炕上下来，穿上摆的整齐的鞋子，有些不解在这些成了鱼眼女子的脑子里成天都是男男女女那点事吗？古今中外的男女之间真的没有纯净无暇的情谊吗？
　　看着一脸沉思的楼白羽，青阳易盲猜她肯定听到几个人的对话了，正不知该怎么打破尴尬时，楼白羽吃了一筷子辣椒炒肉，辣的整个脸都快抽搐了，不停地伸着舌头用手扇着风，喊着：“水，水，水。”
　　“慢点，慢点，看清楚了再吃啊。”青阳易已经忘记了刚才的胡思乱想，有些担心地叮嘱着，把倒好的水直接喂到她嘴边，还不忘用帕子给她擦了擦嘴，又问，“好点吗？好点吗？”楼白羽深深吐出了一口热气，又塞了一嘴枣糕才把辣味冲淡了许多，然后赶紧喝了一口参汤，才有时间对着青阳易说：“这个辣椒太辣了，谁炒的，这么好吃。”
　　“吃了一脑门的汗，快擦擦。”青阳易有些嫌弃地说着，把手里的帕子递了过去，楼白羽却把脸递过去，故意笑着道：“你帮我擦。”不知为何，看到楼白羽撒娇的样子，听着这个简单的要求弄得他有点面红耳赤，比之前的动作笨拙了许多。
　　“笨死了，给女孩擦汗都不会，以后怎么哄喜欢的女孩呢？”楼白羽没心没肺地说着，说得青阳易把帕子一丢就去看折子了，留下一桌子饭菜任由楼白羽上下翻飞，吃得唾沫横飞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根本不理会在一旁一直偷偷观察自己的男人。
　　好不容易吃完饭，楼白羽打着饱嗝在桌子旁转了两圈才打开门走出去。夜风微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跟着前面领路的人信步而行，青阳易本来想让石头去送一送，后来还是觉得不放心，自己干脆追了出来。看着像喝醉酒一样走路的楼白羽，他紧走了几步拉住她摇晃的胳膊，小声斥责道：“又没有喝酒，怎么走路走醉了？”
　　“你真好。”楼白羽真得像喝醉了一样，有点娇羞地说着，把头靠在他的胳膊上相扶着向前走。很多话都说不出口，按着前世的性子，看到这么多女子环绕的男子楼白羽肯定会远远躲开的；可是命运把他们安排到一起，无论她的内心多么抗拒和其他很多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还要参与从前看了许多宫斗戏的生活，真是让她神伤啊。今天表露了一些依赖，不知道来日有没有办法坚持下去时，他能不能看在两人旧日相携着向前走的份上放她一马，让她过自己想过的清静日子。
　　“我可不是贤惠的人，也不是愿意勉强人的人，”楼白羽有些像怨妇似地说着，斜看着夜空，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可我不喜欢别人没事找我的事，否则我会很想逃离的。”
　　“我也是。”青阳易听了，想着往日成长的点点滴滴，也用一种带着某些情绪的话回应着，“你放心。”
　　楼白羽听着还算走心的回答，笑了笑，主动亲了青阳易一下，跑进房里赶紧关上了门。弄得一脸懵的青阳易也笑了，那一个吻给了他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就像一个从未见过美景的少年突然看到了无限的美好。直觉告诉他有时候点到为止是最好的相守，他一直没有强迫楼白羽做她不愿做的事，这才是楼白羽没有想尽方法从他身边离开的真正原因吧，可男人心中的那种征服欲又不想让他承认这一点，他还记得那句“喜欢不喜欢”的约定，虽然一直没有回答，但心里的担忧还是有些许的。
　　第二日一早，冷妈妈就悄悄趴在楼白羽耳朵边说：“夏月阁里的小主被太子送到南山清修去了。”
　　“为什么？”楼白羽睁大了眼睛问。冷妈妈看着这个还没有睡醒的迷糊小主，不由得又趴下身子道：“听石头说是因为昨天那位小主对您不敬。”
　　扑棱一下子，楼白羽就从被窝里坐起来了，明白过来后才觉得八卦天天有，今天到我家，这是谁要作妖啊。然后她气呼呼地又想跑去找青阳易问清楚，想起昨天的话觉得青阳易不会这么没脑子，就淡淡地说了句：“收拾东西，去告诉太子，我要去宫里陪太后住一段日子，她老人家最近身体不适。”
　　听到找了借口要逃的楼白羽，青阳易微微摇了下头，只是让石头准备好马车，好好送过去。谁知，直到七夕节前夕楼白羽都待在宫里没有回太子府，他才有点坐不住了。找了借口去给太后请了几次安，楼白羽都不在康安宫，最后还是太后有点于心不忍留他吃午饭才见到了一身泥巴的楼白羽。楼白羽看到端坐着的青阳易吓得一溜烟跑到偏殿去沐浴，留下差点惊掉下巴的太子爷和装作没有看见的太后。
　　“皇祖母，羽儿这是？”青阳易不由得问出了声。
　　“她说要学泅水，以后可能会保命，我便答应了。”太后有些不自然地说着，还咳了起来。青阳易晓得不会这么简单，便没有再问，他盘点着最近大都的一些传闻，不由得皱起了眉。那个大瓜不就是太子殿下把新进府服侍的侍妾给送到南山清修去了，众人对送清修的原因各有各的猜测，最终楼白羽承担下了被太子独宠内院的盛名。
　　听说，有一次青阳帝给太后请安时还询问过两个人因为新侍妾吵架的事，劝了很久都没有让楼白羽改变长住下来的心意。皇后、柔烟和柔妃都私下询问过，最后楼白羽懒得解释统一回答“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来陪太后小住一下。”
　　可能因为对于楼白羽的传说太多种了，好几个妃子都争着请她去吃饭，以至于她每天忙得不亦乐乎，还要参加一些宫外各府的宴请，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最让她吃惊的还是大皇子的母妃，皇贵妃的隆重出场，那个已经年近五十依然风姿绰约的女子一出场就让所有在消夏的女子呆住了。
　　身子柔弱似杨柳，眸子似秋水，那芊芊素手盈盈一握真是一个柔到骨子里的女子味，还有淡淡的书香气，让楼白羽看到了书中的潇湘妃子的美和洞察世事的蘅芜君。可她一张口就让楼白羽推翻了之前所有的幻想。她扫了众人一眼，就看着楼白羽笑，两个人互相打量着、互相笑着，好像所有女子都消失了一般，直到皇后端庄地说：“羽儿，皇贵妃喜欢清静，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还不快行礼。”
　　“儿臣拜见皇贵妃，请皇贵妃安。”楼白羽听罢，离开乖巧地施礼，皇贵妃微笑着携了她的手起来，自己才轻轻给皇后施礼，然后坐在皇后的左下首轻声道：“许多年没有出宫，没有想到宫里竟然多了这么多妹妹，时间好快啊。”
　　一句话说完，无论是见过皇贵妃的还是没有见过的皇贵妃的后宫女人赶紧行礼，皇贵妃依然很柔，说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觉得霸气：“我再一一回礼也不是个礼法，就去领一个我亲手做得扇子作为回礼吧，然后回宫里好好躺在贵妃榻上想想该怎么讨皇帝的欢心。”
　　“儿臣告退。”楼白羽一听，来者不善，于是拉着柔烟就要走。
　　“别。我们娘两个第一次见，七皇子也是可怜的人，从小没有母亲。难得喜欢上一个人，还躲在宫里不回去，这不是伤他的心吗？”一听楼白羽要走，皇贵妃轻轻地说着，看着她保养的很好看的手，连头也不抬。楼白羽看着这个皇后故事中那个饱读诗书的娇弱女子，顿时来了兴趣，古人云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想来皇贵妃就是如此的女子。但是，她怎么能将还怀着孩子的女子推进水里呢？湘妃貌美英气却不会浮水，又没有人及时施救，还刚和皇帝吵了一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能不趁机杀个人呢？
　　“比不得皇贵妃的气度，因为当年一事自证清白就自封了宫门清修。”楼白羽说着，看向不远处还回望的柔烟，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继续笑着道，“我年纪还小，如果说的话不入您老人家的耳还望担待一二，也指教一下儿臣，怎么能让一个男人多年来念念不忘，儿子犯了那么大的错只是罚了闭门思过而已。”
　　皇后听着两个人针锋相对的话，赶紧咳了一下道：“妹妹多年未曾出门，快看看这花园的景致是否还是当年的模样。还有这茶，也是今年刚下来的新茶，好喝的很呢。”本来要发作的皇贵妃，一听皇后的话便也接过了这个台阶，大皇子调戏柔妃，让皇帝还未出生的孩子没了是不争的事实，她无可辩驳，只得喝着茶沉思着。
　　一时间，茶盏之声晕荡开了，亭子了的三个不同身份的女人各自回味着。但皇贵妃还是没有忍下来，她重重地放下茶杯说：“新茶虽香但臣妾还是喜欢陈茶，故而喜欢和旧人聊聊天。楼白羽，你可知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楼白羽说着，站起身施了一礼道，“回禀母后，儿臣有些乏了想回康安宫休息，可好？”
　　皇后一看楼白羽不理会皇贵妃反而要走，便看了皇贵妃一眼，想点头示意，却被猛然站起身的皇贵妃吓住了。
　　“本宫问话拒不回答，这就是楼家所教的体统。”她面色阴冷，还带着一丝笑说着，真是给人一种阴森可怖之感，“你可比我那儿媳伶俐多了。怪不得让后夏的太子念念不忘，总是鸿雁传书；怪不得引得拓跋濬频频记挂着；怪不得青阳易抛开发妻迎你入门。”
　　“皇贵妃此话何意，难不成我为青阳出生入死也是一种罪？如果是这样，如此高贵的皇贵妃该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如果是这样，该如何教养后辈子孙？”楼白羽知道这次很难脱身，那不如破罐子破摔，让这个经历过几十年风霜的人也知道一下什么是山外有山，楼外有楼。
　　一连串的问话，竟然问住了皇贵妃，她本以为楼白羽会急着解释，却没想到被反客为主。楼白羽见她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说：“既然今天皇贵妃是针对我而来，那就明人不说暗话，家和万事兴，前尘过往我概不追究但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若敬我我必敬人。您是和母后一个辈分的人，如果照普通百姓的看法见到我这个正妻儿媳妇还是要礼让三分的，毕竟您是妾侍。但我会像尊重母后一样尊重您。”
　　“你。”皇贵妃又被楼白羽说急了，刚回过神来又找不到话说了，只能结结巴巴地指着，真像一个被媳妇气病了的恶毒婆婆。
　　“小孩子家家的嘴快，也不过脑子，不过这孩子说的话我们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就让她回去歇着吧，如果太后找不到她，可是我们身为儿媳的不孝了。”皇后说着，起身笑了，推着楼白羽继续道，“还不快去侍奉太后。”
　　皇贵妃恶狠狠地看着大摇大摆离去的楼白羽，气得浑身发抖，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应该也是最后一个。她的外表依然美艳动人但是因为长时间的独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对付一个伶牙俐齿的人，上一次被人气成这个样子还是故事里的湘妃。皇后暗笑着，不由得又高看了楼白羽几分，果然要对付一个喜欢作妖的人还是也要找一个目光如炬的猎人，否则岂不是没有半分效用。
　　当然，家丑一定要外扬，否则跑得不快，楼白羽刚进入康安宫就看到着急等着的周嬷嬷。几十年的往事又被一点点揭开，无论是丑陋的还是美丽的，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是那些女子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生活在深宫的女人，怎么能少得了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只是谁也做不到祸不及子孙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