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219、求婚联盟

　　薛时欢跟随父母走进萧宅参加新春宴时，以为会迎来所有人惊诧的注目礼，然而大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依然彬彬有礼地和他打招呼。
　　薛时欢不得不感叹，平京圈比娱乐圈还能演。
　　他在角落找到曾令竹，其他同龄的公子哥也凑过来，三言两语八卦薛时欢的剧组生活，说着说着就开了一把吃鸡。
　　曾令竹苦着一张脸架大狙：“我年后就要进组了，我以为按照我的戏份，没事就可以出门玩两圈。
　　结果爸让我没戏的时候也在剧组待着，那我岂不是天天都要对着姚若章？欢欢，姚若章脾气怎么样啊？别又是阴恻恻的性格，我受不了。”
　　薛时欢提着急救包去扶队友：“那你完了，姚若章除了面对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对谁都是一张死人脸。”
　　有人呸呸两声：“大过年的，不要说死啊活的。”
　　还有人笑道：“你直接说姚若章只对着你才是一副那啥啥脸不就好了。”
　　曾令竹拿下一颗人头：“姚家小公子，我惹不起还躲得起。”
　　忽然熟悉的声音从电视里传来，姚若章循声望去，是电视被别家带来的小孩打开。萧家人都不爱看电视，一看肯定优先看姜寒的节目，所以屏幕上就是壬省卫视《山海相依》的重播，是赛前练习室里，姜寒和他一起排练表演曲目。
　　说是一起排练也不对，声乐老师只纠正薛时欢的唱功，姜寒偶尔开口提点一两句表情管理，但更多时候是亲身为薛时欢示范专业标准。
　　大家恭维姜寒时顺道把薛时欢也一起夸了，但不管如何，薛进夫妇听了也高兴，连连谦让哪里哪里姜先生带得好。
　　薛时欢也满脸受用，他也是能跟姜寒相提并论的人了。
　　正式舞台上镜头转向姜寒，客厅响起一片喟叹，朱江华小声跟儿子说话：“姜先生在电视里跟实际上差好多，上镜看着柔一点，但没现实里那么有人气。”
　　薛时欢点头附和：“还是人的问题，他跟刚入圈时认识的朋友就玩得很好，状态也比平时要更松弛。”
　　宴会厅一片其乐融融，直到正式比赛最后，薛时欢径直走向姜寒抱住他，偌大的厅堂寂静了一瞬。
　　朱江华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儿子，很想问他知不知道姜寒已经结婚了。
　　薛时欢在娱乐圈待了小半年，已经很能看懂眼色，跳起来解释道：“老师腿受伤了！他根本站不了那么久，是我发现了才去扶着他，难道不该夸我很有眼力见吗？！”
　　“是很有眼力见。”姜寒适时出现应和。
　　薛时欢登时一副有人撑腰的模样，昂首挺胸双臂交叉哼哼出气。
　　朱江华想着练习室里姜寒都还在坐轮椅，可能确实上台时腿还没好全，但转而想起排练时姜寒和自家儿子的惨烈对比，面色又尴尬了起来。
　　“宝宝，你再去进修下唱歌吧。”
　　薛时欢气急败坏：“你怎么能让我跟老师比？他都出道多少年了，你都不知道他们吃了多少苦。我又没吃过苦，为什么要跟他们比？！”
　　姜寒露在口罩外的眼睛染上笑意，薛时欢蹬鼻子上脸，抱住他的手臂说道：“老师，我听说你给姚若章写过一幅字帖。”
　　姜寒视线下移，看向两人手臂的交握处，薛时欢抱得更紧了。
　　姜寒无奈：“那是傅荣月写给杨懿安的。”
　　“我不管，我也要。子女不合多半老人失德，你不是老人，但也不能偏心。”
　　姜寒：“如果我拒绝呢？”
　　“我要闹了。”
　　姜寒闭了闭眼睛，长出一口气：“德安，备纸笔。”
　　戴德安就在窗边理出一张书桌，兰敏铺上文房四宝，薛时欢狗腿子地在一旁磨墨。
　　姜寒在洒金红纸上挥毫泼墨，姿态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写好后薛时欢迫不及待地拿起来观赏，勾起的嘴角硬生生顿住。
　　八个浓黑的行楷大字映入众人眼帘
　　安分守己，谨言慎行
　　薛时欢鼓起脸颊：“我要闹了！”
　　姜寒眼里泛起笑意，重新伏案提笔。
　　椿萱并茂，百福具臻
　　这下薛时欢的父母都很高兴了，只是薛时欢问道：“我以为椿萱并茂的后一句，一般是棠棣同馨？”
　　姜寒已经放下笔擦手了：“你要是不介意，我倒是更愿意写这一句。”
　　薛时欢打了个激灵，连声拒绝，问戴德安：“我刚刚看到花园有一株梅花，我可以过去拍照吗？”
　　戴德安：“花园里那一棵是三少亲自栽种，平日都是悉心照顾。您可以去后山，那边还有很多梅花。”
　　薛时欢欢快地提着两幅字跑去后山。
　　薛进让儿子跑慢点，朱江华拽了他一下，有些尴尬地对姜寒说道：“姜先生，实在抱歉，我这个儿子性子太跳脱了。”
　　姜寒摇头，真心实意道：“哪里的话，你们养了个很好的儿子。”
　　今年春节有点晚，梅花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薛时欢挑挑拣拣找到一株开得还算繁盛的红梅，将“椿萱并茂”那张红纸叠在“安分守己”上面，不停调整角度，直到只露出一个安字，然后拍照加滤镜，发到微博上，配文“老师赠送的新年祝福，一定会好好珍惜”
　　《长安无月》发布会提到过的红梅，姜寒亲手书写的墨宝，无疑是来回踩踏姚若章的CP粉和唯粉的底线。
　　薛时欢的粉丝纷纷在底下留言让他保重，长安无月CP粉和将要CP粉即将抵达战场，她们先撤了。
　　不过说是这么说，姚若章的粉丝也只敢打缩写内涵薛时欢不要脸，天天捆绑姚若章蹭热度，不好好精进演技只会挑事。
　　呼吁自家粉丝绝对不要给对方一个眼神，免得让薛时欢粉丝借机团建。
　　营销号们过年也不放假，一时间互联网焕发勃勃生机，就在吃瓜群众的情绪空前高涨时，姚若章在薛时欢的评论区底下留言
　　“阅”
　　这次连双方理智点的粉丝都懵圈了，因为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姚若章只会线下动手，从来不会在互联网上干小学鸡吵架这种没营养的事。
　　姚若章的唯粉其实挺高兴的，起码这证明，《长安无月》带给姚若章的影响正在慢慢褪去，他开始释怀姜寒带给他的一切。
　　当然，也有网友角度清奇，看到啥都能上去扒两口饭下来。
　　“你别说，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这一条评论刚发布就有了五百多个赞，然后被薛时欢删除了。
　　这操作彻底点燃了粉圈的吃瓜热情，大家纷纷开始八卦合笼饲养的那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亦或者他们一起摔伤的时候是不是摔出感情来了。
　　薛时欢看着手机自言自语：“这什么跟什么啊？！我连姚若章微信都没有，怎么这就嗑起来，都是假的！”
　　“没有就去要嘛。”
　　薛时欢猛地抬头，就看见站在梅花林里的萧玉书。
　　萧玉书穿着白色大衣，长身玉立在红梅之间，嘴角带着温润笑意：“姜寒把你和姚小公子放一起是有考量的，你看，你们都给对方带来了很不错的影响。”
　　薛时欢站直身体微微鞠躬：“三哥。”
　　萧玉书嘴角笑意扩大，领着他走在梅林小径上：“不要这么紧张，我又不吃人。”
　　薛时欢始终落后他半步，保持着得体的社交距离：“你怎么不在宴会厅里？”
　　“从三年前开始，我就不在宴会厅里了，你老师把萧家打理得很好。”
　　“老师能力确实很强，今年刘总没有来吗？”
　　萧玉书疑惑地看向他：“是我知道的那个刘总吗？”
　　“对啊。”
　　萧玉书想了想，释然道：“是你父母跟你说的吧？他都是华立的高管了，新年也有很多事要应付。
　　你知道姜寒为什么会带你吗？我问了你们叶老师，他还反过来问我。我去问姜寒，他让我自己猜。”
　　薛时欢在兜里握紧微微发热的充电宝：“没什么特殊原因啦，只是想再收一个，省的姚若章成天多想。你不是也说了，我的到来给姚若章带来了正面影响。”
　　萧玉书停下来，看了薛时欢好一会，笑道：“时欢终于有点大人的模样了。”
　　这一刻来得太快了，快到薛时欢自己都没有想到。然而萧玉书像他曾经幻想的那样，说出他一直为之努力并期待已久的肯定后，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激动。
　　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薛时欢问道：“那华立可以重新考虑和必达的合作吗？不是我爸妈教我的，是我自己想问的。”
　　萧玉书愣住了。
　　薛时欢：“老师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我父母却拿他做交易，对你来说应该是件非常冒犯的事吧？
　　我没有去问他们，问了他们也只会说，没关系没事的，他们挣下这份家业，就是拿来让我造的。
　　可不是这样的，必达是他们努力了半辈子打下的基业，不该毁在我的任性里。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一意孤行，导致华立不再和必达合作。
　　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补偿，老师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而对我的父母有意见。”
　　萧玉书看了他很久，终于说道：“我知道姜寒为什么要签你了。”
　　薛时欢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应该以为我会成为你这样的人。”
　　薛时欢一口气松了，但没松到底，因为萧玉书好像说对了一半。
　　姜寒是打算把自己培养成配得上萧玉书的人。
　　萧玉书：“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你们，但姜寒这个人，确实很喜欢沉湎在过去的错误里。
　　你也不用想太多，华立这么大个集团，每年年初年中都要开一次战略部署大会，有些合作是放长线钓大鱼，有些只是趁着风口捞一笔，顺带探探路。
　　但必达深耕轮船领域，华立之于必达才是过客。大家是好聚好散，不用担心。
　　你看，你父母不也还是来参加萧家的新春宴？这就是信号。”
　　薛时欢摸摸鼻子：“我以为，是因为我。”
　　“那只请你一个就好，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独自参加宴会社交，届时说不定就真的是你来帮你的父母。”
　　最后一句是玩笑话，薛时欢明白，萧玉书对他，只会给出这种温柔的官方回答。

　　***

　　红心宣发工作群里正在询问姜寒是否要处理有关薛时欢和姚若章的舆情，姜寒给予不处理的回答后，在群里发了过年红包。
　　群里登时一大片说姜寒好话的，祝他青春永驻年富一年。
　　姜寒失笑，这么多人都感受到他的容貌焦虑了吗？
　　一抬头，看见萧玉立和高依婷相对而坐，急忙收敛神色，走过去笑道：“这是怎么了？”
　　高依婷：“繁绣的大小姐，倩茹，你见过了吧？”
　　“去年年底在HW的晚宴见过一次，很有气质。”
　　高依婷：“你大哥有结婚的想法了，但是我想让他再多跟倩茹相处几天，毕竟婚姻不是儿戏，要慎重。”
　　萧玉立瘫在沙发里，直接道：“不是你说我三十一了吗？都慎重三十年了，不差这一会。”
　　高依婷：“萧玉立，我真的不明白你。你到底在气什么？宁肯为难自己都要跟我作对。
　　结了婚，最好不要离，萧家往上数几代都没有离婚的。”
　　“我没有要跟你作对，只要你不介意袁倩茹就行，我不会轻易跟她离婚。”
　　萧玉立抬头对姜寒说道：“年后我就要结婚，你准备下吧。”
　　他说话的音量不低，其他人闻声纷纷看过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恭喜。
　　高依婷正要制止萧玉立这种儿戏之言，姜寒就开口了。
　　“婚礼定在几月份？”
　　萧玉立愣了愣：“随便挑个黄道吉日，嗯……五月？”
　　“还有三个月，场地呢？是要在申城办还是平京办？还是说想出国？要洋房婚礼、草坪婚礼还是海滩婚礼？有些地方是要提前三个月预定的，我们也不好随便插队。
　　如果要有其他特殊仪式感，可能需要提前几个月去打通政府批文。
　　现场布置要请花艺师、园艺师和设计师，有些花材也要提前预定，鲜花很容易过季。
　　新娘的出门纱主纱外景纱还有敬酒服，新郎的迎宾服婚礼服敬酒服，从确认到制作需要排队等工期还要修改验收运回国内，还要搭配珠宝选购设计定做，就算是加班加点加钱赶工也要三个月。
　　聘礼单子准备好了吗？如果涉及到房产车子还有其他财产的过户，要跟聂总说一声，林林总总算起来是一笔大额支出，税务那边要统计申报。
　　婚纱照的话，好的摄影团队档期未来半年都排满了，这个我可以插队……”
　　“停！”萧玉立制止了姜寒，汗流浃背道，“我再相处两天，不着急结婚，最快也要下半年。”
　　姜寒微笑：“那就好，像这么大的工作任务，不要提前三个月才跟我说。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生气喽。”
　　萧玉立浑身汗毛竖起：“一定没有下次。”
　　众人也当萧玉立这个三十岁的“孩子”不懂事，笑着四散开去后，萧玉立看见了若有所思的萧玉书。
　　当天晚上，萧玉立、萧玉止和萧玉禾被拉进一个名为“萧玉书军师联盟”的群里，群里还有四个不认识的ID，经备注后发现，是Starry的叶白青、王京墨、秦久和元广白。
　　七个人连发数个问号后，紧接着又被拉进另一个名为“姜寒军师联盟”的群。
　　姜寒显然比萧玉书靠谱多了，群公告上就写明了建群原因——计划在6月21日萧玉书的二十二岁生日宴上，求婚！
　　姜：一切秘密进行，千万不要让萧玉书发现
　　姜：@萧玉立 感谢大哥提醒了我，求婚也要尽早准备【笑脸】
　　与此同时“萧玉书军师联盟”群里，萧玉书也发了消息
　　书：我计划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跟姜寒求婚，给他一个惊喜
　　书：@萧玉立 我才不是你这种三十岁的巨婴，我可是提前半年准备求婚
　　三秒后，一个名为“求婚军师联盟”的新群建成，群主萧玉立，群成员为萧玉止、叶白青等六人。
　　立：请问我是什么很贱的东西吗？
　　叶：你不是，你只是他们play的一环
　　仅仅一句调侃，两帮素不相识身份悬殊的人立马握手建交。
　　秦：我们为什么要拉这个群？现在是什么情况？
　　立：现在的情况就是，萧玉书和姜寒在结婚三年后，同时突发奇想要在萧玉书二十二岁生日求婚。
　　立：我们作为被他们同时找上的军师，来赌一下
　　立：谁是那个先跪下来求婚的人
　　立：三二一，投票！
　　禾：三哥
　　止：三弟
　　叶&王＆元：当然是姜寒
　　秦：不能吧，萧玉书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还能输
　　秦：我投萧玉书
　　【姜寒军师联盟】
　　姜：怎么没人说话？
　　叶：我们正在紧急查询近两年top10的求婚方案，单身汉急需理论知识补充
　　立：＋1
　　姜：哈哈，我还怕把你们拉进一个群里会不习惯，能这么有默契就好
　　姜：你们觉得是草坪、洋房还是邮轮，暂时不考虑出国哈
　　【求婚军师联盟】
　　立：你们要选哪个？
　　叶：当然是邮轮！本土狗还没坐过邮轮
　　王＆元：＋1
　　秦：我那艘游艇一直泊在港口都要生锈了，我申请出海
　　【姜寒军师联盟】
　　立：邮轮吧，申请到公海上，最好是那种能搭载游艇的
　　禾：再准备点烟花，海上焰火超浪漫！
　　元：可以有望远镜吗？海上看星星应该很漂亮
　　秦：带俩荷官上去，给老叶他们开开眼
　　王：【大拇指】
　　姜：【鼓掌】看来你们查了不少资料嘛
　　姜：安排，都有！
　　【萧玉书军师联盟】
　　立：邮轮
　　书：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立：你是我弟弟，我都帮你换过纸尿裤，能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书：【小猫持加特林突突突】
　　书：我要在邮轮哪里求婚？甲板？停机坪？还是室内？
　　叶：甲板吧
　　元：可以看星星
　　禾：还可以看烟花，超浪漫的！
　　书：你们还是有点用的
　　书：我希望现场陈设的主色调是红色，但我的生日宴，用蓝色才不会让姜寒起疑，你们觉得是要用哪一种？
　　【姜寒军师联盟】
　　王：当然是红色！红色喜庆！
　　姜：萧玉书不会起疑吗？而且我向他求婚，用我自己的应援色，不合适吧？
　　禾：怎么会！想象下三哥最喜欢的你站在最衬你的颜色里，那对他来说将是多么难忘的一段回忆！
　　【萧玉书军师联盟】
　　书：但现在有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过生日了，我要怎么让姜寒毫不起疑地办这一场生日宴？
　　【姜寒军师联盟】
　　姜：但有个问题，玉书已经很多年没有过生日了，我要怎么说服他办这场生日宴？
　　两个群里安静了须臾后，萧玉立和叶白青分别说道：
　　今天晚上你们热情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