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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礼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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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安帝总算传了杨盈进宫,但并没有直接见她,
而是半夜三更的把人折腾起来让她等在偏殿里。
李同光看着那个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却依旧把背挺地笔直的瘦弱身影,
倒是有几分师父的风骨。
记起任辛告诉他礼王是个假扮男装的小公主,
是被梧国推出来的政治牺牲品,
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他的眸色暗了暗。
径直走进去,傲然看了旁边监视的侍从一眼,
“都下去,陛下让本候先来陪礼王谈谈。”
“是。”
安国宫闱的侍从一向清楚这位长庆候的手段,
管不上他此言的真实性,赶忙告退。
李同光一身绛紫色狐氅,
微卷的发丝在烛光下发亮,
矜贵极了。
杨盈看着他到来,面露警惕,
对于这个总是对她没有好脸的人,
她可信任不起来。
“你来做什么?”
她把背挺地更直。
李同光难得对着她微笑起来,
虽然笑意谈不上和善。
他伸手将一个小木盒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杨盈疑惑地打开,
里面躺着几枚圆滚滚的精致糕点。
“给我的?”她讶异。
“安帝估计还会晾着你很久,吃点吧,”
“免得到时候饿的肚子叫。”
他淡淡说着。
杨盈真是有些饿了,但还是谨慎,
“你干嘛要帮我?”
李同光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
“我只是不想你给师父丢人。”
她这才放心地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是清甜不腻的栗子味,居然还是热乎的。
“谢谢。”
她小声说到。
李同光微微点点,正了神色,
“你就安静等着。”
“见到安帝时不要乱了阵脚,大胆的和他周旋。”
“安帝想打你们梧国的脸,”
“但你也会看到安国的笑话。”
他说着,目光冷峻起来,
火光在他眼瞳里忽明忽暗,
他的语气笃定极了。
“安国的笑话?”
杨盈更费解了。
“你说清楚一些,我怎么不懂你的意思。”
她追问道。
李同光却只留了一个字,就起身要离去。
“等。”
临走时他忽然转头,
声音依旧是冷冷的,
“要是冷,让内监给你加盆炭火。”
“我会替你打点。”
说罢就不见了身影。
杨盈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糕点,
心下想其实李同光也不坏,
和如意姐还挺像的。
也许,他们可以好好相处…
李同光此番入宫一是向安帝述职迎接使团一事,
二是向他说明此前朱衣卫的刺杀和北磐人入境的发现。
朱衣卫居然在安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敢对钦定的侯爷出手,
那可是朱衣卫,
只忠于君上的朱衣卫。
一柄只能握在皇帝手里的剑竟然自己出鞘了,
还是和北磐人同时行动。
“好一个朱衣卫!”
可想而知安帝的震怒,一下子就把桌上的东西推了个干净。
“你觉得会是谁?邓恢?”
他沉声问,带着试探。
李同光依旧半跪在地上,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邓大人与臣素没有纠葛,可能性不大。”
“恕臣斗胆,”
“陛下如今让臣与沙西部联姻,”
“臣死了,空出来的就是沙西部这块肉,”
“若说谁最想要………”
“你是说,大皇子和二皇子?”
安帝冷冷地打断,更显不悦。
这个道理,他很明白,他那两个儿子的德行他更清楚。
“陛下圣明,自有定夺。”
李同光回道。
“好啊,朕还没死,他们俩的手就能伸到朱衣卫了。”
“朕的儿子,甚好。”
安帝咬牙说着,猛然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然后又将目光落在跪姿端正的李同光身上。
“朕再给你的羽林卫加一批人手,”
“给朕好好盯着朱衣卫的动向,”
“北磐那边,派些你信得过的将领过去盯着。”
朱衣卫既有不轨心思,安帝就不得不防了。
“是。”
李同光应到,
声音里未有波澜,
眼底则是流露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时间来到礼王入宫两个时辰前。
朱衣卫右使陈葵收到手下来报,
刺杀长庆候失败,
一行卫众,无一生还。
“大事不妙,长庆候必然会上报陛下,”
“怕是要问罪。”
陈葵慌了神,这本来是他为投诚二皇子的献礼,
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来报的人低着头问道,
“右使大人,如今该怎么做?”
“只能推到左使身上去了。”
“反正邓恢对迦陵那女人向来不满。”
陈葵扶额说着。
“哦?右使大人真是好心机,”
“敢杀长庆候不说,还要诬陷他人助自己高升。”
那卫众反常地发问,
面无表情,缓缓起身,
声色却渐渐变成女子。
陈葵瞬时反应过来,
“你是谁?”
那人伸手撕下了人皮面具,
露出一张清丽冷漠的面容,
眸光里寒星点点。
不是任辛,还会有谁?
“是、是您!尊上、您还活着……”
陈葵在看清她脸的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腿脚发软起来,
他在任辛手下做过事,
很明白若与她动手,毫无胜算。
“我问你,越先生在梧国出卖分部赚钱,”
“是不是你授意?”
她凝视着陈葵慌了神的脸,语气里满满的压迫感。
“什么越先生?你在说什么?”
陈葵下意识道,满是疑惑。
看来,此事与的确他无关。
“好。”
任辛了然点头,不是右使,那便是左使了。
她已经得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
手中的剑,已是蠢蠢欲动。
“尊上!你说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可以帮你查,”
“杀长庆候是二皇子的主意,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任辛的剑就割开了他的咽喉,
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可不是来与他叙旧,合作的,
伤长庆候者,
唯死谢罪。
鲜血喷涌在地上蔓延,
她抬手将一支华丽的弩箭扔在了血泊里。
一支只有大皇子府里才有的弩箭。
陈葵的死,
不过是让他们兄弟狗咬狗的开始罢了。
做完一切,
任辛这才易容回卫众的模样,
换了副惊恐的样子,
“糟了!”
“右使大人被杀了!”
她大声喊着,
让这个消息以最快的方式传递出去。
务必让二皇子,赶快知晓。
李同光从皇宫出来回到府中,
刚推开门,
就看到任辛站在院中。
“回来了,鹫儿。”
她出声,
恍然发现师徒那么久,这似乎是第一次,
她等他回来。
那个永远等她回家的小鹫儿,
已经是搅弄风云的大人物了。
“师父。”
他迎上去,伸手擦去溅在她发丝上的血液。
“安帝放权给我了,和我们想的一样。”
他从背后抱住她,
放软了语气。
“陈葵死了,”
“他碰你,罪有应得。”
任辛握住他的手,淡淡说着。
李同光却是笑了几声,显得心情极好。
“师父最疼我了。”
他带着雀跃,亲了亲她的眉头。
“虽然我不再执着娘娘对我的影响,”
“但是她有恩与我,”
“她的仇,还是得报。”
任辛靠上他的胸膛,听见他有力的心跳,
将手放上他的胸口,摩挲着。
“嗯,我知道。”
“汪国公,二皇子,还有……安帝。”
李同光停顿了一下。
“一个国家的腐烂,是从上位者开始的,”
“他一定要死,不只是为了娘娘。”
她望着残缺的月色,
眼底一片肃杀之气。
“可他不能死在我的手里,”
“要死的更有价值。”
她继续说着。
李同光看着她坚定的样子,
讶异了一瞬,已经明白了她的打算。
“要安帝死在礼王手里?”
“对。”
任辛不假思索地答。
她脸上勾勒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梧国推女子出来挡刀挡枪,”
“把阿盈变成礼王。”
“梧国人既然不需要公主,”
“那我就给他们一个最尊贵的王。”
“礼王能千里救王兄、擒安帝,”
“一雪梧国之耻,”
“这样的万世之功,”
“梧帝,丹阳王能做到吗?”
寂静的夜里,
她浅浅的一番话,
竟是轻而易举决定了两个国家的命运。
断定了许多人的生死。
可李同光相信,
任辛,从不失败。
“君之所愿,吾之所行。”
他将她的手摁在心脏处,
他的爱,就是最好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