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草为萤》千秋偷懒中

1、第 1 章

　　春雨过后山间盎然碧绿齐发，铁蹄踏绿丛山间群鸟飞，一只白羽箭咻的一声穿风袭来正中飞起的灰尾野鸡，箭力之重竟将那野鸡带飞出去最后连鸡带箭被射到后方树干。
　　那鸡被穿透翅膀钉在树上不至于要了命，另一只翅膀扑腾挣扎想要挣脱。
　　正中目标射箭之人当即快马追上，他纵身从马上一跃而起将箭与鸡拿下，落地后贺齐渊拎起战果瞧了又瞧，而后身后传来人声：“你这上下左右的瞧，给鸡相面呢？”
　　身后之人乘马悠悠踏上前。
　　看后贺齐渊将箭拔下扔到背后箭筒里拿着鸡跟同行人开起玩笑：“给它相公母呢，他们都说不吃四月鱼，万千鱼仔在腹中，不打三春鸟，子在巢中待母归，你们岳家也算半个书香门第这点道理都没听说过吗？”
　　闻言马上的岳楠初笑嘲起来：“一个战场上砍人头用剑穿成糖葫芦的人，取食裹腹时倒是念起经来了，合计着只有雄鸡受伤的境界达成了。”
　　贺齐渊语塞嫌弃的撇了一眼正坐在马上笑呵呵的人，他竟一时无言回怼就去忙自己的事，将鸡绑好塞进马鞍上挂着的布袋里。
　　太阳初升山林各类觅食者便开始忙碌起来，林鸟啾鸣春风扑面朝露清新甚好甚好。
　　贺齐渊，岳楠初等人退朝后随太子来林间狩猎，到林间便四散开来各寻目标。贺齐渊骑射及佳，他着灰衣印墨竹下裳裙摆墨山水，腰头丝线绣云纹鳞纹护腕嵌金丝，银冠束发镶玉石，眉如墨眸似锋被他盯上的猎物难逃其手。
　　同为武将岳楠初似比贺齐渊沉稳有别，别人来都是满腔热血满林冲，他却潇潇洒洒骑马踏青赏日出，狩猎以多为胜以稀为傲，他寻寻觅觅只盯稀缺，只因家中有个小妹若能寻个稀罕玩意便给她带回去。
　　这世界之大山中奥妙自是要往深林去，林间寂静被马蹄声叨扰时不时从枝头飞起灰鸟草丛中蹦出只野兔，这些常物都难入贺齐渊高眼他骑着马仔细着周围动向，留得后面悠悠逛街的人被远远落下。
　　山里草木芬芳随风飘来股清香，寻着香味找去便在不远断崖处瞄见一抹粉红，是山体崎岖缝里的桃花开了，但香味并不来自这野桃花，再扫四周一眼果真让他寻到了。
　　洋槐花，花体雪白幽香，随风可飘香十里远，这颗老槐花看起来有些年头，苍老的树皮尽显岁月痕迹，树体向一侧倾斜站在树下花香更为浓郁。
　　洋槐花蕊可食入口淡淡清甜，岳楠初下马围着树体观摩一圈纵身一跃跳到树上从斜枝落座双脚凌空似秋千，薅把洋槐食之几朵妙哉。
　　下树时还带下一枝，花株似葡萄串串挂枝头，随后他便去取桃花。桃树在顶较高他懒得去取便摘下几片槐叶从指尖发住，薄薄一片似飞镖瞬时间将桃树枝削断，而后几枝开的正茂盛的桃花便从高处落下被他稳稳接住。
　　在与之碰面时贺齐渊瞧了瞧他的战绩，大捧桃花一枝洋槐贺齐渊不解：“这个把时辰你就采了这些花？”
　　岳楠初瞧见他马背上鼓囊囊的布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抹春色。
　　他这把野花把贺齐渊逗的哈哈大笑，那日他升官初登朝堂贺齐渊站在群臣之中仅扫一眼便记住了他，在这群秀众臣中还能觉他脱颖应当不凡，探听后才知是岳家公子，他家世代武将，父亲战功赫赫早些年叶国的半壁江山多由他固牢，岳楠初更是一身好武功但他却生了副俊俏脸书生相，言为举止都偏文科官员，这倒不怪他他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家中更是规矩。
　　贺齐渊从马上下来上前走到马前拍了拍岳楠初大腿：“难不成你这八尺身躯内藏了个姑娘？下马我给你瞧个稀罕玩意。”
　　两人将马拴好在空旷地落座后贺齐渊从他麻袋里掏出几只野鸡，几只鸡而已司空见惯，但当他最后从袋底里掏出只红鸟让岳楠初眼前一亮。
　　此鸟头顶金羽长尾红腹羽毛十分鲜亮，体型与野鸡无差但毛色异常漂亮寻常从未见过。
　　贺齐渊举着鸟冲人问：“这鸟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知不知这是什么？”
　　“这是，红腹锦□□。”此物虽未见过但岳楠初从书中看过有所认识。
　　“那就是野鸡喽，外表靓丽不知味道与寻常物种有何区别。”说罢贺齐渊薅起鸡毛。
　　“慢着，你先交与我看看。”哪怕是岳楠初及时打住那鸟还是被贺齐渊薅秃了鸡脖，惨兮兮扑棱几下翅膀。
　　将鸡交于他手后贺齐渊又忙着去处理其他野鸡，薅毛放血嘴里还嘟囔着：“今日早朝未进晨食可怜我肚饿的咕咕叫，先整点可口的垫垫我虚空的肚子。”
　　岳楠初手里仅剩的这只怕是吓破了胆，缩着脖子呆若木鸡在人手中眨巴着眼，它毛色生的漂亮让岳楠初爱不释手，捋捋他顺长的尾捏捏他小巧的头，最后他开口向人讨要起来：“这些也够你吃的我手里这只你就赠与我玩玩，今日狩猎我所猎之物都归你。”
　　那倒无所谓，于他而言不过是少口肉吃，只不过……
　　贺齐渊瞧了瞧他马背上的花：“鸡你拿走你猎的花就算了，听闻岳家有套独门护身择日咱俩切磋切磋？”
　　除了那句拿走其余的岳楠初压根没在意，找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给他的鸡翅膀中箭的位置包扎，翅膀受伤量它也难飞便随手一条布条栓住它脚踝，另一端便系在自己腰间。
　　鸡毛满地飘放血薅秃后的同类被插着屁股烤，此等场面对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鸡来说简直是精神上残酷的打击，此时不跑下一个那便是它。
　　趁着两人忙着生火那只红腹锦鸡悄咪咪压低身子准备溜之大吉，但没跑几步便被布条所绊住，瞧了瞧脚上拴着的枷锁，又抬头看了看已经发现它逃跑的人类，逃不了后它只能心虚缩着头又回到人身边。
　　看它着神沮丧的模样岳楠初忍不住噗呲笑了起来，这鸟似通人性精怪的很。
　　当火势架起野鸡被上火烤制时那鸡胆怯钻进岳楠初怀里，为了给这小家伙留个好印象他仅参与生火，当贺齐渊递给他烤鸡时他婉言谢绝。
　　狩猎之心要有取有足，今日也算玩够了贺齐渊灭了余火收拾了残局准备回去。
　　岳楠初将鸡抱在怀中上了马，此次虽被逮捕好在有惊无险未成口中餐，那红腹锦鸡安详窝在人怀里扭着脑袋好生瞧那恩公的样子。
　　此人穿着华贵艳丽与寻常猎户大为不同，青丝长发垂宽肩五官端正眸清亮，玉石丝穗腰间挂十指修长有厚茧，看来是个习武干练之人却生得一副慈眉善目。
　　待到要与太子等人汇合时岳楠初将鸡放进布袋藏起。
　　黄衣金冠乘高马在多人中一眼明了，那便是太子叶楚，此次他收获颇丰，猎黄麂一只梅花鹿一大一小獭兔多只，当他瞧见前来汇合的两人两手空空时不禁轻蔑一笑故作问：“二位可猎得什么宝贝？”
　　贺齐渊答：“猎得山鸡饱腹一顿。”
　　岳楠初浅浅一笑揪了朵桃花：“猎春之色彩饱以眼福。”
　　太子听后满是不屑他眉眼生出自傲骑马转身带属下离去。
　　回去时岳楠初邀人进家门歇脚，才入庭院有人便像生了副千里眼忙不迭出来迎接。
　　“哥。”
　　一声叫喊清亮脆甜，这般美声听得贺齐渊都想替人应上一声。
　　秀发及腰青丝随风，头戴流苏簪后卡樱花夹，渐色豆绿印淡花，裙摆逆风微遮脚底的金丝绣花鞋，明眸皓齿面着正气这便是家妹岳楠浔。
　　岳楠浔迎上前来问人今日退朝为何迟归。
　　岳楠初笑着将花递给人道：“今日太子一时兴起退朝后到百灵山狩猎，我等一同前往才回来稍晚。”
　　那小妹接过花撇撇嘴：“你是去的百灵山还是鲜花圃怎么就带这个回来。”
　　“那是给母亲的，这个才是你的。”岳楠初从袋里掏出被马颠的半死的红腹锦鸡。
　　岳南浔也曾去过百灵山但从未见过如此鲜艳的鸟，肉眼可见她明亮的眼睛里闪过强烈的兴奋。
　　而后岳楠初特意补充：“这玩意是从贺将军口里讨来的，先别摆弄它过来给贺将军道声谢。”
　　他带人转身介绍：“这位便是贺将军，贺齐渊。”
　　搞那文邹邹的一套，贺齐渊摆摆手：“朝堂之下不论那头衔，我年长你们叫声大哥便是。”
　　虽初次见面但贺齐渊大名她并不是这才知晓，岳楠浔抱着鸡规规矩矩致谢：“谢谢贺大哥。”
　　随后岳楠初宠溺拍拍人后背：“好了去玩吧。”
　　狩猎回来时太阳就开始悠悠落西山稍坐一会就寻不见它踪影，窗外暗沉下来贺齐渊开口告辞：“天不早了我就回去了。”
　　“已到此时留下吃过晚饭再走也不迟。”
　　正当两人客套中，家中亲信进门来报，在岳楠初耳边悄言几声岳楠初脸色骤变。
　　看出他神色不对待下人退下后贺齐渊便问其何事让他面色不佳，岳楠初转脸看向他：“宫中送信儿来皇上驾崩了。”
　　闻言贺齐渊微微皱眉，皇上最近的确龙体欠安，虽是如此可今早还能带病面见众臣怎么突然就……
　　得知后两人便急匆匆进宫去，再到入宫已是戌时，宫人低头弯腰忙碌着丧事所需，昔日金碧辉煌的皇宫被黑夜丧愁笼罩。
　　贺齐渊同岳楠初在进宫时也换了副穿戴，再见太子时他已退去金黄披麻戴孝同其他兄妹跪在灵前。
　　两人进来不做一声退到角落低头跪下，丧葬一事无需他们管只需要跪着保持沉默哀悼。
　　完后两人回去时贺齐渊总觉事发突然，出来皇宫瞧私下无人便跟岳楠初多嘴了几句：“世事无常早朝时还能咳嗽两声，京城之大传信倒是挺快怕是有人操之过急了。”
　　这事不好说，岳楠初对此深度保留劝他不要多言：“虽是国事也是家事，你我不过打工人有些事是我等不该讨论的。”
　　“是是是贤弟所言我谨记。”他毫无所谓答应着，将胳膊勾到岳楠初肩颈上。
　　虽说一同狩猎一同走同只茶壶品过茶，但还熟不到如此亲昵的称兄道弟，岳楠初默不作声不自在的继续走，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