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琉璃》尾行的竹子

28、雨霖铃

　　韩菱纱失眠了。
　　不仅因为心中有事，还因为柳梦璃就侧卧在身边。
　　柔软的身躯若有若无地轻碰，带来令人终身难忘的触感；温热的吐息有一下没一下地打在耳边，激得她心跳如鼓，呼吸加速，耳朵早已是通红的了。
　　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像是在提醒自己，又像在反问自己。
　　朋友朋友……鬼才信你！
　　你会因为好朋友睡在身边就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么？
　　这种世人做梦也想得到的享受，对她而言实在是种煎熬，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什么心情去对待，更加不敢转过身与她面对面……那样，她会抑制不住抱她入怀的冲动。
　　想起今晚要做的那件事，韩菱纱叹了口气，坐起身来……不能再睡了。
　　下床之时，却感到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微一用力，她便跌入了一个柔软得难以想像的怀抱。接着耳旁低低地响起熟悉的声音：“菱纱，你要去哪里？”
　　“璃、璃儿！”韩菱纱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冲到了脑门，如果黑暗中能见物的话，她的脸一定已经红透了。
　　背后传来难以忽视的柔滑触感，她的思绪就飘飘忽忽，仿佛进入了幻境一般，她听到自己鬼使神差般地道：“璃儿，下一会睡觉，可不可以穿多一点……”然后猛地醒悟过来，欲盖弥彰地加上一句：“琼华在昆仑山巅，风大，会冷。”
　　只听耳旁响起一下轻笑，柳梦璃的手环住了她的腰：“菱纱这是在关心我么？”
　　“当、当然是了……”韩菱纱语无伦次地答道：“作、作为好朋友，关、关心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
　　沉默片刻，只听柳梦璃轻轻地道：“菱纱……还将璃儿当作挚友么？”
　　“这是自然的。”这一回韩菱纱答得很爽快。
　　“那么菱纱要去月牙村，又为何不带上璃儿呢？”
　　韩菱纱怔了怔，回过头去，黑夜之中，但见柳梦璃的双眸如水，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动人。
　　璃儿……还是这样了解她，简直什么事情也瞒不过她。
　　“我是怕吵醒了你，”她微垂下眼，不与她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接触：“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便同去罢。”
　　柳梦璃轻叹一声，凑前在她额上轻吻一下，在她睁大了眼睛的瞬间，她轻轻地道：“无论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菱纱。”
　　韩菱纱抬手轻抚着额头，一颗心仿佛被甜蜜、惶恐、疑惑、窃喜所杂糅了，难以形容那滋味。
　　都、都是女孩子，亲一下也没关系的吧？
　　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走向难以回头的深渊，她这样宽解自己……反正，不讨厌的。

　　哄过守门弟子，两人很快飞到了月牙村。沿着干涸的河道，不难找到河流的源头。
　　正如村长所言，这里从前曾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到处可见风化了的树桩以及地上半埋在沙中的断木。
　　见此情景，韩菱纱心中蓦地起了一阵悲凉。
　　纵然万物都难免一死，但每个生灵都有活到寿数尽头的权利，而不是这般……半路夭折，就像她的村子……
　　“菱纱。”敏锐地察觉到她心里的悲伤，柳梦璃握住了她的手。
　　“好璃儿，我没事的，只是有些伤感。”韩菱纱反手握住她，仿佛这样便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
　　“嗯，”柳梦璃拍拍她的手背：“我们快些复活水源吧。”
　　韩菱纱从袖中取出了水灵珠，接着便遭遇了窘境——她学仙术也不过是入门而已，哪里知道怎么驱使水灵珠？
　　“早知道就拉着小紫英一起来了……”韩菱纱懊恼地道。
　　柳梦璃轻轻接过水灵珠，合在掌中，感受片刻，心中便已有数。韩菱纱偏过头，怔怔地看着她垂眸轻念，接着掌中发出幽蓝深邃的光芒，光芒很快扩散开来，笼罩了整片大地。空中浓云汇集，电闪雷鸣，顷刻间，一场大雨降下，给沙漠生灵带来了无尽的喜悦。
　　这一刻，韩菱纱觉得她仿佛雨中仙子一般，那般圣洁，却又离她那般遥远。不知怎地，她心中升起了一阵惶恐，仿佛转眼便要失去眼前少女一般。
　　她不受控制地倾身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柳梦璃。柳梦璃娇躯一颤，险些将手中的水灵珠失手落下：“菱纱？”
　　韩菱纱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拥着她，将脑袋埋在她颈窝里。柳梦璃僵了片刻，心柔软下来，曲臂回抱着她，轻轻拍打她的背。
　　“璃儿，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韩菱纱觉得自己很可耻，分明不能做出承诺，却还想要求更多：“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
　　“傻瓜……”柳梦璃轻抚着她的头发：“我怎会……离开你呢？”
　　哪怕心底那个紫色的梦境越来越清晰，哪怕记忆中有什么就要跳脱而出……拥住此刻，拥住眼前的人，仍是她最想做之事。
　　菱纱，只要你还需要璃儿，璃儿绝不会离开你。
　　雨下了半个晚上才停了下来，两人都淋了一身。韩菱纱讪讪地与她分开：“璃儿，对不起，我……”
　　柳梦璃摇了摇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韩菱纱仿佛明白了什么，带着一丝逃避的情绪扭过头去看那重新生长出来的绿林：“……璃儿你看，水源复活了。”
　　“嗯，多亏了菱纱取来水灵珠。”
　　“明明是璃儿施的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水灵珠，再高强的法书亦无用武之地。”
　　“可是……”
　　“菱纱，你我之间，还需要分得如此清楚么？”柳梦璃含笑问道。
　　“唔……是，是啊，别那么明白做什么。”韩菱纱的心因这句话而狂跳起来，面上亦有些发热：“天、天快亮了，咱们快回去罢，要不错过了早课，可就糟糕了。”
　　柳梦璃凝视她片刻，轻轻点头：“好，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各种沸腾，小纱纱你快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