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Far away From M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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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俊诀呆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昨晚搭讪过的男人站在这个只有征星练习生才会来的食堂。
姜寒面不改色心不跳，礼貌点头表示打了招呼。
萧玉书以为他才是姜寒到训练营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还认识李俊诀：“你认识他？”
李俊诀抢先道：“不认识。”
这下连他的同伴都转头看他。
不认识你刚刚一副看见鬼的样子，人家长得也不吓人吧？
同伴率先打招呼：“你好，我叫苏林，B班的，你是姜寒吧？”
姜寒转头看萧玉书：“麦总到底是怎么把A班的名额剩出来给我的？”
“陈凯莉老师觉得你晚来一个星期虽然情有可原，但就是不尊重这次机会。
偏偏麦总就是要等你来再评最后一个A，两人在开营第二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差点吵起来，所以你才这么出名。”
苏林拉着李俊诀去另一条队伍打饭，李俊诀回头看了一眼姜寒平静如水的侧脸，目光沉沉。
昨晚是他色迷心窍，刚到健身房就看见那么一个美人就忍不住上去搭话，完全把训练营的第一铁律抛在脑后。
意图发生不正当关系已经是大忌，更何况还暴露了性取向。
***
练习室在B座，昨晚姜寒和王安吃饭的是A座，盛世文化的办公室。
他们上课在一层的四间大教室，训练在负一层的六间小教室，七八个挤在一间。
二楼往上是明星练习室，顶楼是录音室和乐队排练室，都得坐另一部电梯刷卡上去。
萧玉书说道：“我们来的第一天，安姐就说希望有一天能带我们刷卡去顶楼练习室。”
姜寒：“她跟每个人都这么说。”
教室很大，木质地板倒映着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教室三边是落地镜，门边是一扇单面玻璃窗。教室前头有一台电子琴和架子鼓，门后有几箱矿泉水和两台工业风扇。
天气还有点冷，但练习室里已经开了空调。教室整齐排列着七张瑜伽垫，有人在做体能训练，有人坐在墙边拿着话筒练声，有人在做口部操开嗓。
萧玉书进来时，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身后的姜寒。萧玉书视若无睹，拉着姜寒直接走到王京墨那边。
萧玉书不是没有搭档，他和王京墨还有一个高鼻深目的男生一起暂时搭对训练。
男生叫李益明，是个美籍华裔，有四分之一的白人血统，祖籍南省凤城人，现在全家移民美国加州，身上仅有的几件单品全是名牌。
李益明看见姜寒眼前一亮:“你，很漂亮。”
不是姜寒想象中的港台腔，相反，中文还有点生涩。
“你是不是中文不太好？”
李益明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解释道：“是的是的，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偶尔才回来。”
姜寒点头：“不要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
“Why？You are so prrety！”
眼看着姜寒脸色挂了下去，萧玉书立刻捂住他的嘴：“no why，做你的仰卧起坐去。”
说罢把王京墨推给李益明，“从今天起京墨独属于你了。”
王京墨：“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你是老叶的旧爱新欢，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不要碰瓷我。”
萧玉书和姜寒站在一侧看王京墨和李益明趴在瑜伽垫上平板支撑，面前的手机计时器正从十分钟开始倒计时。
“我们第一阶段先练好体能打基础，来这里首先做十分钟的平板支撑，但是这个太难了，大家都是先从五分钟开始往上加。
然后是高抬腿拍手25个、提膝侧转25个、俯卧撑20个、仰卧起坐20个、开合跳20个、波比跳20个，这些一组，要做两组，最后蛙跳来回五趟。”
姜寒平常的训练比这严酷百倍，但听到这还是很惊讶，他刻板印象里的爱豆都是油头粉面弱不禁风的。
萧玉书本以为姜寒会不习惯这样的训练，然而他每个训练动作都很标准，做完两组训练后大气不喘一下。
“你是不是有练过？平时是不是也经常去健身房？”
“练过。”
“如果是科班出身，可以穿插第二阶段的训练，一边做体能训练一边唱歌。”
“比如你这样的吗？”
萧玉书点头：“你有学过唱歌吗？”
“我有在酒吧驻唱过，有专业的摇滚乐队主唱教过。”
萧玉书心里腹诽摇滚乐队的主唱能有多少唱功，嘴上却还是礼貌道:
“挺好的，我们也才上了两节声乐课，因为课程很紧，两个月就要把我们培训上岗。我们过了两轮全国海选，都是有基础的，所以陈老师就简单过了一遍基础的乐理知识和唱歌的基本功。
我现在就先教你怎么一边运动一边唱歌，这是我们上一周的重点。”
萧玉书先是一边做仰卧起坐一边按照音阶高低分别唱出五个元音，然后再替换成歌词，全程衔接自然毫无停顿，音准高、声压强、中气足，一开口就是练家子。
萧玉书和姜寒互换位置。
“你先做几个仰卧起坐，注意腹部用力，气沉到丹田。然后自己起调，像我刚刚那样，一边做一边唱，找到节奏，学会换气。”
这对姜寒来说有点难，萧玉书耐心道：“慢慢来，找到节奏吸气吐气，锻炼横膈膜的收缩扩张，其实就是锻炼你的肺活量，丹田里边气够了唱高音也会轻松。
你是在那种清吧驻唱吧？没有正式上台表演过？”
“……是。”
“我说句不好听的啊，酒吧驻唱要求不高，重在烘托气氛，你的唱商应该很好。但是这里还要求唱功，音域必须要广，而且是向高的广。”
“我不适合唱高音吗？”
“你的声线稍微细一点，音色比较脆，很适合唱高音，但是再多的理论得不到实践都是纸上谈兵，我们任重道远。”
“你刚刚是怎么做到的？”
“我初一去看我在声歌班的同学彩排节目，他是唱男高音的。当时我在后台给他钢琴伴奏，我觉得他唱不准，他说我行我来，我就来了，然后他们的声歌老师就让我去辅修音乐剧。”
“真厉害。”
萧玉书从小活在赞美里，但头一次有种被夸爽的感觉，范儿也起来了故意找茬道：“仰卧起坐标准点，手肘要碰到膝盖，不然丹田里面的气就练不起来。”
“不要做得这么着急，你要找准节奏，不然到时候唱歌会断气漏气。”
“用腰发力，偶像腰很重要。”
姜寒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起，凑近萧玉书。
姜寒脸上带着剧烈运动过后潮红，额发汗湿，眼睛也湿漉漉的。
两人靠得很近，萧玉书鼻尖全是他身上的荔枝甜香——那是昨晚沐浴露残留的味道，姜寒只看见白色包装误以为没味道才拿的——能感受到他呼吸间的潮气，听见他努力克制的喘息。
萧玉书刹那闭嘴。
姜寒脸上甚至带了细微笑意:
“再他妈捏我的腿试试。”
萧玉书腾的一下脸红了，跟火上手似的放开姜寒的小腿。
***
刚做完体能训练姜寒正热着，教室只有常温的矿泉水，看时间还来得及就去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买冰水。
一个化着精致妆容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身后哒哒走过，停了一会突然走回来，仔细端详姜寒的脸。
“你是我们的练习生吗？”
姜寒看着这个比他高出一小截，气势高出一大截的女人，犹疑地点点头。
女人蹙眉打量了一会，问道：“姜寒？”
姜寒站直身体，微微鞠躬问老师好。
女人自我介绍：“我叫陈凯莉，主教声乐，A班班主任，盛世文化艺术总监。”
萧玉书有介绍过她，以她的身份本来不需要再亲自带练习生，但《征星》项目是飞鸟总部开年第一个战略计划能否成功的关键，所以他们这批人的教学还由她负责，所以她还是第一轮考核的主考官之一。
陈凯莉带着怀疑的目光又扫视了一遍姜寒，最后评价——衣服是批发的，但脸是独一无二的。
本来还有些吵闹的A班在陈凯莉进来的那一瞬间鸦雀无声，她坐在高脚椅上，翻开姜寒的模卡：“成绩不错，宋城区第一东部区第二，东部赛区竞争可激烈了。”
“嗯。”
“摸底考，唱什么？”
“《fFr away From Me》”
陈凯莉视线上移到工作经历：“很符合我对你们酒吧驻唱的刻板印象。”
这首歌是黑茶乐队的主唱写的，一开始是先从乐队圈里火起来的，后来才成为音乐酒吧的必备曲目，有一段时间在后海只要走十分钟，就能从各个pub里拼完一整首歌。
家喻户晓不至于，但起码人人耳熟能详，网上到处都是各种乐器的扒谱。
陈凯莉看向萧玉书：“玉书，搜一下钢琴谱，给他伴奏。”
初评级大家都是自己连音响放伴奏唱的，清唱跟裸奔没差，陈凯莉这是在为难姜寒。
但姜寒本人没有被针对的感觉，握着话筒，静静看着萧玉书找谱子。
“你以前听过这首歌吗？”
姜寒声音突兀地响起，吓了所有人一跳，连带萧玉书都在慌乱中按到琴键。
“没有啊，怎么了？哦，我可以视奏，不用担心我会弹错。”
姜寒扯了下嘴角做出笑的表情：“真厉害。”
“谢谢，你可以准备开始了。”
食指轻点话筒，轻声哼着调子找节奏，在某小节之后拿起话筒无缝接入。
“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有一颗固守航线的失落行星
在既定轨道上郁郁寡欢
最终他偏离航线
来到我所在的星系”
从来没出过错的萧玉书猛然间弹重了一个音，原本轻灵的音色发出不属于它的沉重。
萧玉书眼睛不能离开谱子，但嘴角已经勾起。
如他所想，有些人唱歌贵在技巧，而有些人唱歌贵在感情。
他属于前者，姜寒属于后者。
“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有一颗偏离航线的独立行星
在新的轨道上沉默无言
一往无前
却又好似飞往旧故乡
我是行星爆炸后散落的星尘
他是被星尘蒙住了光辉的行星
分不清是他想躲在星尘之中
看不见故土
就当看不见过去
还是我想借着他的微光
看见另一种可能
就当看见未来”
姜寒突然微微移开看着陈凯莉的目光，看向旁边落地镜里萧玉书的身影。
明明教室里的灯光均匀分布，但仿佛只有萧玉书头顶上的白炽灯是最亮的。
萧玉书腰杆挺直，蓬松的头发在光线折射下泛起一层浅金，眼睫扑闪，面容精致宛如一尊昂贵的瓷娃娃。
好像不是在十多人挤一间的练习室给他伴奏一首流行乐，而是在庄重肃穆的大礼堂独奏世界名曲。
像个小王子。
萧玉书突然抬头，没有发现姜寒从落地镜里偷看自己，姜寒习惯穿得宽松，他用眼角余光看见萧玉书这次把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肩胛骨上。
妈的。
“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请奔向这片星系
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请离开这片星尘
不论我们是多么相像的物质
不论我们做出了多么相似的选择
please far away from me”
琴音逐渐密集沉重，再由高昂转向平静。姜寒尾音落下，萧玉书琴音休止。
陈凯莉：“我为我的偏见道歉，我以为你海选能拿那么高的成绩，脸占了百分之八十的功劳。结果发现，好像只是因为态度差，才只能拿这么高的成绩。”
萧玉书微微皱眉，东部区的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陈凯莉：“首先值得肯定的是，你的基本功是很扎实的。其次你的声音属于老天赏饭吃类型，要知道很多音乐老师不能当歌手，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败在了音色上。
你唱商出奇得高，一下子就能抓住人的耳朵。但是气息不是很稳，刚刚有几个地方还有点漏气。
声音太薄了，声带压力大，高音上不去。如果你声压再强一点，再加点强混，这场表演会更立体更有爆发力。”
其他人知道，姜寒是稳进A班了。
陈凯莉时间宝贵，根本不会在B级以下的人身上浪费时间认真分析练习生的优缺点。
“以及，你的咬字不是清晰，字尾没有收干净就开始下一个字，说白了就是糊在一起了，氛围感太重。”
姜寒又点头。
陈凯莉看着姜寒乖巧模样，突然问萧玉书：“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是东部区的第一吗？”
萧玉书摇头。
“来姜寒，告诉萧玉书，你是怎么回答麦总问的‘你一个孤儿凭什么要进娱乐圈’这个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Far away From M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