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7章 惊澜别姝（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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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方恒澜一句话，雍舞姝大脑瞬间“轰隆”一声，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方恒澜，喃喃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方恒澜也不打算找补，将这一茬揭过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在雍舞姝面前，彻彻底底地将自己的狼子野心暴露出来：
“对！这就是我的目的。
我不信任任何人，我只信任我自己！
在我看来，当今坐上那位置的人，根本就是个庸才！管理这个国家这么多年，这个国家依然是那么的腐烂，百姓依然是那么的愚昧！
这样的管理者，你能指望日后他教出来的接班人，是什么天纵奇才？！说到底，大概率不过是平庸的一员罢了！
与其如此，不如由我替天行道，让我坐上那个位置，清除堆积已久的腐烂，开化百姓的心智，建立一个更好更完美的国家，彻底把它发扬光大，成为了文明昌盛的国度。”
雍舞姝往后踉跄了一步，她目光沉痛地注视方恒澜，过了片刻，她才说道：
“你简直……疯了！”
方恒澜闻言，冷笑一声：
“我疯了？我才没疯！我比任何人都清醒！”
说话间，方恒澜侧过身，左手指向帐篷的帘子处，微微抬起下巴，为自己的言论继续辩说道：
“雍舞姝，你认真地朝外面看看！外面的环境比起过去我们所在的环境，变化了多少？
是不是齐乐融融，彼此相互尊重，相互理解？！你过去梦寐以求的场面，是我替你实现了一大半！
是！我是手段激烈，我是铁石心肠，我没有人性中该有的良知！但是我告诉你！雍舞姝！
我不会后悔我做出的任何一个决定！
正是因为我心里有她们的存在，我才更要这么做！
没有我的一手筹谋，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像外面那样的风景！
而这偌大个菊梓国，只有我，才能让这样的场面不断扩大，甚至保持永恒！”
方恒澜每说完一句，她的步伐便朝雍舞姝靠近一步，步步紧逼，一点一点地挤压属于雍舞姝的空间。
明明方恒澜才是身形气场对比之下更娇小的那个，然而此时此刻，她却硬是将身材高大、气场强大的雍舞姝逼得连连后退，就好似方恒澜她们之中，那个占据绝对优势的人。
雍舞姝稳住身形，她缓过神来之后，眼神错综复杂，各式各样的情感在她内心疯狂翻滚，有震撼、有悲伤，有愤怒，有同情......连她自己都难以描述出来，她此刻的情感。
最后，她静静地注视着方恒澜，满眼都是悲悯，她轻声问道：
“你到底是在说服我，还是在说服你自己？”
方恒澜：“我……”
不等方恒澜有回应，雍舞姝又继续问道：
“那你接下来的目的是什么？达蒜国与菊梓国的战争即将结束，接下来，你是想挑起男女之间的性别战争吗？
通过让女子们不断夺权，提高女子地位，同时反映出当今菊梓国的那位德不配位，拉他下台，由你来登位？”
这下子，方恒澜沉默了。
日积月累的相处，方恒澜懂雍舞姝，雍舞姝，又怎么可能不懂方恒澜呢？
雍舞姝一看方恒澜的神情，便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她忍不住继续问道：
“男女之间的这场性别战争，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爆发，尤其是大家已经打了八年的战役，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没有足够的导火索，根本不足以引发这场战争。
那么，我想问，那个导火索，是什么？”
这个问题，彻底让方恒澜无法作答，她默默移开了视线，直接避开了雍舞姝的眼睛，不敢看向雍舞姝，方才还伶牙俐齿、咄咄逼人的她，这一刻，却只能哑口无言，选择沉默。
雍舞姝看穿了方恒澜的心思，她直接点破了方恒澜的想法，她说：
“是我的命，对吗？”
雍舞姝作为菊梓国所有女性心中神一般的存在，一但她身死，再把矛头指向以菊梓国皇帝为代表的众多男性，方恒澜不愁引发不了菊梓国两性之间的战役。
“原来，这就是你亲手将我送上神坛的目的，让我成神，然后利用我的陨落，为你的登位之行铺路。”
雍舞姝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就好似站在她面前的方恒澜是什么人间易碎品，需要小心呵护去对待。
然而，面对雍舞姝这样的温柔以待，方恒澜却心头一紧。
果然，下一秒，雍舞姝的话，直接刺/痛了她整个心灵：
“也许，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不一样的人。”
此话一出，年少时的回忆突然翻涌而来，恍惚间，方恒澜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雍舞姝时，她们之间的对话。
……
——“为什么会想跟我做朋友？”——
——“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啊！”——
……
方恒澜慌了，她明白，她再不说些什么，她可能就要失去她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
“舞姝，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我并不想要你的命，或许要你的命是最快最有效的方式，但我一直都有意识地避开这个选择……”
“不用多说了！你说你不想要我的命，这一点，我信。但是，如果那个人不是我，那我问你，你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会！
方恒澜毫不犹豫地在心里回答道。
而这个几乎要脱口而出的答案，让方恒澜很清楚地意识到，她与雍舞姝，真的完了！
雍舞姝与方恒澜的位置极近，方恒澜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她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即使方恒澜保持了沉默，雍舞姝还是从方恒澜的脸上读懂了她的想法。
雍舞姝忍不住露出嘲讽般的笑声，只是此刻她也无法分辨，她到处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方恒澜？
她们两个，到底谁才是那个小丑？
是平时能言善辩，在此刻一言不发的方恒澜，还是平日懒于思考，此刻却思路清晰的雍舞姝？
如果我真是一个愚钝的人，那该有多好啊……
雍舞姝脑海情不自禁地浮现出了这个想法。
缓缓闭上了眼，雍舞姝双手朝前一伸，将方恒澜轻轻推开。
她的动作如往常一样的轻柔，然而她的举动却很坚决。
方恒澜猝不及防地被推开，她朝后方退了两步，待她定下身，抬头一看，却发现雍舞姝早日不在原味。
她目光一扫，此刻的雍舞姝已经到达了帐篷的门帘处，背对着她，仅有一步之遥，她就会离开这个帐篷，走向外面。
“方恒澜。”
雍舞姝的声音无喜无悲，平静地宛如深夜无风的湖潭，一时之间，连方恒澜都无法从她的语气中品出她的情感：
“我的时日已经不多了……菊梓国前期兵力不强，而我为了挽救菊梓国，屡次三番地强迫自己做出超越自身极限的行为，身体早就已经是外强中干的状态……
如果，你真的需要我的性命来为你的人生铺路，那么，我愿意送给你，就当是我生命尽头送你的最后一份礼物……
至于你曾经的所作所为，如果时间允许，或许我会怨你，恨你，可惜时间不允许，除了一笔勾销之外，我别无办法……”
说到这，雍舞姝停顿了一下，进行了长时间的沉默，然后才继续开口说道：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登上了那个位置，答应我，不要忘记了你最开始的初衷，创造一个更美好的菊梓国。”
语毕，雍舞姝掀开了门帘，毫不犹豫地离去，独留下方恒澜一个人，浑身无力地跌落在地面，满眼都是不可置信，以及浓浓的痛苦。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已经尽可能避开了雍舞姝死亡的这条选择……
结果雍舞姝却无法活下去，而她无法活下去的原因，归根结底，是她一手造成的……
上天啊……你可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方恒澜悲极反笑，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面，等她反应过来，她早已泪流满脸。
——
徐韧儿一行人跟着方念恣，来到了菊梓国。
菊梓国还是跟他们上次来时的状态一模一样，途中路过的风景依然是五花八门，行人穿戴各有千秋，男男女女都按照自己的个性肆意装扮，每一个人的眼神中充满光芒。
来到菊梓国的皇宫，徐韧儿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座座金碧辉煌的宫殿，然而等他们到达，眼前的景象却令他们大开眼界。
“这是……皇宫？”
唐湫月一见到眼前的风景，难以置信地问道。
只见在她们眼前，是一个又一个简单纯朴的帐篷，地面是黄沙地，走两步就能感受到脚底的沙粒感，周围全是干秃秃的树木，望天空一看，一览无遗，连只鸟都身影都看不到。
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的是皇宫，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到了边疆打仗的军营地。
徐韧儿一帮人沉默了许久，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概：菊梓国，上上下下，当真是别具一格！！
“这是太上女皇的意思，她比较喜欢这种风格的建筑，所以我们也跟着一起接受了。”
对于徐韧儿他们惊讶的神情，方念恣见怪不怪，几乎每一个来到菊梓国皇宫的人，都是这副神情。
“走吧。”
方念恣见他们打量完毕，立刻说道。
她把他们带到了皇宫内最大的一个帐篷处，站在门帘之外，她刚准备进去请示一番，唐湫月眼疾手快，拉住了方念恣，小声问道：
“你确定，我们进去，真的只需要说几句就可以了吗？你这钱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就说几句话而已，拿着有点不安心啊！”
方念恣闻言，浅浅一笑，纠正道：
“不是你们，只是你！放心吧！就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其他什么都不要管！不会出什么事的！”
唐湫月不解：“为什么是我？”
知道对方于心不安，方念恣想了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曾在曾祖母的书房中，有幸目睹过当年我们菊梓国的女战神——雍舞姝年轻时的面容。
实话说，你跟她很像，不仅仅只是容貌上的相似，还有身上散发的气息，完全是如出一辙。
你们之前是不是去过菊梓国的聆曲楼，看过一场关于女战神的演出。
那个时候，我们的太上女皇也在，她看见了你，然后便恍惚失了神。
女皇大人注意到了，然后进行了一番调查，知道太上女皇失神的原因之后，她便打算派我出马，找你前来，跟太上女皇说几句体己话。”
——
也许人老了，就会忍不住回忆一些过去的事。
方恒澜从睡梦中缓缓醒来，如今的她，早已白发苍苍，满脸沟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面容姣好的美人。
方恒澜很清楚，就她这半截入土，一身毛病的身体，与其坚持留在人间受罪，还不如两眼一闭，直接离开人间来的轻松。
只是，她不敢。
她不怕死，却不敢死。
她没有忘记当初雍舞姝对她提出的要求，她一直，都有在努力创造一个更好的菊梓国。
只是，如今的菊梓国，依然不够好，若是雍舞姝泉下有知，恐怕会对她大为失望。
她无颜带着这样一个半成品的菊梓国，去面对雍舞姝。
“进来吧。”
正思考着，突然间，方恒澜听到了帘外传来的通报声，立刻吩咐道。
门帘缓缓掀开，唐湫月跟在方念恣背后，小心隐蔽身形，直到她得到允许，从方念恣身后轻轻探出身，慢慢抬起头，与菊梓国的太上女皇对上了视线。
“舞姝……”
当看见唐湫月的一刹那，方恒澜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
眼前这个人，像极了少年时的雍舞姝。
不仅仅是容貌上的相似，唐湫月身上那股意气风发又清澈干净的气息，与当年的雍舞姝，几乎是一模一样。
方恒澜忍不住心想道：
若是这个世上真的有轮回转世，那么，眼前这名十五岁的红衣少女，大概就是雍舞姝的转世吧……
那个埋藏在她心中，不可磨灭，挥之不去的雍舞姝，让她用一生去想念的雍舞姝。
方恒澜这一出声，方念恣便明白，她猜对了人选。
方念恣想了想，默默退下了，打算与帐篷外的徐韧儿他们慢慢周旋，给足唐湫月与方恒澜交流的时间。
等方念恣一走，方恒澜才慢慢回过神。
她目光复杂地注视唐湫月，沉默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你如何看待现在的菊梓国？”
“啊？”
唐湫月一脸懵，反应过来后，她忍不住暗暗连连喊糟：
这题目不对啊！方念恣果然坑了她，说好只用说几句体己话而已，怎么上来就是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毕竟收了钱，唐湫月只能硬着头皮，按照自己所观察到的环境，认真回答道：
“额……就……挺好的……
怎么说呢，菊梓国，给人感觉是一个非常包容的国度。
就是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弱小也好，强大也好，平庸也好，充满个性也好，好像只要不作奸犯科，这里的人，好像都会愿意好好地接受你，包容你，彼此之间，愿意好好和平相处。
我游历那么多国家，只有菊梓国给了我这样强烈的感觉。
这里的人，给人感觉确实挺不一样的，就算偶尔有些小摩擦，也能够依靠合理的方式，掌握好分寸，把握个度，平和地解决掉。
大概，就这些吧……”
唐湫月绞尽脑汁，把自己在菊梓国的感受，尽可能地表达出来，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位菊梓国的太上女皇，满不满意了？
说完之后，她悄悄地瞅了一眼对面这位年迈的太上女皇，却发现对方的眼神飘忽，心绪完全不在她身上。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唐湫月以为自己回答错误，马上要被对面喊人拉出去教训一顿的时候，却听到了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声。
唐湫月望向她，却见方恒澜满脸写满了释怀，她喃喃道：
“这样啊……原来，你看到的菊梓国，是这样的啊……”
唐湫月：“嗯？”
这样？？？哪样啊？！！！
方恒澜自然不可能回答她，她低头笑了笑，对唐湫月摆摆手，温声道：
“可以了，你回去吧。”
等唐湫月一出帐篷，在外等候多时的徐韧儿他们，立刻将唐湫月包围住，纷纷问道：
“湫月，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里面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唐湫月摇摇头，赶紧解释，让他们安心：
“没有没有！我没事！她就问了我对菊梓国的看法，我就简单回答了几句之后，她就让我走了。什么也没对我干！”
“那就好！那就好！”
见唐湫月无事，其他人才稍微放心。
“能跟我细说一下，你具体是怎么回答的吗？”
等其他人问候完，方念恣才慢慢走出来，主动询问道。
“可以呀。”
唐湫月点头，刚要回答，下一秒，不等他开口，只听帐篷中突然传来的大笑声，笑声格外爽朗清脆，好似要把自己人生中所有的笑声都统统发泄出来，令人听了都忍不住心中一颤。
帐篷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上女皇，这笑声，自然就是太上女皇。
“你们的太上女皇，平时都是这么笑的吗？”
等众人回应过来，唐湫月首先纳闷道。
方念恣却已了然，她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不！只有今日。”
“只有今日？是什么能让她开心成这样啊？！”
方念恣没有立刻作答，她轻轻抬头看向天空，此刻的天空万里无云：
“也许，是她的心结，已经消失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182章 第7章 惊澜别姝（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