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起时》春日山海

5、第 5 章

　　婷姐的动作很快，当天晚上就把剧本发了来，这个剧比较简单，就是个甜甜的恋爱剧，讲的是一个毒舌小娱记和一个苦逼经纪人谈恋爱的故事。

　　方一羡自己看了几集剧本，觉得是个很有趣的故事，这几年小甜剧的市场很大，故事轻松不油腻，再有些新颖的角度在，就很容易出圈，观众每天累得要死，都想看点甜剧解解压。

　　思倩那边动作也很快，迅速就做了评估，剧本、班底、播出平台、档期等等都考量了之后，她觉得这部剧可以接下来。

　　既然定下来要接，那么大家就分工合作，思倩和工作室的同事们负责合同的签订，以及后续具体的工作安排，而方一羡则是开始研究剧本、分析人物。

　　剧组过完年就要开机，拖一天就是一大笔开销，所以方一羡这个临时顶上来的女主角只能抓紧一切时间进行开机开机前的各种准备工作。

　　这天方一羡和编剧导演开了一天会，开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手机的日程提醒弹出来她才反应过来，林淼的话剧是今晚，她早就买好了票打算今天要去看的。最近忙地都把这件事情忘了。

　　于是决定今晚不看剧本了，忙里偷闲去看一下话剧。

　　看话剧是当了演员之后才培养出来的爱好，以前哪里知道什么是话剧啊，只知道和妈妈一起看黄金档的狗血家庭剧傻乐。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就直接在边上便利店买了个面包当晚餐，然后开着车往剧场赶过去，等红灯的空隙里接到了林风回的电话。

　　接的时候其实没看清楚是谁的来电，直到听见那头熟悉的声音才认出是他，方一羡的呼吸一滞：“林老师。”

　　前几年有段时间她被黑的厉害，严重的时候手机里还被人发过恐吓信息，她就换了号码，原先手机上存着的电话都转移到了新号上，但林风回的号码她没存，只当自己忘记了。

　　于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断了。

　　直到那天聚会，临分别时林风回找她加了联系方式，两个人加上了微信之后他又问她电话。

　　这年头要联系方式基本都是加个微信，没有人会特意再问手机号码，几乎所有的联系都可以在微信上完成，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问了，也就给了，他按下数字拨了过来确认，方一羡发现自己居然还记得那串数字，八年过去她居然还没有忘记。

　　喜欢他的时候总是会盯着他的电话看，幻想着他会打电话来，一遍一遍看下来，也就记住了。

　　她想，记忆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有点事情想要找你聊一下。”林风回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

　　她反问：“电话里不能说吗？”

　　林风回还是坚持：“事情挺要紧的。”

　　红灯跳转，前面的车陆续启动，方一羡也往前开去，两只手在方向盘上捏了又捏：“快进组了，最近很忙，只有今晚十点之后有时间。”

　　一个很苛刻的时间，倘若他在别的城市，倘若他手上有别的安排，就赶不上，她是故意的，她并不是很想和他单独见面。

　　她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应当保持一些距离，偶尔在什么活动上碰见，或者隔着屏幕看见对方的消息就好了。

　　“好，在哪儿？”

　　方一羡噎了一下，她原本想着林风回不会答应今晚十点见面，那么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让他在电话里把事情说了，只好咬着牙说了剧院的地址。

　　那边声音依旧温柔：“十点见。”

　　挂掉了电话，方一羡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吐出一句脏话来，弄不清楚这个人在搞什么东西。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在手机里说的？科技进步手机发明出来难道是摆设吗？

　　因为这么一个电话，方一羡一直不能静下心来，好在这话剧足够精彩，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她的注意力抓过去了。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离场的时候观众们都在讨论着刚才的剧情，方一羡也跟着人群慢慢往外走。

　　林淼他们这些演员这会儿刚刚下场，后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方一羡只把自己和宣传海报的合影发给他，告诉他自己真的有来看他的话剧，观影感受没有多说，只发了一个字——牛！

　　离开的时候还做了一下好人好事，两个小姑娘饿的对着手机地图在研究附近哪里有好吃的，方一羡就给指路外面路口有个老大爷在卖烤红薯。

　　烤红薯和冬夜是绝配，方一羡一向这么认为。

　　林风回站在剧院门口，夜里的风有些冷，手上的塑料袋散发出热气渐渐消散在黑夜中，看了一眼手表，里面的话剧已经结束了，陆续有观众出来，为了防止被人认出，他往边上走了走，避到了角落。

　　默默观察着出来的人群，很快就看见了她，穿得很低调，一件长及小腿的黑色大衣，还戴了深灰色冷帽和口罩，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想要隐没在人群里。

　　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说话，逐渐放慢了脚步，远离了人群。

　　沿着剧院边上的小路走进了小花园，方一羡在一个路灯下停了脚步，这里离开人群，又不至于太偏僻，很适合讲话。

　　没等她开口问是什么要紧事情非要见面，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微微透明的塑料袋，廉价的塑料袋透着劣质的颜色，里面装着一个深褐色的东西——烤红薯。

　　“刚刚看见路边有卖。”等方一羡接了过去，林风回把手插回衣兜里，“大爷说吃起来是有点噎人的那种，不知道有没有骗我。”

　　方一羡看着手上的烤红薯，包装袋和自己包里的那个一样，大概都是在外面路口的大爷那儿买的。

　　恍惚回到了八年前。

　　《玉兰巷》从夏天一直拍到了冬天，方一羡早就习惯了剧组的生活，演戏也逐渐上手，不用处处都向别人请教，虽然还很青涩，但开始有自己的看法了。

　　她也不再每天紧紧绷着自己，逐渐放松了起来，甚至有心情把片场附近的几个烤红薯摊子都吃了一遍，就为了比出哪个摊子的最好吃。

　　经过几天的试吃之后，她选出了一个短发老奶奶卖的最好吃，红薯干巴巴，有一点噎喉咙，还带着烤制出来的特有的香味，她喜欢这种口感。

　　于是常常去那个老奶奶那儿买，有时还会给导演林风回他们买，当然，林风回那个是最大的。

　　有一次她抱着自己的红薯在角落啃，男主角请全组吃烧烤，直接请了几位烧烤师傅带着食材工具在现场给大家烤。

　　方一羡是这么感叹的：“主演可真有钱啊。”开机这段时间，主演们几乎是轮流请客，这个请饮料，那个请水果，她感觉自己都胖了些，。

　　林风回去拿了几串肉回来，分了一半给她，然后慢悠悠给她解释：“也不光是有钱，这是剧组的规矩，剧组里最辛苦的就是工作人员，演员六点化妆，化妆师只会起的更早，演员在镜头前面演戏十分钟，工作人员可能要提前两个小时布置准备，夜戏演员收工离场，他们还有收尾工作。

　　所以这些东西不仅仅是主演客气，也是意味着他知道大家的辛苦，所以谢谢大家的付出，这是一种看见和肯定。”

　　方一羡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想了想自己虽然是个崭崭新的小新人，但也算是主要角色，又看了看自己的钱包，像男主角那样请师傅来现场烧烤她是做不到，想来想去就给大家买了烤红薯，又怕口味不一样，所以特意买了一半干一些，一半湿润一些的，还买了饮料。

　　提前几天去预定，然后在一个自己没戏的下午，找剧组的道具老师借了辆小三轮，自己给拉了回来。

　　也不知道那时候哪里来的牛劲儿，居然一个人吭哧吭哧就拉了一车的烤红薯。

　　刘导的口味和方一羡一样，也喜欢吃干干的烤红薯，他挑了个大的吃完，又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饮料，才空出嘴来骂她蠢。

　　人家一个红薯才几块钱，她一个大客户，明明可以直接让人家送货上门的，居然还要自己拉回来，实在不行剧组那么多车在那儿，让司机师傅帮个忙也行啊。

　　边上的工作人员听了之后都是哈哈大笑，林风回比较克制，没有到张嘴大笑的程度，不过一直憋着笑也很累就是了。

　　一样的冬天，一样的烤红薯，只是已经隔开了八年，八个冬天，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一样的烤红薯可能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