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97、The End

　　姜寒愣愣地看着萧玉书，忽然抱住他的腰，埋进他怀里，拖长声音抱怨：
　　“这个班我一天都不想上了！”
　　萧玉书好笑，揉着他的后脑勺哄道：“你不用顾忌着世家，萧家不会轻易开罪世家，但前提是世家不要来招惹我们。”
　　姜寒从他怀里离开，站起身拉着萧玉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抬腿，跨坐在萧玉书身上，埋在他的颈窝里，整个人趴在他身上休息。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华立午休也就一个半小时吗，华立跟红心可是差了一个环。”
　　“德安说你心情不好，所以我请了一个小时。”
　　“啊，你是第一次去华立轮岗，还是董助这么显眼的位置，为了我请假一个小时不好吧。”
　　姜寒嘴上这么说，身体却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萧玉书拍着他的背笑道：“你现在面子可大了，你都不知道爷爷的表情，一副我请假一个小时华立要立马塌了一样。
　　结果一说是你这边出问题，他立马同意了，还说如果你实在解决不了，就让我留下来帮你处理。”
　　这回姜寒起身了：“你怎么能说我解决不了？我不允许有人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不是我，是爷爷，我跟他解释了，说这点事你应付得过来。”
　　姜寒又趴回去：“这还差不多。”
　　两人安安静静地待了好一会，萧玉书知道姜寒没有睡，但也只是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轻柔安抚着。
　　姜寒问道：“你那边有受影响吗？”
　　这话没头没尾，但萧玉书听懂了：“当然。”
　　“嗯？怎么回事？”
　　“我在曹策明那帮人里领了个新称号，月光哥。”
　　姜寒大笑：“可别让Starry那帮人知道，否则他们明年一整年都要这么喊你了。”
　　“迟了，秦久已经知道了，正在群里大肆宣扬，王京墨和叶白青已经阴阳了我一个上午了。”
　　“叶白青这狗东西，这泼天的锅我一定要让他也戴一顶！”
　　“你是萧家人，不需要在外面受任何人的气。我们挣下这么大一份家业，就是要你开开心心的。”
　　萧玉书话音未落，姜寒就笑起来了。
　　“笑什么？”
　　“没事，我也是有人撑腰的。”
　　萧玉书眼神暗了暗：“我以为你会更生气一点，我都做好听你骂人骂一个小时的准备了。”
　　毕竟这次根本算不上舆论风波，同人二创而已，网友们的一个乐子，乐完就过去了，纯粹是姚家不讲道理。
　　而且要不是姚竞天多此一举，这事反而很快就会过去，大家说不定还会多怜爱姚若章几分。
　　在这个性缘脑盛行的年代，深情就是男明星最好的医美，而深情被辜负，那就是美强惨里的惨，古往今来没有人可以抗拒被雨淋湿的狗狗。
　　当年姜寒卖的不就是这个人设吗。
　　姜寒沉默少许：“已经有人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我也没什么好骂的了。”
　　萧玉书手上动作顿了顿，轻轻搭在姜寒背上，感受他浅淡的呼吸。
　　姜寒：“你呢？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话想要问我。”
　　“哦，其实我一直都在等你爱上姚若章。”
　　怀里的身躯骤然僵硬，连呼吸都停住了。
　　姜寒要起身，萧玉书手上用力，把他钉在怀里，附在他耳边，如情人般呢喃道：“我很好奇，你会不会为了他，勇敢地反抗我们所有人。”
　　我们。
　　刚刚还跟他说，没必要看世家脸色的人，转头就称呼自己和世家为“我们”。
　　姜寒整个人贴在萧玉书身上，因此很清晰地感受到他笑起来时胸腔的震动。
　　“姚若章是那个，你曾经准备去遇见的，更好更有趣的人吗？”

　　.

　　萧玉书守着姜寒在休息室睡着后才离开，正好遇到没有午休习惯的曾泽宇打游戏回来。
　　他看见萧玉书吓了一跳，嘴唇上下左右蠕动一番，最后终于在萧玉书鼓励的目光中，确定了称呼喊道：“萧老师好。”
　　萧玉书笑道：“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姜寒睡着了，没什么事不要叫醒他。”
　　曾泽宇连连点头，目送萧玉书离开时，发现姜寒的生活秘书戴德安竟然也跟在萧玉书身后。
　　“大概是帮姜老师送萧老师吧。”曾泽宇自己跟自己解释道。
　　前台小姐姐起身帮萧玉书按电梯，等电梯门阖上，立马拿出手机和小姐妹八卦。
　　这个点没什么人坐电梯，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戴德安尚且会跟姜寒说笑，但面对萧玉书，只剩下沉默的恭敬。
　　萧玉书长叹，问道：“姜寒最近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
　　戴德安安静了好一会。
　　姜寒现在早就什么都不缺了，但萧玉书的问题必须要有答案。
　　“姜先生，最近很喜欢忆苦思甜。”
　　萧玉书安静了一会：“听说过几天苏富比要拍卖一块135克拉的黄钻。”
　　戴德安第一次生出了要跟这群有钱人拼了的念头。

　　***

　　这次的公关炒作完全是做给姚家看的，因此宣发动作很快，从具体方案的制定到联系多方敲定落地，终于在正常下班时间前，扭转舆论方向。
　　姜汤本就不想帮姜寒奶新人，现在这个新人粉丝还明里暗里拉踩姜寒，早就想冲上去撕了所有人。
　　如今红心释放出的信号正合粉丝心意，大粉们立马输出各种小作文，开始细数姜寒对姚若章的好。
　　顺带卖卖惨，说自己为了给新人让路，做了多少多少牺牲，哪家前辈粉像她们这么大度，以此指责姚若章粉丝忘恩负义。
　　不管是将要CP粉还是长安无月CP粉，都从姜汤的通稿里，发现为自家产品正名的办法，终于回到剧方宣发的重点，开始产出各种有关师徒情谊的视频和同人文，力破替身梗。
　　替身文学的二创已经满天飞，同质化创作越来越多，有关话题的流量已经没有那么高了。
　　营销号们也纷纷调转方向，同一个皮下可能上午还在哭姚若章被当做萧玉书替身，晚上就用另一个号说姜寒对姚若章也是真心的。
　　酱料的吃瓜人从不迟到，看到这一波舆论走向，就知道姜寒出手了，可以开始了拉时间线做复盘总结了。
　　吃瓜网友们最后分析得出，这一波还是姚若章赢得多，毕竟姜汤向来讨人厌，这次还用上了道德绑架。
　　而姚若章有了菀菀类卿这个悲情滤镜在，粉丝怜爱有了，路人缘也攒下来了，以后提纯空间非常大。
　　“【喝茶】起码姜寒对姚若章是真心的，他比所有人都希望这场提纯大战里，姚若章会是赢家”
　　“你可拉倒吧，这是三个人的故事，为什么萧玉书美美隐身？真的只是因为他退圈了吗”
　　“有些帖子很明显不是姚家删的，因为根本没有提到姚若章，连影射都没有”
　　宣发部的员工还不能下班，因为真正的重头戏，是在今晚八点《灵魂伴旅》播出后。
　　果然，节目上线一个小时后，网上再度掀起腥风血雨。
　　这一期节目无疑是坐实了替身文学，有CP粉翻出去年简单传媒年会上姚若章唱歌的视频，嘲讽姜寒眼底的失望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庆幸姚若章不会唱歌”
　　“如果那个UP主没有剪替身文学的视频，今晚姜寒喂姚若章吃土笋冻那一段，我会嗑得反复去世。
　　但现在我不是不嗑，而是不敢嗑了，好像随随便便一个糖点拎出来，都带着别人的影子”
　　原本还愿意一碗水端平的CP粉们，彻底脱CP入单推，宁肯当姚若章的攻腐唯，都不愿意再为姜寒多付出一点。
　　“反正姜寒以后也不当演员了，不差我这一点支持”
　　“我好心疼若章，姜寒和叶白青聊过去的时候，特意避开了若章，若章就一直在屋子里练琴
　　而更可气的，反而是姜寒并不是在故意冷落他，就是怕他会融入不进来
　　好像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拒绝姚若章走进他的世界”
　　“叶白青和姜寒提到的每一件事我都没有印象，也很无感，但对他们来说，好像这些事背后都承载了他们最珍视的过去
　　就像叶白青所说，故地重游只是刻舟求剑，只有那年，胜过年年”
　　“我去重温了姜寒出道以来所有的作品，包括那个团综，Starry的粉丝都说李益明吸毒是一切的分水岭，但我觉得，姜寒离开Starry后，才是真正切割了自己的人生
　　我所认识的姜寒，是红心传媒的二老板，是有代表作能抗票房的青年演员，是一个成熟稳重而又杀伐果决的男人
　　可老粉所认识的姜寒，是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叛逆少年，是能带动万人现场蹦迪的顶流爱豆，是一个真实鲜活而又恣意张扬的男孩
　　我很难想象摆脱镜头甩掉节目组、载着别人飞驰上山的人是姜寒，也很难想象他会一次又一次在镜头前和别人撕破脸又和好
　　我不理解为什么姜寒可以在节目上公开说想手撕了叶白青，转头却和他成为圈内最要好的朋友
　　也不理解那么多团体没解散却像解散一样，而Starry早就名存实亡，却连正主都还在反复提及，生怕大家忘记
　　和偶像远隔千山万水的粉丝尚且如此，和姜寒本人近在咫尺的姚若章，又是什么感想呢？
　　所以其实没有多生气，只是姜寒让我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年长者真的无法被攻略，早已有人陪他坐屋顶摔酒瓶发疯一整夜
　　有人爱他百年，还约了下一个百年”
　　然而另一种声音正在盖过这两种言论。
　　“【疑问】你们没听见姜寒说的那句话吗？希望姚若章可以代替他走完演员这条路，希望他能像自己和长夜一样，和红心可以互相成就
　　姜寒没把姚若章当做谁的替身，他是把姚若章当做自己在培养啊”
　　“姜寒十八岁时为了抢君浓这个角色费尽心机，现在酱料都还有黑帖，姚若章十八岁时可以随便挑剧本挑角色
　　姜寒刚出道时穿着普普通通的礼服走红毯，姚若章刚出道就手握多个红蓝血品牌资源
　　姜寒已经不是自己淋过雨所以要给他撑伞，他是在拿全部身家来捧姚若章，你们是瞎吗？！”
　　“我说你们CP粉是真不会嗑，剧里傅荣月想要谋朝篡位，却为了杨懿安改变想法，想培养他成为他心目中的圣贤名君
　　剧外姜寒在培养姚若章做自己的接班人，你放眼整个内娱，姜寒什么时候这么抬举过新人？”
　　“热知识，红心除姚若章外，还有十三个艺人，其中六个科班出身，四个拿过主流奖项，两个挂着顶奢资源”
　　“你们姚若章粉丝还有CP粉真的是贪心不足，你们知道红心内部是怎么分配资源的吗
　　在《长安无月》开播之前，所有剧本就都要先到姜寒手里过一遍，姜寒挑一些满意的给姚若章，姚若章过一遍后，剩下的才让其他艺人分
　　其他艺人粉丝已经骂了姜寒好几个月了，说早知道进红心是这个待遇，还不如直接烂在简单，维权的微博都转发过万了
　　就这你们还嫌姜寒把姚若章当替身，给资源给得不够真心。你们就偷着乐吧！这福气多的是人抢着要！”
　　“这真不是姜汤姐姐在洗，拿最明显的证据，姚若章的团队，从助理到经纪人原来全都是姜寒的。
　　也就是说他一个刚出道的新人，享受的是姜寒这种咖位的待遇”
　　“各位注意了，这节目本来是要等剧播完才播的，姜寒这种CP发糖机难道不知道宣传期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吗？
　　他很明显就是在用一种粉丝也能接受的方式，为姚若章提纯，他不仅要姚若章赢，还要姚若章风风光光地赢”
　　“而且那个时候替身梗还没有出来哦”
　　“这种师徒之情你不嗑，偏偏要去嗑替身，一边骂一边嗑，这个世界果然是个巨大的艾斯爱慕”
　　“剧组：我都把师徒这盆饭端到你们嘴边了，你们看都不看，非要去吃那嗟来之食”
　　营销号们和自媒体账号们收钱自然办事，纷纷开始为这可歌可泣的师徒之前激情产出，一时间替身文学的流量反而没那么高了。
　　再加上剧方宣发出力，有关替身的讨论量总算控制住。姚竞天虽然还是不满意，但也没再给任何人施压。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刘春燕作为方案提出人，差点在工位上哭了出来。
　　“我看见还有人在说姚若章是谁谁谁的替身，大家还在骂姜老师的时候，还以为我的方案根本没用。”
　　孟成丽就坐她对面，抬起头安慰道：“因为你老是看这方面的言论，大数据当然就一直给你推嘛，搞传媒千万不要陷入信息茧房。”
　　然而所有故事都在告诉观众，千万不要中场开香槟。
　　有人扒出当时在客厅里，姚若章练的那首曲子，正是萧玉书在华音附中国际部期末考时，即兴改编的巴赫十二平均律847。
　　即使事后姜寒要求节目删掉姚若章这一段镜头，然而节目组跟他打了个马虎眼，的确在正片删掉了镜头，却在花絮保留了钢琴原声，用作他和叶白青聊天的BGM。
　　迟迟没有登场的金话筒们开始发力，各种怀念萧玉书，致力于把他打造成内娱白月光。
　　但这还不足以和资本的力量抗衡，真正阻碍刘春燕大获全胜的，是有网友扒出一段粉丝的陈年路透。
　　Starry在越州阳关酒吧准备感恩音乐会时，有粉丝拍到萧玉书自拱桥上飞奔而下，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背着琴谱的少年。
　　这个少年就是十四岁的姚若章。
　　“【鼓掌】命运的齿轮转到冒火星子”
　　“内娱CP名场面，红玫瑰和白月光的巅峰对决”
　　“难道你们会觉得，萧玉书和姚若章同时掉水里，姜寒会去救姚若章吗？”
　　“叶白青是整个娱乐圈最了解姜寒的人，他见证了姜寒和萧玉书经历的所有。
　　与其说他是在故意向姚若章展示他和姜寒的差距，不如说他一直在暗示姚若章，他和萧玉书很像”
　　“而且那个时候替身梗还没有出来哦”
　　“你都这么有钱了，就该吃点爱情的苦。明白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拥有的。
　　若章，这是叶白青曾经说给萧玉书听的话，现在我们也说给你听。”
　　刘春燕觉得自己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同事们纷纷按人中，连孟成丽都想亲自到姜寒面前问他，他真的没有把姚若章当做萧玉书吗？
　　公关炒作可以用蒙太奇手法模糊重点重构真相甚至颠倒黑白，但不可能无中生有。
　　然而姜寒的运气向来不错，这一次舆论没能发酵起来，而是在此时戛然而止。
　　因为疫情放开了。
　　三年疫情，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