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间》善见0716

29、第 29 章

　　第二十九章
　　秦雷的车行驶在夜间的灯光秀里，周五的夜是这个城市的另一张面容：欢快、浪漫。然而车里的秦雷和高岚却出奇的沉静，视而不见车外的璀璨夜景。
　　“我今晚去你那，不想一个人回家，”高岚深深地叹气声回响在车里。
　　“哎！我真的太为难了，”秦雷看着车外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天空，就像他和高岚的关系。
　　“我太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高岚一身疲惫不堪的样子倒在车门上。
　　秦雷手握方向盘，脚在减速，眼睛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脑子比车轮转得还快，权衡、选择，这比起工作决定要困难得多，他从来没有感情纠葛的经验。理智上他绝对不允许再让高岚到自己家里。但看到今天餐厅那一幕，以及最近一段时间高岚为了签约所做的付出，他近距离感受到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内心的辛苦、无助。他开始加速，车转出市区，驶向临海大道，径直驶向半岛。
　　周六一早，秦雷家静悄悄，高岚睡在秦雷身边，她像脱了骨一样柔弱，秦雷静静地听她的呼吸声，闻到她身上的百合香水味，淡雅不浓烈，很显然高岚换了香水，为了迎合秦雷。他慢慢起床，没有影响高岚的沉睡，洗漱完下楼，一楼客厅的茶几上一盆向日葵向着阳光灿烂绽放着。阳光明媚的周末早晨，秦雷坐在空荡荡的客厅，他脑袋空空、身体轻轻，在晨光里发呆。
　　随着开门的密码声，房门开了，善雅提着菜篮子进屋，她一眼看见了高岚的杏色高跟鞋。善雅一如既往地换鞋、穿上围裙，她走进客厅看见秦雷呆坐着沙发上，秦雷看见善雅，一脸的茫然，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善雅默默地走到厨房，她拿出买来早餐，走到秦雷面前，放在茶几上，给他一一打开，肠粉、皮蛋瘦肉粥的热气飘到秦雷脸上。他们俩谁都不说话，善雅径自到灶台做自己的事，秦雷默默地吃着早餐，回头看一眼善雅，家里好久没有善雅的身影，没有烟火气了。秦雷吃完，去吧台倒水，看着善雅一声不响地准备着午餐，秦雷在一旁给她帮忙，善雅抬头看着秦雷，摇摇头，还是不说话。秦雷喝着水就站在她身边，默默地看着她。粉色碎花围裙系在善雅娇小的腰间，她就像这春天一样明朗而有生气。秦雷特别愿意这样看着她在灶台前有条不紊地做准备工作，如春风般的身姿，让秦雷身心舒畅，家里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善雅洗好番茄，给秦雷递了一个大番茄，自己拿起一个小点的吃着，他们俩相视一笑，面对面吃着番茄。秦雷知道这是林伯菜地种的番茄，让他想起小时候在老家放学回家，一头扎进厨房拿起菜篮里的番茄就吃，番茄汁溅到脸颊上。
　　“你去忙你的吧！我自己来，”善雅小声说着，她知道高岚还在睡觉。
　　“今天是周末不想工作了，最近太累了，”秦雷擦了擦嘴，头发随意耷拉着。
　　“那你去院子休息吧！”善雅看着楼上的动静，担心高岚听见。
　　“怎么了嘛？我就在这陪你做饭不行吗？”秦雷不解善雅的心思。善雅面露难色地看着秦雷。
　　“好久不见你了，想这样和你说说话，在我自己家里有什么问题吗？”秦雷双手随意插在口袋里，坐在吧台上，面对面看着善雅，看着她忽闪忽闪的眼睛里有些无奈、有些紧张。
　　突然善雅手机想起，视频电话里庄海鹏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阿雅，你是今天来上班吗？最近客人比较多。”
　　“是的，庄总！今天我就开始按时上班，一早和红姐报道了，”善雅特别不好意思地低声回复，秦雷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
　　“我要确认一下，你还在那个邻居家工作吗？”庄海鹏的直白大实话让秦雷听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邻居，善雅现在就在我家，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吧！”善雅完全没想到秦雷突然走近手机屏幕前和庄海鹏直接对话，她愣住了。
　　“我了解一下我员工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庄海鹏特别的理直气壮。
　　“她去你那工作前就在我这工作了，你要清楚这一点，”秦雷拿起善雅的手机直接和庄海鹏视频对话。
　　“我不管她什么时候去你家工作的，我现在要确认她在我饭店工作的情况，”庄海鹏毫不示弱。
　　“我只想让你知道，她在我这的工作不会改变，我毫不关心她在你那的工作，”秦雷有种被庄海鹏挖墙脚的感觉，特别不爽。
　　“你没资格说这些话，善雅在哪工作由她自己决定，”庄海鹏的话狠劲十足，说完直接挂掉电话。秦雷心里堵得很，懊恼地把手机还给善雅，善雅低着头转身去干活，这时高岚走下楼来，还是那件酒红丝绒睡袍贵气地裹着她。
　　“好久不见了，善雅！今天做什么好吃的给我们吃呀！”高岚走过来微微靠在秦雷身上。善雅一言不发，也不看高岚，默默地做自己的事。秦雷此时的懊恼还没消除马上又处于尴尬不已的境地。
　　“我好饿呀！有吃的吗？”高岚挽着秦雷胳膊一幅娇柔的样子。秦雷放下她的手臂，去打开冰箱找吃的。
　　“我来煮河粉吧！稍等一下，”善雅说着话还是没看任何人。
　　善雅在一碗清汤牛丸河粉上点缀着春天般的绿叶，端上餐桌，再配一碟暖黄细腻的沙茶酱。高岚看着一声不吭的善雅，很明白这个妹子身上有股倔强，再看秦雷一幅做错事的样子，秦雷的心思她一早就明白的。
　　“我要生抽，这白白的看着都没胃口，”高岚坐下来一幅女主人的做派。善雅很麻利地送上生抽，还是不说话。
　　“你不懂怎么吃河粉吗？有沙茶酱啊！加什么生抽啊！”秦雷语气很不客气。
　　“我就是要加生抽，不行吗？”高岚眼睛带刺地看着善雅，善雅越是不说话越是让高岚生气。
　　“善雅，我知道你在古城饭店可是高工资啊！还在乎这里这份工作吗？”高岚挑衅的样子一展无遗。
　　“你过分了，她愿意在哪工作和你没关系，”秦雷嗓门提高了，气也上升到胸口。
　　“我回去考虑一下，会尽快回复秦先生的，”善雅这时抬头看着他们俩，平静释然的样子，仿佛是在跟秦雷告别。一阵轰塌的感觉袭击着秦雷，他眼睁睁看着善雅却无言以对，又看看餐桌上的高岚，怒气再也忍不住了。
　　“快吃！我在书房等你，我们谈谈，”说完秦雷快速上楼去了。
　　高岚若无其事地吃着河粉，转眼敌视地看着善雅，善雅早就回到灶台上干着自己的活，根本不看任何人。
　　书房里飘着烟味，秦雷脸色凝重地看着窗外，高岚不急不忙地进来，坐在秦雷对面的沙发上，她理了理头发，整理一下睡袍的腰带，秦雷一声不吭，便高岚主动开口了。
　　“我们谈谈后续工作吧！其他事免谈，”高岚的样子俨然是一家之主。
　　“这是我家，家里的一切事不劳你来管，”秦雷起身重重地关上书房的门。
　　“我就说了一句而已，是你过于紧张敏感了，”高岚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睛质问着秦雷。
　　“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仅此而已，还要我再说几遍啊！”秦雷气急忍不住拍着桌子。
　　“我们当然是合作伙伴，但在这里我们是男女关系，这不矛盾，”高岚一点也不示弱。
　　“你这是把我拽进你们复杂的关系里，我不干！”秦雷最后的“我不干”字正腔圆。
　　“你放心！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不想让你的周围出现莫名其妙的女人，”高岚说得真切。
　　“拜托!你才莫名其妙啊！你没资格管我的事，不懂吗？”秦雷再也不想忍受了，他急切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入。
　　“你要知好歹呢！我这么对你，你不明白吗？我绝对有资格，”高岚声音突然降低，说得胸有成竹。
　　“我不要这么复杂的关系，真的不要，不要逼我，逼也没用的，”秦雷吐出一缕烟幽怨地飘向高岚。
　　“你清醒清醒吧！我对你意味着什么？不要为了那些小猫小狗在这矫情了，”高岚的话像一道寒光刺向秦雷。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这是我的事，我们只谈工作，”秦雷大口大口的吸烟，恨不得吸进胃里。
　　高岚从沙发上跳起来，狠狠地拽开房门，快速下楼，站在客厅中央，对着善雅大声指挥着，“善雅你过来，我有话说。”善雅静静地看了一眼高岚，擦了擦手上的水，小心翼翼地走到高岚面前。
　　“我安排其他人来这里工作，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我现在就给你结账，双倍，三倍也行，明白了吧！你的微信给我，”高岚火速说完，拿出手机，等着善雅拿手机。善雅眨了眨眼，掏出手机，把微信二维码显示给了高岚，她紧抿着嘴，觉得突然也不突然，她早有预感会有这一时刻。
　　“就按合同来吧！秦先生有合同的，”善雅这时已经出奇的平静。
　　此时秦雷大步下楼来，对着善雅喊着，“善雅，不用听她的，合同是我们签的，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善雅低头默默地回到灶台，继续收拾着。
　　“你要干什么？这不是你能管的事，”秦雷怒斥着高岚，声调高到满屋都是回响。善雅惊呆了，她从来没见秦雷发火的样子，本能地快速收拾灶台，她此刻只想尽快离开秦雷的家。高岚已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了，从第一次在这里看见高岚那一刻，善雅已经预感到这一天的到来。
　　“我管定了！这是为我们三个人好，你不要那么孩子气，”高岚声音不高，但气势高到不可撼动，“你知道吗？庄老板给她开了店里最高工资，厨师之外，她一个经验有限的服务员有这样的待遇，你说为什么？”高岚看着秦雷说完转眼冷漠地看着善雅。善雅听到高岚的话吓一跳，她确实满意这份工资，但不知道自己的工资水平原来这么高，她从来没打听过其他人的工资。善雅立刻明白了高岚这是有备而来。
　　高岚说完便悠然地穿过客厅进到院子里，她看着明净的天空，春风那么好，吹来了如丝的温柔，阳光的味道是甘甜的。高岚打开睡袍腰间的结，敞开睡袍衣襟，让春光照进身体里。此刻她好好地自己待会儿，也是给秦雷善雅留最后的空间。
　　客厅里的秦雷看着善雅，他想尽力挽回，但不知怎么开口。而善雅终于做完了她的最后一顿午饭，她取下帽子，脱下工作服，慢慢地环顾了一下屋内，她满脸的道别神情，秦雷的心在下着雨，他哀求地看着善雅，却说不出话来。
　　“秦先生！谢谢你！我走了，后面的手续就按合同规定来吧！”善雅眼里如流逝的春水泛起了波光。她努力地微笑着。
　　“善雅！留下来吧！你知道我的，我、我真的想你留下来，”秦雷像初恋时的大男生，欲言又止。
　　“我明白的，你也明白呀！我离开了你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善雅抬头清醒又无奈地看着伤感的秦雷。
　　“我真的非常抱歉，善雅！今天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语无伦次的秦雷双手不停地搓着。
　　“秦先生！没什么事啊！我的工作就是这样，在哪都是一样得地干活，在哪都不会干一辈子，”善雅第一次认真仔细地看着秦雷，她记住他英气的脸、伤感的眼睛、唇角的哀愁。
　　善雅快速地推门而出，小跑着穿过秦雷家的前院，秦雷看着她海蓝色的裙摆飘逝在正午的阳光里，秦雷此刻的心暗无天日。
　　秦雷和高岚坐在餐桌前，对着善雅做的最后午餐，秦雷吃得很慢很慢，他细品着春笋的清脆、淮山的细腻、玉米的醇香，这些都是善雅的味道。
　　“我们可以谈谈工作吧！”高岚若无其事又散漫地喝着蛤蜊汤。
　　“谈啊！我们只有工作可谈，”睫毛低垂盖着秦雷的双眼，他脸上暗淡无光，嘴里一直咀嚼着，腮帮有力地起伏，下颌线呈现出一道锋，正对着高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