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30、My Heart Will Go on

　　姜寒重新回到舞台上时，正好轮到齐决明上台，现场灯光昏暗，正在准备舞台道具，观众席忽然响起一片尖叫。三位导师循声望去，也瞪大了眼睛。
　　姜寒把妆全卸了，就打底画眼线和涂了口红，穿着挺括白衬衫，戴着银框眼镜，眼神干净明亮，既有男高的少年气，又有美人的清纯感。发现大家在看他，还是很不习惯，和观众挥手致意，快步走到魏丹砂旁边。
　　魏丹砂：“第一场表演你应该穿常服表演的，穿古装帅是帅，但跟你本人差太多了。这又是初舞台，正是给观众树立第一印象的时候。
　　我怕到时候观众一边夸你跳舞跳得好，一边指着你的公式照问这是谁。”
　　“我觉得舞台好看就行，作品重要嘛。”
　　魏丹砂一脸“你太天真了”的表情，继续问道：“你近视啊？”
　　姜寒下意识摸了摸眼镜：“啊对，我不太习惯戴隐形，这是我自己的眼镜。”
　　“啧，多戴戴就习惯了，虽然你戴眼镜也很帅，但感觉还是太挡脸了。第一次亮相，一定要让观众把你的脸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样才容易印象深刻。”
　　姜寒点头表示明白了，魏丹砂心下好笑，这孩子长得这么花里胡哨，怎么心眼这么老实？
　　等台上全部流程走完，让姜寒意外的是周方海主动选择了齐决明。
　　周方海的创作风格多样，但很少做流行乐。齐决明更像是网红爆款制造机，作品更多的是口水歌。
　　周方海说道:“决明，你明显是商业型歌手，作品更符合资本以及市场的审美。可能会有人抨击你的作品没有内涵，只是口水歌，只会火一时。
　　我给很多人写过歌，他们很多人都有过这种烦恼，他们来找我做音乐，不是因为我做得好，可能只是因为我的作品听上去很高级。
　　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阳春白雪也好下里巴人也好，他们都有自己的受众，艺术从不服务于大众，但每个人的审美都应该得到尊重。”
　　齐决明已经听过太多这种评价了，来之前也很忐忑周方海会嫌弃自己的风格。没想到却得到了这种程度的鼓励，本来只有两分的真情都变成了十分的感动。
　　“我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还有可以突破的地方，你的词有强行押韵的嫌疑，很多地方词藻堆砌，有点假大空。
　　曲采用了最普通的6415组合，和叶白青一样，虽然这种曲风很安全，没有人会讨厌，但是没有记忆点。
　　很多音乐人写歌其实也喜欢用卡农组，但他们能差异化自己的作品，就是因为他们要么在曲和编曲上花心思，要么就在词上下功夫。
　　不过你的基础很好，今天是第一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只要有天赋、基础好、肯努力，现在能力上的瑕疵都是能弥补的，我希望我能够帮助你进步。”
　　齐决明深深鞠:“谢谢老师。”
　　萧玉书是第一期最后一个出场的，台上大屏幕开始播放VCR，面朝大海的地方开着一家花店，这样的场景光听上去就浪漫无比。
　　萧玉书花店门外的花架前，弯腰从中挑出几支开得灿烂的向日葵，起身看向镜头时露出一个比向日葵还要耀眼的笑容。
　　满场再度发出不输见到姜寒的惊叹声。
　　背景门打开，萧玉书穿着设计师特别设计的休闲西装走出来，衬衫尖领往外翻，贴在西装戗驳领上，中和了西装带来的严肃，简约又大方
　　衬衫直接开到第三颗扣子，露出叠戴在一起的卡地亚白金满钻项链，冷感的金属链条贴着凹陷的锁骨，底部缀着的八爪镶嵌钻石在灯光折射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矜贵之余，又有几分似有若无的性感。
　　“大家好，我叫萧玉书，今年十五岁，来自平京，中华音乐学院附属中学在读。”
　　周方海第一个说话，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你都这么大啦？我上次见你你还是个小不点。”
　　说着还用手在膝盖处比了下高度。
　　萧玉书：“因为你上次来是来参加姑姑的婚礼，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对，你当时是花童，so——cute！第一次看见彩芙的时候，一直仰头盯着她，口水都流出来了。”
　　现场响起三两笑声，周方海说道：“后来才知道，三三从小审美就非常好，特别喜欢漂亮的人和物。”
　　姜寒的脸适时出现在两边大屏幕里，满场起哄大笑，姜寒也有些无措，对着镜头做口型：你们也是真敢切镜头。
　　胡光麟：“有照片吗？玉书今年才十五岁，就算是小时候，电子设备应该也很普及了。”
　　“没有！”“有。”
　　萧玉书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方海，咬牙切齿地提醒道：“这不合适吧表叔。”
　　周方海：“你妈妈当年全程拍摄录像，你表姑手里还有压箱底的照片，更不要说你姑姑可是单独加钱让摄影师专门拍你。”
　　周方海也早就给了节目组一份照片，此刻萧玉书小时候的照片占据了大屏幕。
　　零零后连黑历史都是高清的，在富丽堂皇的酒店宴会厅里，五岁的萧玉书脸上满是婴儿肥，穿着板正的羊绒小西装，抱着装满玫瑰花瓣的花篮对着镜头傻乐，仿佛年画娃娃般唇红齿白，如小手办一般精致漂亮。
　　现场观众也发出“可爱”的赞叹，胡光麟眼神在屏幕和萧玉书本人之间徘徊，感叹道：“这样看你变好多，小时候那么可爱，长大了又可爱又帅气。”
　　周方海：“但可爱归可爱，小时候三三就挺优秀的，我记得当时已经开始学钢琴了是吗？因为我记得你弹了一首《梦中的婚礼》。”
　　“对，当时刚学，还不熟练，这个没有录吧？这个真的是黑历史，让我老师听到他会骂死我。”
　　“这个当然也有了，不过在你妈妈手上，我们当时拍太多了，手机内存不够。”
　　“拍我拍到内存不够吗？”
　　“当然不是了，还要拍你爷爷你爸爸你伯伯姑姑他们，再加上孩子们和好友们。你姑婆年纪大了过不去，我们当然要多拍点照片视频带回去给她看。”
　　胡光麟走流程:“哎，你们学钢琴的手是不是都这么好看。”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萧玉书的手，萧玉书直接举起手。
　　指甲修饰整齐，在灯光照射下透着股剔透的肉粉色，但十指指头都有明显的茧痕。①
　　握着话筒的右手食指上套着一个雕饰繁复的宽戒，更显修长笔直。手背上单薄的皮肉绷着锋利的骨架，淡青色的脉络蜿蜒其上，有种凌厉的美感。
　　胡光麟的手也很大，但和萧玉书一比竟然还短了一节。
　　“你手也太好看了吧！是不是得手长这样才能弹钢琴？”
　　“当然不是，弹钢琴跟手没有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脑子。”
　　现场发出三两笑声，萧玉书继续道:“我手这么大弹李斯特一样很困难，你们也不要觉得弹钢琴可以锻炼手型，有些人因为常年弹钢琴，所以指关节会越来越粗大。”
　　“所以你是天生的是吗？”
　　“对，感谢父母强大的基因。”
　　“你有考级吗？我家有个小侄女今年要去华音考四级，每天在家里哭，很难吗？”
　　“华音的还好吧，只要平常多练都很好考，我考了五级就不考了。”
　　“为什么？”
　　“因为没必要，英皇八级和华音十级都只是专业钢琴师的入门水平。”
　　“真的吗？我一直以为你们这种专业学生都是十级水平。”
　　“你该不会还想让我弹一首《梦中的婚礼》或《克罗地亚狂想曲》吧？”
　　胡光麟真诚发问：“可以吗？”
　　“可以，只是我有听说，外行人很喜欢让我们弹这两首曲子，没想到是真的。”
　　魏丹砂笑道：“你五岁就开始学钢琴啊，今年十五岁就自己一个人出来参加比赛？很厉害。”
　　姜寒看了魏丹砂一眼，第一次这么直观感受到了真人秀的虚伪。
　　杜衡:“也还好其实，我们练习室里十二岁做练习生都很普遍。但现在的小孩确实也很辛苦，我很多亲戚的小孩，每次放假都要去上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你是自己想要学习钢琴吗？”
　　萧玉书：“我学琴已经不算早了，我同学有三岁就开始学的。我自己很喜欢弹钢琴，初中接触到音乐剧，去年开始尝试创作，主要学习作曲和编曲方面的技巧。”
　　叶白青补充道:“玉书就是我刚刚唱的《春思》的编曲人。”
　　周方海转头看他：“你怎么没在我选你之前说曲是他写的？”
　　“这会不会显得我在乱攀关系？”
　　“不会。”
　　“周老师我也是萧玉书的好朋友，希望接下来的日子能多多关照。”
　　台下爆发一阵大笑，谈及专业领域周方海也收起来熟稔的态度，认真道:“年轻就要多学，刚刚我听白青的歌，就觉得你很有编曲的天赋，你这次有带来自己的原创吗？”
　　“因为我对作词这一方面有很大的欠缺，老叶……白青之前给我写过词，我觉得可以等完善好再拿出来。”
　　胡光麟：“作品就是作者的孩子，对待作品总是精益求精，先在这里期待一下你下次的原创表演。那么这次玉书带来的表演是？”
　　“席琳迪翁的《My Heart Will Go on》。”
　　“话不多说，就这样唱。”
　　悠扬的长笛与小提琴响起，深蓝的柔光在场内静静流淌，萧玉书胸口前的金色徽章泛着金属冷光，整个人在缈缈白雾中，宛如俯瞰人世悲欢的小神明。
　　萧玉书的演唱有种长久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后的力量美，其他人尚且需要现场调音来制造混响效果，可是萧玉书的声音仿佛自带混响，封闭的场馆中回响着这荡气回肠的演唱，所有人仿佛在这朦朦雾气中看见了北冰洋上的旷世绝恋。
　　这还是姜寒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萧玉书的唱功。
　　直到表演的最后高潮结束，魏丹砂才反应过来亮灯，她差点忘了这位太子爷本职是学音乐的。
　　满场热烈的掌声也一直持续到表演结束。
　　灯光重新亮起，魏丹砂赞叹：“你唱歌已经不是好听，是教科书级别的专业了。
　　我要解释一下我为什么最后一个亮灯，一个是因为我刚刚听得太投入了，快结束的时候左右看看才反应过来我还没按灯。另一个是，我觉得你很适合去当歌手，如果来做演员太屈才了。”
　　周方海:“那你为什么还要亮灯？”
　　“跟你一样，我可以不选他，但他已经优秀到我觉得我必须给他这个肯定。”
　　萧玉书:“谢谢老师。”
　　杜衡:“我觉得你的唱功已经很成熟了，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大vocal的全部素养，你会跳舞吗？”
　　萧玉书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很好。”
　　“跳舞也要练，男团的基础是声乐，骨架是舞蹈，我刚刚能听出你的肺活量挺好，基本功功底非常扎实，一定要再努力练，争取全开麦唱跳好吗？”
　　萧玉书握着话筒双手合十：“我会努力的，谢谢老师。”
　　胡光麟:“第二个让三位导师都亮灯的选手出现了，现在选择权交给玉书，你的选择是？”
　　出场的选手将将过半，周方海目测这三十个人里会创作的不多，生怕萧玉书这样的好苗子被抢走，自己只能从待战区选人，于是开始阐述己方优势。
　　“我很喜欢你的曲风，如果你选择我的战队，我也可以帮你写词，我的能力应该比叶白青好一些。”
　　叶白青差点跪下去，连连摆手表示可不敢这么比。
　　杜衡是舞担，但向来喜欢vocal，也说道:“你刚刚说你跳舞不是很好，我可以教你。”
　　胡光麟笑道:“终于要打起来了吗？”
　　魏丹砂举手，胡光麟笑道：“很好魏老师也加入了竞争，有请魏老师发表竞争演说。”
　　“我虽然很想加入这样激烈的竞争，但感觉玉书更想去做原创型歌手，这和我完全是两个领域，所以我首先退出，给你最后的关爱是手放开。”
　　周围人纷纷笑出声，萧玉书也顺着魏丹砂的话直接选择了周方海。
　　灯光暗下时姜寒听见身后有工作人员关掉收音设备，暂作休憩时小声八卦：
　　“太子爷就是太子爷，元广白选老师都要犹豫一会才敢选喜欢的，姜寒拒绝杜衡还要先吹彩虹屁，萧太子不仅不需要考虑这些，还多的是人给他递台阶。”
　　“只能说萧玉书命好，不仅有很多钱，还有很多爱。姜寒做自我介绍有多窘迫，萧玉书做自我介绍就有多欢快。”
　　“他们两个都没有怎么自我介绍，姜寒是不愿意，最后讲出来也是因为他不讲自己是孤儿就要由别人来讲。可萧玉书是不需要，他光是站在那，大家就知道他那一长串Titile有多金光闪闪。”
　　姜寒知道这样的议论也在观众席发生，乃至等节目播出后，也会在网友间发生，恍惚之余，忽然陷入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萧玉书单手搂住姜寒的腰身抱进怀里，几秒后才稍微放开，好奇道：“想什么这么入神？”
　　萧玉书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他身上，那张可望不可即的脸庞此刻近在咫尺。
　　“萧玉书。”
　　“嗯？”
　　“你小时候好可爱。”
　　萧玉书立马放开姜寒：“不许想更不许笑！你要是有小时候的记忆和照片，一定比我还要可爱。”
　　姜寒强调：“我没有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