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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赴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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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派出去的人腊月二十才出发,如此来回一趟,无论如何年前都是回不来的。
这是乔寅长大之后第一次在昭源过年,照例,除夕都是要去姑苏的,待个三四天没什么事便会回来。这样算下来,从姑苏回来的时候,就该有将离的消息了。乔寅这样想着,便随着习俗,跟着大家置办新衣,洒扫庭院,购置礼物之类。闲来无事她会去常青阁坐坐,那里一直空着,平日来了客人她也不许别人住进来,一应物件都是将离住时的样子。等到腊月二十四,全家人便带着奴仆,带上贺礼,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地往姑苏而去。腊月二十九便到了姑苏城,照惯例入住一处沧源备好的私宅。收拾停当,早早歇息。
次日,所有人都仔细收拾一番,吃了一顿便饭早早入了宫。
此时宫中的客人还不多,一家人先是去沧源那请了安,叙了些话,沧陌留下议事,青然带着孩子们往后宫去找卫淑王后。
卫淑依旧住在她那个长平宫,只孩子们已经分立了院子,不住在一处了。青然到的时候卫淑正与孙令和孙令姝兄妹俩说话,见她们一家子来了,十分高兴。
青然带着三个孩子先拜了拜,又与卫淑的两个孩子见了礼,便齐齐入内分席坐下。叙了会儿话,便让嫡长子孙令和带着几个小辈外边去玩,两个老姐妹远远地跟着他们在后边说些私房话。
两姐妹相处了这几十年,也是无话不谈了。到了这个岁数,讨论的大多是子女的事情。卫淑虽比青然小一岁,但成婚得早,又早早有了子嗣。青然与沧陌成婚那会儿,孙令和已经四岁,孙令姝也两三岁了。乔寅许久不回,如今见了,卫淑的关注点自然在她身上多了些。
“他这模样,竟与我家孩子有几分像呢。”卫淑低声对青然耳语道。
“你可别说这话了。她都起疑了。”青然拉着她的手低声嘱咐。
“外边有人议论?”卫淑依旧压低嗓音。
“有!”
“别管它!什么事都不妨碍。”
青然点点头。
“学得了些真功夫吧?”
“学得了,这些日见她教启元有模有样的。医术也入门了。”
“仅是入门吗?恐怕比你好些!”
“哈哈,我那是半碗水。平日事情多得不得了,哪里有空钻研医术。”
“恩,这俩小子就有得你伤脑筋。”
“可不是。令姝的婚事啥时候成?”说起来令姝已经十八岁了,早该成亲,奈何卫淑不舍得,便多留了两年。这些年好几国王室来求娶,沧陌相中了察季的一个名叫吕素的公子,虽不是嫡出,但母亲也是当地极有威望的世家,教导极好,文武全才的,沧陌便应下了这门亲。卫淑没办法,也不能留她在身边一辈子,便松口了。
“就明年开春吧。日子还在商量呢。”
“他母亲是哪个世家的?”
“魏家的。”
“哦。”青然拉长了音应了。这个魏家是察季三公之一,世袭罔替的,在察季是极有权势的。“是门好亲事。据说长得也魁梧英俊。”
卫淑苦笑了笑,“反正王上是看上了。”
“王上的眼光总不会错的。”
“可不嘛,他还给你两口子牵了线呢。”
两姐妹想起从前那些事,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把瑾瑜得罪了。”卫淑补充道。
“这事跟他无关,我去不了丰元,这你是知道的。”
“行吧。”卫淑慢悠悠地走着,看着前边的几个孩子在各处叽叽喳喳的说这话。
“说起那察季,倒也奇怪,这几年怎么改朝换代那么频繁呢。如今那个王是叫什么来着?”
“吕劲。”
“哦,他还有个弟弟是吧?”
“对,他这一辈的就只剩一个叫吕修的公子了。”
“那吕修总不会跑去篡位吧。”
“难说,不过现在吕修正在边境跟瑾瑜打着仗呢。”
“哎,彭烨这些年战乱还真不少。”
“跟察季打算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吕劲手下也没几个人能帮忙了。”
“所以正是他几个儿子崭露头角的时候。那吕素虽不是嫡子,但极有才干,应该不会被埋没。”
“那便好。到时候这边再助推一把,就能成事。”
“正是。”卫淑笑道。
“王上近日应该很忙吧。”
“年节边上都是这样。”
“你待会该午休一会儿,今日也有得你忙的。”
卫淑点点头,“陪你走一会儿就去。”
“你是不是快要抱孙子了?”青然突然想起前些日孙令和那个大着肚子的妃子。
卫淑开心地应了。“就这个月了。”
“这可是嫡长孙啊。”
“现在还不好说,万一是个公主呢。”
“公主也好!”
“看老天的意思吧。”
两人在御花园慢悠悠地行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卫淑便撇下众人回去歇息。青然见几个小辈玩得正开心,不好扰他们的兴,便去找沧源。
话说乔寅这边,跟两个堂兄弟许久不见,起初有些生疏,后边话说多了,便活络起来。各个人各种见识各种奇思妙想相互碰撞,在后花园里激起许多荡漾的思绪。其他人问她最多的便是山上的生活,山上的见闻,师祖平时在干什么,有什么神奇事迹之类。而令姝作为唯一的姐妹,跟她说的最多的便是马上要到来的亲事。乔寅羡慕得紧,却对自己的感情绝口不提。几个人在这宫中随心而行,不知不觉便到了午时。令和让人安排饭菜,找了个清净的亭子几个人吃了顿饭。便开始在亭子里对弈起来。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雪花,轻轻软软的,慢慢染白了屋檐。
“这里这么冷,你们竟还能下棋?”一个声音从亭子外传来。一位身着玄色的公子走了进来,看向亭子里的众人。
“辰越,你也来啦!”孙令和招呼他进来坐。
“四弟,你早上去哪了,都没找到你。”孙令姝道。
“你早上去找我了?”
“是啊,一早就去找你玩呢。”
“我早上陪着三哥出宫买东西,才回来的。”孙辰越看了看众人,向启元和颂元行了礼,目光便落到正与孙令和对弈的乔寅身上。“这位是?”
“这是我姐姐呀!”启元心直口快答道。
“你姐姐?”孙辰越懵了一瞬,这许多年都没见他有什么姐姐。
“就是乔寅啊,小时候就送到山上的那个。”令和提醒道。
“哦!”孙辰越恍然大悟,忙作揖赔礼,“许久不见,有些不记得,失礼了!”
“不妨,若他们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呢。”
“哈哈,过了这许多年,确实变化大了些。”孙辰越道。
“你要不要下?我快要输了。”孙令和指着桌上的残局道。
孙辰越看了一眼乔寅,乔寅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仿佛在说,来吧,多少个我都不怕。
“好!”孙辰越应下了,令和便起了身,将位置让出来,坐到一边嗑瓜子。
两人迅速投入到新的战局中去。旁边人也起了兴致。
“乔寅,他下棋在京城可是数一数二的,你可要小心。”令姝提醒。
“不妨碍,我姐姐连我父亲都能赢。”颂元一旁吃着橘子一边嘟囔。
“不如咱打个赌吧。”局中的人正自厮杀呢,观棋的人也不打算就干看着。
“什么赌?”启元望向令和。
“赌是京城第一棋手能赢,还是秦岭不世出的秦风高徒能赢。”
“好啊,我赌我姐姐!”启元第一个押注。
“我也是!”颂元附和道。
“我赌辰越。”令和道。
“那我。。。”令姝成了场中最后一个押注的人,她是见过辰越的,对乔寅却不了解。“也赌辰越。”
“这是,自家人帮自家人啊。”辰越笑道。
“赌什么呢?”令姝问。
几个人一时没有想好,都互相望着对方。
“输家卖个艺吧,吹拉弹唱,诗词歌赋都行。”启元提议。
“不行,就我们这几个不够场面,得今晚在除夕夜上当众卖艺。”辰越加大筹码。
“你是不是太有把握了?”乔寅看着他笑道。
“敢不敢嘛。”令姝激道。
乔寅望了一眼身后俩弟弟,问,”怎么样?”
“敢!”颂元冲口而出。
乔寅回头看着辰越,“就这样定了。”
赌局既然定下,两人便一头扎进棋局里,执棋者你来我往杀个畅快,旁观者倒闲适,想着一包瓜子的功夫就能出结果。不就是卖个艺嘛,都是小问题。
结果这棋局生生下了两个时辰还没决出胜负来,楞把旁边四人给看傻了。
天渐渐黑下来,有宫人过来提醒几位主子宴席要开始了。乔寅看了一眼孙辰越,问,“还下吗?”
答:“晚点来吧。”
几人便急吼吼地往宴席那边去。
青然和沧源正纳闷这几个孩子去了哪里呢,见他们终于过来,才松了口气。
不多时,沧陌带着卫淑并各个嫔妃进殿就座,宴会正式开始。
乔寅和俩弟弟坐在父母后边一排,令和几人则坐在上首一排。隔得有些远,说不上话。照例,先是有各种表演助兴,之后便是各家使臣上前送上贺礼,然后是自家公室贵族上前献上贺礼,王上一一赏了,说了些喜庆话,场中各人便随意下来,三三两两聚到一起联络感情。
令和几人这会儿齐齐过来,辰越问乔寅,“继续下吗?”
“下啊!”说着乔寅便带着弟弟起身,一群人往后花园去。
青然和卫淑正说这话,见这几人齐齐离席看得一脸懵,无奈的摆摆手,也懒得管这几个孩子。
几人很快回到刚才的亭子,宫人听了令没有收走棋盘,几人依旧坐下,点了灯继续杀起来。
不出所料,又过了一个时辰,依旧没有分出输赢。旁观的几人有些困了,催促他们随便结个局吧,可二人都不肯让。
天空中开始放起烟火来,几人停了棋局,互相倚着看了会儿,真的累了,便作罢回去歇息了。
这棋局终究没分出胜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