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残酷的搏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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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故意的。
楚行风想，西门吹雪故意这么说，好叫他全力以赴，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跟自己打一场，谁输谁赢都不要紧，能杀了他固然很好，死在他手上也不错。
任凭处置？开什么玩笑？
这里这么多人听着，“任凭处置”四个字，不管落在谁的耳朵里，哪怕穷尽他的想象，最坏也不过是斧钺加身，酷刑折磨而已，但西门吹雪不会不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他在引诱他，说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懂的暗语，他在说：我若败了，我就是你的。
谎话。
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剑法，若败了，就只有死，根本不会有第二条路。
真是荣幸，能逼得西门吹雪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楚行风好似笑了一声，声线还是很沙哑，带着几分颤抖：“好，我应你。”
“只是这里人多眼杂，我有一间暗室，我们到暗室里去比，赢的人出来，输的人永远留在里面，好不好？”
又是一句只有他们两个人明白的暗语。
西门吹雪目光中透出尖锐的寒芒，冷冷道：“好，输的人，永远留在里面。”
楚行风在面前带路，西门吹雪跟在后面，手里拿着已出鞘的铁剑，无数双眼睛盯着那把剑——这当然是多余的，西门吹雪绝不会在对手背后出剑。
可是……万一呢？那可是楚行风啊，朝廷并没有撤销他的通缉令，即便那通缉令以成了他的勋章，可白纸黑字写着，古往今来，江湖上最值钱的一颗脑袋。
谁会不动心？
没有人觉得楚行风会输，就连系统也这么想。
西门吹雪纵然有楚行风一半的内力又能如何呢？他还不到三十岁，纵然潜心练了几个月，怎抵得过楚行风两百年纵横江湖的经验？
楚行风更没理由相让。
他心心念念的不就是要跟西门吹雪在一起么？
“任凭处置”，就为了这四个字，楚行风怕是恨不能把命拼进去，只要他赢了，强取豪夺也好，暗室囚禁也罢，总归人已是他的，想怎么着不行？
无数道目光追随而来，一直追到内院地下的石门前。
石门缓缓打开，的确是一间暗室，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侍从将灯架搬进去，被楚行风叫停，他说：“换成红烛。”
“我喜欢红色的光。”
红光洒满暗室，像是为这间屋子挂满了红绸。
这让西门吹雪有了很不好的联想。
他踏进这间屋子，石门砰得一声，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阵烟尘，连大地都跟着颤了颤。隔绝了一切窥探，仿佛世界只剩了他和楚行风两个人。
忽然间，他的手又莫名开始颤抖，连着紧握的剑也开始抖……西门吹雪咬牙，鬓发间沁出了冷汗，后背几乎湿透。
无论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就像在雪山上，在那个山洞里，无论他们做了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西门吹雪觉得胸闷，恶心，如果这个楚行风用来打击他的手段，那么他成功了，犹如置身地狱般的记忆纷至沓来，全身都在发冷，好像万千虫蚁啃噬，他几乎要弯下腰去，几乎要昏倒在地上！
他的心已经释怀，可他的身体还记得，仿佛魔咒。
剑风横扫，西门吹雪出了剑！
他只能出剑！
一剑劈碎了那些红烛，剑气让整间暗室都震了震，簌簌地落下泥土和石块。
石室重归于黑暗，完全的黑暗。
他听见黑暗中，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不止，听见了楚行风叹气的声音。
“或许我该让你冷静一下，这样心浮气躁，必败无疑。”
楚行风走向暗室的一个角落，坐下来，似乎打开了什么盒子，随后一抹幽光现了出来。
“我猜到你或许讨厌蜡烛，没想到竟能让你失态至此，这绝非我的本意。幸好我一早就准备了这个，你也可以坐下来，坐到对面的角落里，我们说说话。”
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被抛出来，幽光在地面滚动。
西门吹雪默了默，依言到角落里坐下来，与楚行风刚好呈现出一个对角线。
“你知道我会来？”西门吹雪竟是先开了口。
楚行风低声道：“你当然会来，你怎么可能容许我活在世上呢？我活着的每一天，对你来说都是耻辱，我知道的……可是你知道吗？在你走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你，想你想得快要发疯。”
西门吹雪沉默，他只能沉默
楚行风却仿佛有很多话要说，他问：“这些日子你都在哪里？你过得好吗？”
仍旧是长久的沉默，久到楚行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西门吹雪突然道：“落日峡谷。”
语气平平淡淡，却莫名有种挑衅的意味：“我一直跟陆小凤在一起，你想不到？”
“落日峡谷？你……你们……你住在那间屋子里？你们两个人，住在那间屋子里？我记得，那里只有一张床！”
楚行风的声音立刻就变了，激动之下，他都没能坐稳，他简直恨不得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十根手指死死地抓在地上，嘶声叫着：“那里，只有一张床！你……你当然不会叫你的朋友睡着脚踏上，陆小凤，陆小凤他居然……他他他……”
西门吹雪冷眼看着他发疯，在夜明珠的一线幽光下，手终于不再发抖，剑被他握得很稳。
他无意用言语亦或是心里战术来打击对手，是楚行风实在不堪一击，仅仅只是这么一句话就能叫他心神大乱，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被嫉妒深深纠缠着，谁能想得到？
投桃报李，他觉得，自己也有必要等一等他。
过了一会，楚行风终于勉强呼出一口气，又问：“他的伤是不是已经好了？你会帮他疗伤，是不是？用我引渡给你的内力，帮他疗伤，是不是？”
“这本就是你欠他的！”西门吹雪冷声道。
“那你的伤呢？”楚行风声音陡然拔高：“你的伤是不是也已经好了？他也会帮你疗吗？他也会那样抱着你吗？”
这是个没有朋友的人，所以会把朋友误解为那种关系……或者说，连寻常友情，他都会嫉妒。
“你要脱下我的衣服看看么？”西门吹雪冷漠地讽刺。毫不怀疑，只要楚行风敢靠近，他手中的剑一定会洞穿他的咽喉！
楚行风大叫了一声，整个人朝西门吹雪扑了过去，霎时，磅礴如海的内力倾轧过来。
面对如此熟悉的招式，西门吹雪早有了破解之法，横剑一扫，暗室内，空气如涟漪般震荡开来。
没有相让，楚行风真正出手就是这样的，威压降下，饶是做足了准备的西门吹雪也觉得喉咙腥甜，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巨石压着，全身都在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
若非运足了功力，他怕是在顷刻间就会被这股压力搅碎！
而这，已是楚行风打过折扣后的功力，他明明已是风烛残年，全身的孔窍都在溢出腐朽的气味，竟也如此强横，那他全胜时期又该有多强？
西门吹雪咬牙，七窍已迸出血来，压下喉咙里的腥甜，铁剑在他手中嗡鸣，他挥剑，剑势一改往日的轻灵迅捷，变得刚猛、狠辣。
一剑，直刺楚行风咽喉，被他躲开，另一剑紧随其后，招式未用老便已有了变化，煌煌剑影，密不透风，整座暗室都笼罩在剑光之下，墙壁上石屑纷飞，四周泥块沙砾不等落下，便成了冰冷的灰。
唯一发光的夜明珠也早已碎了，星子般点点散落。
正如系统所料，楚行风拼了命，当年打天下的时候都没这么拼命——他本就不善招式，只能将内力催发到极致，他的容颜在飞速的改变，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量去维系他的脸了，幸好这里足够黑，西门吹雪看不到他的头发开始变白，脸上皱纹横生，皮肤松弛，一层层挂在骨头上……
这场鏖战持续了两个时辰，暗室里的血腥味渐渐浓重。
楚行风喘着粗气，动作已然渐渐慢了下来，西门吹雪同样也不好受。
能支撑他行动的内力毕竟不是自己一点点练出来的，用一分便少一分，他不像楚行风，不管消耗多少，总能慢慢养回来。
到了眼下，生死不过转瞬之间，西门吹雪干脆破釜沉舟，丹田经脉所有的内力全部压上，奋力一剑，刺穿了楚行风防御，刺入了他的肺叶里，而楚行风也握住了西门吹雪的腕子，封住了他的经脉，长剑立时脱手。
这时候，只需要一点点内力打进去，就能废了西门吹雪一条胳膊——不，半条命都能废掉。
楚行风当然不肯下这样的毒手，况且那把铁剑实在刺得太深，他张了张嘴，呕出一汪血来，慢慢地跪了下去。
西门吹雪喘息甚急，眼前漆黑一片，闪着星点——他甚至分不清这片黑暗究竟是暗室的黑，还是短暂的失明。
强自定住脚步，将剑拔出来，然后横在楚行风的脖颈上，一道血线流下来，淹湿了衣领。
并非是西门吹雪下不了手，实在是手如灌铅，拔不出半分力气，再者，手中的剑也只是普通铁剑，在方才的拼杀中，最锋利的地方已有了缺口，变得钝了。
楚行风勉强抬起头，却看不清西门吹雪的脸，而那把剑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很温暖。
他用脖颈轻轻地蹭上去。
寂静的暗室里，呼吸声，心跳声，都响得剧烈。
当啷一声，长剑坠地，西门吹雪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先是弯下腰——伤势能复原全靠楚行风度来的内力，现在这股力量已损耗殆尽，能感觉到，胸腹处的骨头似乎正在一根根折断——然后他也慢慢地、极不甘心地倒下去。
楚行风膝行了一步，小心翼翼的握住西门吹雪的手腕，幽幽道：“我还能动，你却动不了了，这算是我赢了吧？”
西门吹雪只是目光空茫的看着暗室的一个角落，随着手腕上内力的传递，丹田里已然消散的力量正在经脉一分分重新凝聚。
“是不是现在叫你立刻死了，你也很欢喜？”系统不咸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是。”楚行风很认真道：“我答应你的事还没做完，而且已快要做完了，怎么能死了呢？”
系统毕竟不是特别智能的系统，一时还真没分辨出楚行风说的话哪里不对。
他有些炫耀地对系统道：“你瞧，只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能把我逼到这个地步，若是换一把神兵给他，不，哪怕他的乌鞘剑还在，我早被他杀死了，多么可怕的天赋。”
系统懒懒地答了一句：“多么可怜的人，落到你的手里。”
“多么荣耀……”楚行风躺了下来，躺在西门吹雪的身边，他想，就算系统现在抹杀了他也无所谓了，他终于不必再担心有谁占据他的身体杀掉西门吹雪了。
去他的任务，剩下的时间，都是他们的。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残酷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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