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处决前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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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秀青这个名字，西门吹雪至少听楚行风提过三次。
虽然他对楚行风的话始终处于一种半信半疑的态度，却很愿意相信这件事——这个女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他的妻子。
不，不会有那一天了。
就像永远不会有紫禁之巅的那场决战。
永远不会有一个所谓的“剑神”名震天下。
他当然……也永远不会有妻子。
这一瞬间的怔忡，落在孙秀青眼里，只教她以为面前之人在犹豫。
她赶紧道：“我已经找到龙血树了，就在前面的峭壁上，只可惜我轻功平平，你能不能帮我……”
她咬了咬唇：“我观阁下方才那一剑，迅疾如虹，精妙非常，想来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还未请教阁下姓名？”
西门吹雪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他的心脏在狂跳，跳得胸腔里闷痛不已，连呼吸都艰难起来。
他竟没办法说出自己的名字。
曾经“西门吹雪”四个字，与他而言是荣耀的象征，是让亲友自豪，让对手恐惧的名字。
如今，是耻辱。
让他无法说出口的耻辱！
但孙秀青的眼睛却忽然亮起来，亮的惊人，还带着一点崇敬的笑意：“我知道你是谁了！”
“西门吹雪！”她看向那头毙命的野猪，微笑道：“一剑便能叫这样庞大的野兽毙命，伤口又窄又薄，几乎看不出，这样的剑法，自白云城主殒身后，天底下也就只有西门吹雪使得出了！”
这未免太武断了，西门吹雪想。
他认得的人里，至少有三个能刺出这一剑，若在以往，他只会觉得对方见识短浅，可现在……
至少能让他从无穷无尽的痛苦与耻辱中挣扎出来，缓上一口气。
他走过来，蹲下身，道一句：“失礼。”
然后他撕下一截自己的中衣下摆，先为孙秀青捆扎住腿上的伤，捏了捏她的脚踝，那里有很明显的骨节错位。
孙秀青嘶了一声，身子痛得发抖。
“从峭壁上摔下来的？”
她点点头。
“忍一下。”西门吹雪声音很平淡，平淡得甚至有些冷酷了。
好在孙秀青也不是那种柔弱的姑娘，她知道，如果不把骨头正回来，这条腿也许就瘸了。
深吸一口气，咬紧了牙关，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节复位声响，她眼角沁出泪花，脸上已经沁满了冷汗。
“谢谢。”
顿了顿，她竟笑起来，眸子狡黠灵动：“其实你刚刚是想把我丢在这儿不管的吧？为什么又回来？”
她生得极美，哪怕一身狼狈，也挡不住一股粲然热烈的光辉从眼睛里溢出来，这让西门吹雪无端想起陆小凤。
他们两个真像。
“你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不如省些力气。”西门吹雪说着，竟俯身将她抱起。
孙秀青惊呼一声，瞬间脸颊飞红，竟也没有太抗拒，而是问他：“你要带我出去？”
“你的伤不宜挪动。”
“所以你要给我找个养伤的地方？在哪里？”
西门吹雪没回答。
他冷漠得就像一座会移动的冰山。
偏偏孙秀青姑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爬冰山。
“这段路我们刚刚是不是走过？”
“啊！蛇！好大的一条蛇！快走快走！”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你一直住在这里吗？一个人住？”
“唉，你这人，还真是跟传闻中的一模一样，不过……”
“不过”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下去，西门吹雪走了两步，脚步微微一顿，问道：“不过什么？”
孙秀青登时又红了脸，抬眼看他：“原来你并没有忽然变成聋子、哑巴？”
西门吹雪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它：“没有。”
孙秀青瞪着眼看他，又不说话了。
“你还没有说，‘不过’什么？”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孙秀青毕竟还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有些羞恼，又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我很喜欢！”
西门吹雪的脚步忽然又停下了，很认真地看着她：“你很喜欢我？”
孙秀青也看着他，居然有些凶蛮：“怎样？你还不许我喜欢？”
西门吹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一路叽叽喳喳的孙秀青竟也沉默下来。
林子里的路很不好走，而且处处危险，但西门吹雪的脚步始终平稳，孙秀青被他抱在臂弯里，一时像坐轿子，一时又像躺在船上。
渐渐的，她觉得有些困了，不但困，而且冷，本能的，她往西门吹雪怀里靠了靠，眼皮越来越沉。
昏沉间，她仿佛闻到了淡淡的、甜腻的桂花香，也许是因为这花香是从西门吹雪身上传来的，竟莫名有种清冽的感觉。
孙秀青再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在一处山洞里。
山洞广阔而干净，没有一点潮湿腐气，她的身下铺着厚厚的、干燥的茅草。
自己身上的几处伤都被处理过了，西门吹雪甚至还给她盖了被子。
她艰难坐起身，手边还放着不少东西，有烤好晒干的肉干、有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甚至还有一身可以让她换洗的衣服——当然是西门吹雪的衣服，纯白如雪，就放在她枕边，叠得整整齐齐。
他的人却不在这里。
孙秀青略坐了坐，先把那碗药喝了，然后默默地坐在那儿发呆。
……
楚行风是五天之后才回来的。
他带回来很多东西，装了满满一车。
只可惜峡谷太窄，马车进不去，他只能一点点把那些东西运进来。
一个只有一条腿的人，做这些事情当然很不方便，他足足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才把东西安置好。
陆小凤砸毁的遗迹还在那，已经落了层薄灰。
楚行风是不指望西门吹雪来收拾的，也不舍得让他做这种事，只是没在回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他，有些失落。
应该是去林子里了吧，反正就那么几个地方，等忙活完，他应该也就回来了。
可是，直到楚行风把这屋子一点点拾掇好，又做好了饭，坐在门槛上等着，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也没等到西门吹雪回来。
去他常去的那几个地方找，也没见人。
他去哪了？
难道他不要我了么？
难道他等不见我回来，去找我了么？
难道他在林子里遇到什么不测？
楚行风陷入了各种各样的妄想中，心潮起起落落，命都快没了半条。
就在他灰心丧气，打算离开峡谷找人的时候，失踪两天的西门吹雪回来了！
他像是赶了很久的路，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汗气。
一见到他的人，楚行风眼睛立刻就红了，扑上去一把抱住他。
“你去哪了？怎么离开这么久？为什么不等我回来？我好想你……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西门吹雪推开他：“去烧水，我要洗澡。”
“好，你稍等。”
晚饭的时候，楚行风讲起自己离谷几天的遭遇，说起陆小凤，说起外面到处都是通缉自己的人，又说起自己买这些东西费了多少辛苦……他说了很多很多，最后才拐弯抹角的问起：“你去哪了？”
“出去走走。”西门吹雪只回答了这四个字。
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其实也算不得说谎，取了龙血树的树脂，奔波了两千多里路送到蜀中峨眉剑派，也的确是“出去走走”。
楚行风心尖颤了颤，小心翼翼道：“你出去，是为了找我么？”
西门吹雪当然否认。
“那……那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
西门吹雪没理他这句话，而是起身，将锅里剩下的米饭和菜装在陶罐里，又装了一罐清水，拎着出门。
“你去哪？”楚行风追上去问。
“不要跟过来。”
……
楚行风渐渐觉得有些不对了。
西门吹雪不再允许他亲近，不要说做那档子事，就连触碰都会招致他的反感。
不仅如此，他每天都要提着食水出门，这也罢了，然后家里的东西也会莫名其妙的减少。
柴火、浆洗过的布料、乃至梳子、脸盆，毛巾、针线筐……连浴桶都不见了。
楚行风觉得，西门吹雪一定是在外面养了一只小宠物，他一定很喜欢那只小宠物，一定对它很包容，很有耐心，否则，怎能会离开他的时间越来越长，陪那只小宠物的时间越来越久呢？
那是一只猫？还是一头小鹿？
它是受了伤吧？前日西门吹雪从那边回来，衣袖还沾了血。
我得大度一些。
楚行风想，我一定不能太小气，不能让他因此讨厌我。
于是这天傍晚，西门吹雪照例拿了食水出门，楚行风鼓起勇气叫住他。
“请等一等。”楚行风有些局促，讨好道：“它的伤还没有好么？”
西门吹雪沉默片刻，道：“还没有。”顿了顿，他又道：“等她伤势痊愈，我会让她离开。”
“听起来，它似乎伤的很重？”
“嗯。”
“这样可不行。”楚行风抽出了他的匕首，在自己腕上划了一刀，血流出来，流进碗里，他隔着碗，将血用内力蒸干，变成褐色的粉末。
“把这个带给它，它吃了，或者敷在伤口上，能好得快些。”
西门吹雪皱起眉，看向那粉末，目光似在跳动。
冷冷丢下一句：“不许跟过来”，说完，他的衣角已消失在漫天的红霞里
楚行风痴痴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腰背渐渐佝偻下去，咬住了自己的手指。
他觉得心脏在疼，疼得让他想在地上打滚。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处决前的温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