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隐居的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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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楚行风就后悔了。
他当然不希望西门吹雪去死，他是那么的深爱他，崇拜他。可相比于他的爱恋无果，他更难过于现在的西门吹雪永远变不成他最迷恋的样子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怎么能不杀我呢？
难道他不知道，只要我活着一天，必然就要纠缠他一天。
莫非他喜欢被我纠缠？莫非他已屈服？莫非他本性就是如此下贱？
楚行风开始颤抖，五脏六腑都好像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死死攥着，内里冰凉一片。
他想吐。
西门吹雪看着楚行风，目露讽刺：“你觉得我不配活下去了么？还是已不配被你爱慕？”
楚行风完全慌了，本能的又往后退了几分，磕磕绊绊道：“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因为你说过……你说过……”
西门吹雪一点也不想从这个人嘴里听到自己说过什么，冷声打断他：“只因为没有听从你的安排，我就不是他了么？我竟想不到，未来的我，会如此受你摆布，凭你的心愿行事。”
这话落在楚行风耳中无异于九天惊雷，轰隆隆地落下来。
他浑身颤抖着，脸色苍白如纸，摇着头道：“不是这样的！我很尊敬他，在他面前……从那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了，我从来都没有……没有，我也不敢……”
西门吹雪手腕一翻，那把被丢开的匕首被他吸入掌中，他捏着锋刃，将匕首柄递给楚行风，淡淡道：“大约要叫你失望了，我本就是这样贪生怕死的人，什么尊严、荣耀，都不如这条命来得重要。”
“你不是！”楚行风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扑到他跟前，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眼泪一串串地落下来，歇斯底里道：“你不是这样的！你那样一往无前的剑法，本就是弃了生死才练得出来的！你根本不在意生死，你在意的，从来都是……都是……”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已在西门吹雪眼中看到了冰冷的讽刺。
他在意的是什么？
是他的尊严，名声；在意的，是他的“道”。
无惧生死，为剑付诸一切的至诚之道。
陆小凤说得对，他以爱之名，毁了他的一切。
其罪万死难赎！
其实楚行风此前并非没有这个意识，只是他太过自以为是，早已习惯了成为别人生命中的主宰，哪怕面对的是西门吹雪，他也妄图去操控他。
西门吹雪又岂是肯甘心为他人所摆布的？
既然无论生死，都是为人操控的结果，那他宁愿自毁。
楚行风颓然地坐在地上，悲哀地发现，似乎唯有自杀，才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
唯有自杀。
什么都不必再说。
他从西门吹雪手中接过那把匕首，捅进自己的心脏，匕首旋转，用力一搅！
鲜血涌出来，可他竟没有死。
楚行风不信邪，又将匕首拔出来，对着自己的脖颈用力劈下去，力道大得完全可以把整个脑袋劈下来，滚得很远。
直到这时候他还在想：我到底是比叶孤城强一些的，他那样激愤自尽，都没做到把自己脑袋整个砍下来。
他的头确实飞了出去，也确实滚出去很远。
可他竟没有死！
楚行满手是血，茫然地跪坐在那，他仍能看得见周遭的万事万物，能感受到清风徐徐吹拂着身体，就连断颈的疼痛也在四肢百骸蔓延着。
他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
“系统！系统，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死不了？为什么！”
没有回答。
自从他的军队溃散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系统的声音了。
是了，那时候，他是跟系统做过交易的，他想要把相貌变得年轻，他换了一张可以医治西门吹雪的方子……他并不知道自己跟系统交换的是什么。
现在似乎有些明白了。
楚行风缓了一阵，摸索着爬起来，把自己飞出去的头捡回来，再找来针线，对着镜子一针一线地缝回去。
他的针线活实在不错，脖子断面缝得很整齐，很漂亮，只有细细一条线，等前面缝好，他一扯线头，线竟收了起来，藏在皮肉里头。
前面能缝好，后面就不行了。
楚行风试了几次，都不太方便下针，只好又凑到西门吹雪跟前，看起来很羞涩，很不好意思。
“我好像没法死了……能不能麻烦你……我是说我的头，这样耷拉着不方便干活，你能帮我把后面的部分缝起来吗？”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从来没有一刻这么佩服自己。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把头砍下来，被血溅了一身不说，还要看着他再把头捡回来，抱在怀里，又找来针线慢慢缝起来。
缝了一半的脑袋半耷拉在胸膛上，那张嘴还在一动一动的，竟还叫他帮忙。
他居然没有惊叫，没有吓得软了腿，爬进湖里去，实在不容易。
“你不愿意帮我吗？”楚行风很遗憾，但又马上安慰自己。
一个举世无双的剑客的手，怎么可能做这种缝缝补补的事？这实在太辱没他了。
楚行风只好自己慢慢缝，一直缝到天黑，才将将把自己的脑袋固定在脖子上。
西门吹雪早已不在这里了。
……
床边燃着一只蜡烛，红彤彤的光在屋子里飘摇着。
西门吹雪合衣躺在床上。
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小缝，又很快关上，地上忽然出现一道颀长的影子，慢慢移到了床边，渐渐覆盖到了床上。
“你是不是很热？”
光影中，西门吹雪的睫毛微微一抖，立刻拉过被子盖在头顶上。
他当然明白，假如楚行风要对他做什么，一条薄薄的被子是挡不住的，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尽量放松。
当身体完全处于黑暗中时，听觉就会变得格外灵敏，他听到楚行风在脚踏上坐了下来，一只手放在他的被子上，轻轻地拍了拍。
“你这样会很热的，还是开一下窗子吧，不用担心蚊虫，我在这里，决不会有一只蚊子飞进来。”
身下的床忽然变得凉爽了许多，片刻后，一阵阵清凉的晚风，混着不知名的草木清香吹进来。
这个季节，这个地界，就算是开了窗，也不会有如此清凉的风。
西门吹雪拉开被子，转头望去，发现蜡烛灭了，楚行风靠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正给他扇风——大约还用了一点内力，扇起的风越来越凉，他嘴角噙着笑，好像只要这样，他就格外满足了。
实在神奇，西门吹雪本以为今夜注定无眠，谁知他竟很快睡了过去，连个噩梦都没做。
清晨，阳光很好。
西门吹雪一向起得很早，也一向没有赖床的习惯。
他刚一醒就坐起来，正准备下床，一点轻微的晃动惊醒了楚行风。
楚行风立刻从脚踏上滚下来，看起来还有些困倦，揉了揉眼睛，道：“这就起身了么？我去给你打洗脸水。”
说完，他摸着拐杖起身，脚下有些踉跄，走到门口还险些摔倒。
洗脸水很快打好，除此之外，还有香豆粉、洁牙粉、刷牙的柳枝条；洁白柔软的毛巾。
都是西门吹雪在家时惯用的东西。
楚行风俨然像个随侍在西门吹雪身边多年的仆人，殷勤地服侍他洗了脸，漱了口，然后用梳子一点点地梳理西门吹雪的头发。
“你好像没有从前那么排斥我了，我本应该高兴的。”楚行风叹了口气，苦笑道：“可我只要一想到，你为什么不再排斥我，我就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西门吹雪没说话，只是静坐在窗前，晨光落在他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好像镀上一层光晕。
楚行风停下手，痴痴地看着他，又慢慢地屈膝跪地，头枕在西门吹雪腿上，温声道：“我想过了，我既然没办法以死赎罪，那就好好地照顾你，不叫你受半点凡尘俗务的劳累。”
“所以……请允许我留在你身边，请允许我爱你。”
西门吹雪闭上了眼睛。
他已有种从高空坠落的感觉。
一路下坠，无可奈何。
他等着粉身碎骨的那天，他相信，那天绝不会太远。
……
这天之后，楚行风的确像他说的那样，包揽了一切俗务。
洗衣、做饭、打扫，这是最基本的，等过了几天，他忽然跑到外面去，带回来一大堆农具，还有一筐稻种和菜籽。
“我想在那林子里头开一块地出来，你有没有试过种地？”楚行风说起这个，眼睛亮晶晶的：“很累，也很有趣，这会让我觉得，我们两个就像一对隐居的夫妻。”
西门吹雪无所谓他干什么，只要不干自己就行，也乐得他消耗体力。
这种无言默许大大激励了楚行风。
他说干就干，当天就扛着锄头和铁锹去翻地、挖土方，其中劳累自不必提。晚上回来，肩膀都磨破了，手上也全是水泡，却也没耽搁服侍西门吹雪吃饭洗澡，晚上仍旧会坐在床边，给他打扇驱蚊。
楚行风完完全全乐在其中。
最令他开怀的是，某一天，他正在地头挥汗如雨，一颗石子迎面打过来。
楚行风听见了风声，连忙用脸去接。
石子打过来的力道不轻，正中鼻梁，他捂着鼻子，看起来有些委屈。
“你应该轻一点的。”
西门吹雪一身白衣站在树下，微风徐徐，白衣被风扬起，仿佛下一刻就要乘风归去。
“你该去做饭了。”
楚行风抬头望了望天，“还没到正午呢。”
西门吹雪道：“等你做好就到了。”
楚行风估计他是饿了，不敢耽搁，赶紧撂下农具回去做饭。
“想吃什么？”
他竭力想跟西门吹雪并肩而行，只不过，一条腿任他如何努力，终究行动有些不便。
所幸西门吹雪走得并不快。
“我在湖里捉了两条鱼。”西门吹雪说：“中午吃鱼。”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隐居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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