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55、夏天过去了

　　连镜头都能捕捉到温洱震惊的神色，更何况是围观群众。
　　萧宅客厅一片寂静，连萧玉书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姜寒切出微信回到微博，果不其然卡了，闪退两次后，“周方海表白温洱”这样的词条仍旧挂在热搜榜第一，身后缀了个深红的爆字。
　　热评第一很好地说出来所有人的心声。
　　“2020年，大家都疯了吗？”
　　姜寒笑出声：“一定是我这些天没休息好，都出现幻觉了。”
　　整个客厅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连萧玉禾和萧玉川都紧紧拉着对方的手，窝在沙发角落里，紧张又兴奋地等待着接下来的暴风雨。
　　突然姜寒收敛了所有笑容，打开手机拨通温洱的电话，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等待接通的间隙来回踱步。
　　“香港是还活在维多利亚时代吗？接个信号是接到大西洋里了吗？！”
　　就在姜寒耐心告罄的前一秒，“咔”的一声，电话接通了，温洱的声音颤巍巍地传来：“小寒，你先听我说……”
　　“说你大爷的！温洱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干什么？！我把你送进通行是为了让你重新开始，你是重新开始了，重新开始跟一个老男人谈恋爱！”
　　“我没有在跟他谈……”
　　“现在都表白了！周方海是什么人，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能当着整个大陆和香港娱乐圈的面公开和你表白吗？我和你打了十年，结果到头来，你成了我的姻亲？！”
　　还他妈比他高了一辈！
　　萧玉书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但姜寒听见声音回头，平静问道：“萧玉书，很好笑吗？”
　　萧玉书立马收起笑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头要成波浪鼓表示一点都不好笑。
　　姜寒却不依不饶：“萧玉书，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作天作地闹着要知道温洱到底是谁，现在你知道了，他是你的表婶。
　　你要死要活吃醋吃了那么久的人成你长辈了这很好笑吗？！”
　　连萧玉止和萧瑜华都被逗笑了，萧玉书立马三指并拢对天发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永远站在你这边绝对不会帮着我表叔周方海！”
　　“你们萧家人……”
　　“我和周方海只有伦理上的亲戚关系。”
　　姜寒威胁性地指了指他，重新对温洱说道：“你还不如选楚长月，起码比你还小一岁。
　　就算是顾子茗也就比你大六岁，周方海今年四十了，比你大了足足一轮啊！他跟老师差不多大！”
　　萧玉止和萧玉立打电话共享战况，萧玉立在电话那头发出丧心病狂的大笑。
　　姜寒还在咆哮：“温洱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周家跟萧家是血亲，你知道血亲是什么意思吗？是如果你在周家过得不痛快想分开了，我可是要站周家那边……”
　　姜寒咆哮的声音突然停住了，沙发这边也止住了笑声，好奇地看向姜寒刹那间沉默的背影。
　　过了很久，姜寒才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周方海。”
　　萧家众人：……？
　　温洱也有些无语：“弟弟，我以为你刚刚的态度很明显了，就是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
　　“我是不同意啊，但你为什么拒绝？不要告诉我是因为顾子茗。”
　　这回换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为什么不想和他在一起的理由，你应该也很清楚。”
　　他不想再走进一段新的关系了，就不能只做朋友吗？
　　和楚长月的真心相爱失败了，和顾子茗的利益交换失败了，和其他人的逢场作戏失败了，所以干脆就不想再爱了，只想做一对天长地久的朋友。
　　姜寒背对萧家众人，看见玻璃窗上的自己扯了扯嘴角。
　　他和温洱，永远在做不一样的选择，永远走回同一条路。

　　***

　　吃瓜网友们也在看热闹，纷纷向广大网友科普姜寒温洱和顾子茗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还翻出《征星》逐帧放大周方海和温洱同框的片段，连带着又怀念了Starry一波。
　　“Starry，一个还没死但就已经开始被怀念的男团”
　　而其中一位成员正和蒋石燕面对面坐着，身后还站着萧玉书的律师。
　　蒋石燕笑道：“恭喜嫁入豪门。”
　　姜寒没有理会她的尖酸刻薄，真诚道：“不管怎样，我都欠你们一句道歉，违约金我一分不会少。
　　以后，就是以合伙人的身份相处了，不管你想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比如把飞鸟调过来盯着你的人送回去。”
　　“我可以问一下魏丹砂开出了这么条件把你挖走吗？”
　　姜寒只看着蒋石燕不说话，蒋石燕了然，不再追问不该知道的事，爽快地在解约书上签字：
　　“那我就把你的账也记在萧玉书头上了哦，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了，亲爱的合伙人。”
　　两人隔着办公桌，夕阳的余晖被窗棂切割成方块，整齐地铺在脚边。
　　蒋石燕最后真心祝福道：“姜寒，希望你以后得到的，对得起你今天的付出。”
　　姜寒笑了笑：“也祝蒋总年年暴富，长夜一路长虹。”
　　姜寒轻轻合上办公室的门，转身就看见挂在长廊上的照片墙，挂着长夜带过的所有艺人，当然，照片最多的还是Starry。
　　有二周年演唱会上，他们七个人拥抱漫天金纸的，有在内蒙火山下整齐比耶的，有在第一届群星运动会上举着奖牌的，有澳门跨年演唱会时在舞台上互道新年快乐的，有出道后第一次参加综艺的青涩合照。
　　当然还有出道夜他们勾住彼此肩膀，对着镜头笑得恣意张扬的。
　　那一张被放到最大，用相框裱起来挂在最前面。不管是谁来找蒋石燕和麦冬，第一眼都能看见这张照片。
　　姜寒在这张照片前停留了很久，抬起手指抚摸过每个人的脸，在萧玉书朝气蓬勃的笑容上停了停，最后放下了。
　　“再见了。”
　　姜寒下电梯到长夜的二楼，从二楼走旋转楼梯下去时，楼下办公区静悄悄地仿佛没有人。
　　但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空气里涌动着八卦的分子。
　　因为萧玉书就站在楼梯前，手臂交叉在胸前，望着电子大屏上正在轮播的新人MV。
　　明明也才两个月不见，但萧玉书却仿佛变了个人，原本活泼开朗的小少爷，从骨子里沉静了下来，挺直的肩背好像正在奋发生长的大树，努力地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叶白青从大门进来，看见萧玉书时愣了愣，抬头又看见姜寒，就明白他过来干嘛了。
　　他上楼去找楼纯羽，和姜寒擦肩而过时，还是忍不住回头对说道：
　　“萧玉书，看见了吗，姜寒就是这样一个人，自私、冷漠、没有心。”
　　所有员工抬起头面面相觑，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毕竟谁也不会想到，向来以和为贵的叶白青，竟然会第一个和姜寒撕破脸。
　　然而萧玉书并没有生气，连姜寒都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他。
　　夕阳打在叶白青的侧脸上，为他镀上一层蒙昧不清的柔光，但叶白青转身上楼时，姜寒还是看清了他最后用口型说的那句话：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

　　秦久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王京墨没有任何反应，反而还嬉皮笑脸地跟姜寒说苟富贵勿相忘。
　　元广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来闯荡娱乐圈，见多了人情冷暖，不过也没祝他一路顺风，毕竟是大学同学，再见面的机会非常多。
　　只有秦久，反应是出乎姜寒意料的平静。
　　秦久是在萧宅见到姜寒的，他代替他的父母来看望萧瑜华和萧玉书。
　　秦久上楼跟萧瑜华问好后，下来就对姜寒说道：“没事，我理解的，你本来就比我们要有远见有野心，长夜和Starry确实不适合你了。
　　没关系，不是同事也可以是朋友，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很多，苟富贵，勿相忘。”
　　“小久，别这样。”
　　一句劝慰就把秦久打回了原形，他弓着脊背捂住脸：“对不起，我错了，我当初不应该主张保住李益明的，我不该质疑你的。
　　我错了，如果当初主动坦白错误，一切就都会不一样的。”
　　姜寒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秦久，好像从出事以来，身边每个人都在自责。
　　秦久是个太过纯粹的人，他本以为秦久会愤怒，会像之前那样指责他背信弃义。
　　李益明退团理所应当，萧玉书退团实属无奈，只有姜寒，是主动离开。
　　Starry虽然默认解散，但还保留了团队名字，代表大家未来合体的可能不是零。
　　可姜寒的主动离开，推了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Starry一把，Starry彻底没有了在舞台上合体的希望。
　　姜寒的退团是在昭告天下，Starry气数已尽，连自己人都放弃了自己。
　　所以姜寒已经准备好接受秦久的质问了，这是他应得的。在萧玉书彻底洗去过往的天真单纯后，秦久的真诚炽热显得越发珍贵。
　　可秦久没有，他只是在懊悔自己做错了事，让Starry彻底走向了无法挽回的局面。
　　姜寒劝道：“好了，当初是我们所有人一起犯错，自然也要我们所有人一起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真的不算什么，我们只是失去了团体而已……”姜寒哽了哽，坚持道，“但是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娱乐圈里最信赖的朋友。”
　　秦久起身，用力地抱住了他。
　　“姜哥，你一定要得偿所愿，我们后会有期。”
　　看着秦久离开的背影，姜寒没来由地想起了当年刚出道时，他在直播里羞辱齐决明时，粉丝对其他人的反问；
　　“牛羊才成群结队，猛兽总是独行，你猜猛兽为什么总是独行。”
　　因为猛兽早就把阻碍他的敌人杀掉，把拖后腿的同伴丢弃。他的眼里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唯一的目标。
　　姜寒在二十一岁生日这天，再次完成了人生的转折。

　　***

　　如今的娱乐圈可以说是一滩死水，稍微有点风浪，营销号就能全体出动。
　　解约风声一出，吃瓜网友纷纷猜测姜寒的违约金有多高、他会被哪个大公司签约、是否已经有了下家。
　　团粉自欺欺人般地辟谣，姜寒粉丝却大规模发起不限圈抽奖，宣布将在姜寒解约之日兑现。
　　理智点的老粉担心姜寒能否和长夜和平分手、未来东家会不会更加刻薄姜寒、巨额违约金要怎么赔付。
　　这样沸沸扬扬的揣测没持续多久，姜寒履行完在长夜的最后一桩劳务后，在9月22号这天，双方同时发布一则微博，宣布和平分手。
　　营销号们发布解约讯息的文案也非常言简意赅。
　　“一亿五千七百万的违约金，一次性付清。”
　　热评第一很快达到了五点三万的赞，但还来不及继续攀升就被平台和谐掉了。
　　“姜汤姐姐本来还在纠结自家正主分没分，结果没想到，嘿，结了！”
　　解约声明一出来，彻底点燃了粉圈的热情。偏激的团粉大骂姜寒背信弃义，理智的团粉表示可以理解，但无法接受，也纷纷取关姜寒。
　　“可以理解人往高处走，也可以接受他野心勃勃，但真的很难释怀。
　　他在我们所有人都期待Starry可以东山再起的时候，选择背叛这一切，打破所有人的幻想，让Starry再无翻身的可能”
　　时隔两年，姜汤再度爆发惊人的战斗力。
　　一边给吃瓜路人科普姜寒在Starry受到的种种不公，顺带安利下自己的偶像，一边和青菜豆腐汤疯狂对线，仿佛又回到了刚出道时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单独拎出青菜豆腐汤来骂，因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叶白青当时骂姜寒的那句话不知道被谁透露了出来。
　　不过从此以后，网友对姜寒的一致评价就是——
　　“姜寒真的没有心。”
　　但后来叶白青还是顶着重重舆论压力，转发了姜寒的解约微博，祝他一切顺利，惹得姜汤阴阳怪气了好几天，说他虚伪势利。
　　当晚姜寒修改微博ID，去掉了Starry的前缀。随即简单传媒立刻发布签约声明，魏丹砂手里的艺人纷纷转发，表示欢迎姜寒的到来。
　　剩下没有发的，全部都是许建志的艺人。
　　除了姚若章。
　　他是许建志手底下唯一欢迎姜寒的，连微博文案都是自己亲自写的，洋洋洒洒的兴奋之情透过文字都能感受到。
　　只不过因为他没有任何名气，连黄V都不是，因此无人在意，大家更在意姜寒的加入是否意味魏丹砂和许建志分庭抗礼的局面将被打破。
　　常年混迹娱乐八卦圈的吃瓜路人开始分析这一系列签约解约事件背后的阴谋，顺带扒了一下姜寒和萧家之间的爱恨纠葛。
　　Starry的团粉在怀念曾经的美好，粉圈路人们押注预测姜寒的未来发展路线。
　　姜汤忙着兑现承诺，到处派发8888奖金和各种大牌化妆品护肤品，以此来庆祝姜寒脱离苦海。
　　当然，姜寒作为内娱近几年第一个成功退团的爱豆，给其他爱豆粉丝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大家都在闹着要退团要解约，被吃瓜路人嘲讽
　　“先看看自己的脸，再看看自己的作品（虽然没有），最后再看看背景，都不等潮水退去就开始大喊我是在裸泳吗？”
　　在互联网的一片欣欣向荣中，一条微博淹没在浩如烟海的数据里。
　　“原来这就是Starry的第三年啊。”

　　【第二卷黄金岁月 完】
　　【下一卷 深渊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