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27、年少轻狂

　　蔡琳婕肾上腺素激增后，出了一身冷汗，抬头看姜寒，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松快。她像当初在运动会上，把球捡起来放回桌上。
　　“是是是，姜老师的谆谆教导，我真是一句都没当回事。”
　　萧玉书也笑了，蔡琳婕招呼钱欣雅过来：“萧老师，这是欣雅，在韩国时我们的老师就夸过她的唱作能力，你们应该在作曲编曲上会有很多想法可以交流，她可不是我这种万恶的甲方。”
　　萧玉书笑容扩大，装模作样道：“好的蔡老师，这是姜寒，你们在表情管理上应该有很多能交流的地方，他可不是那种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练习生。”
　　蔡琳婕：“我跟姜老师合作完这几天，能修炼到这种程度的攻击力吗？”
　　姜寒微笑：“我们不是已经相处了两个多月，那段时间见你比见我队友都多，可你怎么还是跟杨舟一个蠢样？”
　　提起剧情衍生梗，四个人顿时笑作一团。
　　两波人分开去各自练习室录节目，钱欣雅看着蔡琳婕背影，面露忧色。
　　萧玉书温柔安抚：“不用担心，姜寒会开导她的，他有分寸。”

　　***

　　“蔡琳婕，哭出来了没。”姜寒进门坐下第一句话就让蔡琳婕无言以对。
　　蔡琳婕苦笑：“姜寒，你之前对我说的那些劝告都很有道理，我也从来没当过耳旁风。
　　因为我早就知道欣雅会有这样的才华，事实上，《今夜多云》这部剧，就是为了和钱欣雅打擂台做准备的。”
　　“所以我没懂，你在自我怀疑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可能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优秀，只是钱到位的一个必然结果而已。”
　　“能不能跟玉书学学，人目标明确目的性强，可以复盘错误，但从不浪费时间在批判自我上。”
　　蔡琳婕面无表情：“姜老师，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这样的富二代，都不太喜欢萧玉书吗？”
　　“当然是因为我们玉书太优秀了，一群没本事还喜欢叽叽呱呱的人当然不喜欢他。”
　　蔡琳婕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对欣雅没有意见，我是觉得不应该在我自己都还没调整好……”
　　“停，”姜寒抬手打断她，“这是你和钱欣雅的纠葛，跟我说没用，我单独找你聊天，就是来好奇公主殿下到底在自卑什么。”
　　蔡琳婕受不了姜寒的阴阳怪气了：“你不是来跟我营业的吗？！剧播完了，但还在售后期啊。”

　　***

　　“不需要吧。”萧玉书笑着回答。
　　钱欣雅刚刚还在问萧玉书他们是否需要营业，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
　　萧玉书笑道：“和我相处很有压力吗？”
　　钱欣雅连连点头：“我经常听琳婕她们提起你，都说你只能远观。”
　　“你是什么时候从琳婕那里知道我的？”
　　“《今夜多云》选角的时候，我也有给剧情和分镜提过一些小小的建议。”
　　“你知道这部剧是拿来对付你的吗？”
　　钱欣雅愣住了，她不知道。
　　萧玉书笑了笑：“琳婕很欣赏你，她知道你的才华上限有多高。她愿意给你出人头地的机会，也做好了和你针锋相对的准备。”
　　“所以……我会要得有点多吗？”
　　萧玉书疑惑：“什么？”
　　“既想要C位，又想要和琳婕像以前一样做好朋友。”
　　“与其说是你想要的太多，不如说是，你们能力不够，所以就会显得要的太多。”
　　“……”
　　“而且如果你不去争C位，那你们以后大概率也做不了朋友。”
　　“这样啊。”
　　钱欣雅也知道她们之间的症结不在于这个位置，只是抛开这个最显眼的原因，再多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去解决了。
　　萧玉书：“我对你们有一点比较好奇，你既然想争C位就会努力去争，那为什么想要得到蔡琳婕这个好友，反而不愿意主动呢？”
　　“嗯？我吗？可以吗？”
　　萧玉书失笑：“为什么不可以？不要因为觉得自己处于一段关系里的……弱势方，就不好意思主动求和。
　　对于我们这样的强势方来说，有时候更需要你们主动往前走一步。
　　因为对你们足够了解，也真的想维持这段关系，所以知道要你们主动往前一步有多不容易，会更容易释怀。
　　我们可以先付出，因为我们拥有的多，但我们也是需要正向反馈的。”
　　“我是怕说多错多，有时候敞开了聊并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把更深的矛盾暴露出来。”
　　“所以就假装无事发生，粉饰太平地录完节目，直到回到没有镜头的生活，还是要朝夕相处的团队生活？”
　　钱欣雅还是想逃避：“这是最后一次公演了，马上就要决赛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萧玉书想了想，循循善诱道：“或者换一种说法，以前是蔡琳婕赏赐你友情，现在换你赏赐了，你还不愿意主动说和吗？”
　　钱欣雅看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抬手和萧玉书形成格挡：“萧老师，我们不一样，不要从我身上，去找你的问题的答案。
　　而且我们说好了，不营业的，你能不能稍稍离我远一些，你……压迫感有点强。”

　　***

　　“我很专一的，要么只跟男人卖腐，要么只跟女人营业，不会既要又要还要。”姜寒抽出棒棒糖夹在指尖，撑着下巴道。
　　蔡琳婕看他这个动作，忍无可忍道：“你这个动作很容易引起误会。”
　　“没有误会，我就是想抽烟。”
　　“……”
　　“因为看你这副因为一点点挫折就趴下去的窝囊样就火大。”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船到桥头自然直的前提是船要开到桥头啊，感情这种事你一时半会搞不明白就不要搞了，先把当务之急的C位抢到后再说。”
　　“你说的简单，我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姜寒捂脸仰天，深深深呼吸后，把棒棒糖塞嘴里，忍无可忍道：“我再讲一遍，你的选秀期间，我不跟你营业。”
　　蔡琳婕差点破口大骂别再讲这些老生常谈的话，对上姜寒怒其不争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真心实意地坐下来谈一谈太难，那干脆就粉饰太平地炒CP合作好了，互利互惠的事谁都会做。
　　粉饰着粉饰着，说不定就真的天下太平了。

　　***

　　录制公演这天，钱欣雅组先上场。
　　上场前照旧要播放赛前互动素材，避免talking环节的内容让现场观众一头雾水。
　　萧玉书让后期把他和钱欣雅单独谈话最后一部分剪掉，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舞台上选手们穿着各式设计的白色纱裙，萧玉书穿着休闲西装，典型的公主王子风格。
　　钱欣雅作为 C 位，在腰后别了一个蓝色蝴蝶结，和萧玉书的深蓝色领带正相配。表演最后其他女孩分散在钢琴边，簇拥着两人四手联弹《致爱丽丝》。
　　台下观众和后台实时观看的选手嘉宾们纷纷尖叫起哄，姜寒喊“在一起”的声音尤其大，直到萧玉书下台回来还在起哄。
　　蔡琳婕组上台前，也播放了和助演嘉宾的互动。
　　明明当时谈话最后，她和姜寒只是通过眼神明白对方暗示，结果被后期剪辑引导成，姜寒嘴上说着拒绝营业，实际两人眼神拉丝暧昧。
　　两人也习惯了这种“魔鬼剪辑”，上场时仍然满面春风。
　　姜寒：“微笑再美再甜不是你的都不特别。”
　　蔡琳婕：“眼泪再苦再咸有你安慰又是晴天。”
　　这一句太过应景，蔡琳婕唱着唱着没忍住带上了点笑意，姜寒自然也眉眼含笑。
　　唱到最后姜寒仿佛又回到演唱会现场，带着选手们走向延伸舞台，让观众们跟着一起唱，还将话筒递了出去。
　　结束表演到了 talking 环节，胡光麟站在中间问道：“所以琳婕有想过，会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成为最势均力敌的对手吗？”
　　“当然，我和欣雅朝夕相处多年，不是网上那些放风风雨雨可以轻易概括的。
　　我准备了一切我能准备的，她也拿出来她最大的实力。所以不论是谁走到最后，我们都是彼此实力的最佳证明。”
　　钱欣雅组已经上台等待投票了，她和蔡琳婕就隔着三个人，频频点头表示认可。
　　姜寒问道：“这是粉饰太平吗？”
　　蔡琳婕：“这是真心的。”
　　胡光麟笑道：“大家也知道这是《星生》最后一次公演了，下次舞台见面就是决赛，两位师兄有什么想对组员说的祝福吗？”
　　姜寒：“希望最后的结果都配得上各位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和付出。”
　　然后单独拍了拍蔡琳婕的肩膀，认真道：
　　“我希望你能赢，这句也是真心的。”

　　***

　　公演结束，他们接下来的行程重心在学业上，暂时没有公开行程，所以公司没有派人来送。
　　走到黑白慕尚前，萧玉书忽然把赵娜娜叫过来：“周围有其他人吗？”
　　“没有。”
　　“嗯，你去你们保镖那辆车，看着点。”
　　赵娜娜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看见自家少爷拽着姜寒塞进车里，砰的一声把车门关得震天响。
　　过了一会她脸上满是操了蛋的无语。
　　她听过同僚给其他豪门当保镖的狗血日常，她也清楚她家少爷没有表现得那样清心寡欲，迟早也会有这么一天。
　　但没说这一天会这么早！
　　车后座上，姜寒头埋在车座缝隙里，风衣和衬衫都已经褪下肩头，露出胸口那颗红痣。
　　萧玉书虎口卡住他的下巴掰过来，问他那颗颊边痣：“我不喜欢你跟蔡琳婕说的那些话。”
　　姜寒抬眼，看着前车窗外，只露出一点点的、停车场灰暗的天花板。
　　“我跟她说了那么多话，具体是什么？”
　　萧玉书也谈不上来他不喜欢姜寒说的哪句话，但此刻只想得起钱欣雅说的，谈的越多可能暴露出矛盾越多，最后一口咬住了姜寒的颊边痣，惹得姜寒拍了下他的脑袋。
　　“你是你养的那条死掉的狗吗？”
　　萧玉书起身看他：“你怎么一到这个时候说话就这么不客气？”
　　姜寒面无表情：“因为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会更不客气。”

　　***

　　立冬这天 Starry 发布了第二张团体专辑《唯一一次的夏天》，这次没有开单链，每个人购买的专辑都只会计入团体的销售量中。
　　有了之前演唱会舞台的宣传加持，这次少了个人掰头，销售量竟然还比之前的还要好。
　　各家开开心心地听歌，后援会和大粉不向粉丝施压，所有人按照自己的喜好购买能够承受的数量。作品更是拿得出手好安利，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为了配合专辑宣传，同名大团综第二天也正式上线，只是第一期海报让粉丝十分无语。
　　姜寒穿着白色半透明雨衣，萧玉书穿着橘橙渐变外套，两人在高饱和的浓绿草原中对视，眼中是缠绕不开的暧昧。
　　营销号的本意是宣传团综，结果两家粉丝比赛着控评，一不小心控出圈，有吃瓜路人过来问道：
　　“这是什么剧？”
　　粉丝一方面很高兴偶像出圈，另一方面对这种出圈方式很无语，但也只能面无表情地解释:
　　“哈哈哈，这不是剧，是 Starry 的团综，唯一一次的夏天，蓝天视频每周四周五十点更新，欢迎收看哦”
　　后期公司的剪辑水平很好，熟知Starry每个人的特点和内部梗，又因为加入了不少真实鲜活的素人，前五期就剪出了许多名场面。
　　观众们都很吃这一套，好笑之余，纷纷夸赞 Starry 这么红却丝毫没有明星架子，感觉就像是旅途中遇到的有趣朋友。
　　舆论转变出现在第六期，庄周梦蝶大逃杀，还没播完粉丝们就在弹幕上掐了起来，纷纷指责对方正主背信弃义不择手段谎话连篇。
　　骂着骂着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理智回归后开始复盘分析，最后分为两拨人。
　　一拨人在开头发了满屏的弹幕表示“姜寒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一拨人则在团综下的评论区预警“不要靠近第六期会变得不幸”。
　　粉丝纷纷为当初辱骂姜寒总是和萧玉书吵架的言论道歉。
　　“萧玉书，你这是活该被骂。”
　　“萧玉书这次多少有点夹带私货了，他把所有人写得那么恶毒，唯独自己当高高在上的大情圣，秦久以前讨厌你真不是没道理”
　　“24批单曲循环半天每场演唱会都叫嚣合作但只合作了首场的共同谎言，竟然是这么写出来的，大糖变大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谁懂这首歌在结尾响起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萧玉书你是懂怎么配乐的”
　　“开头是萧玉书和其他编剧一起去看工人搭建场地，还对着镜头笑嘻嘻地说，感觉这个游戏玩完姜寒要生气，弹幕全部都在说，你接下来要为这句话付出巨大的代价”
　　“江城篇真的让我大开眼界，私人游艇上的情书游戏，Starry史诗级修罗场，每个人眼里没有对赢的渴望，全是对站队的暗潮汹涌，谁敢想一个粉圈自嗨的团综能让影视区up主出一期拉片？”
　　“能说吗？叶白青像姜寒深柜，秦久像萧玉书深柜”
　　“我说Starry不要太离谱，一个团综竟然能上平台综艺热榜，和那么多大IP综艺一起上桌，们星真的要做内娱顶流男团了”
　　在团综播出期间，《星生》也迎来了决赛。Starry 上台宣传完新专辑后就坐在嘉宾席观礼。
　　姜寒和萧玉书来帮唱过，不由自主坐直身体等待结果。
　　当嘉宾宣布蔡琳婕是第二名时，姜寒紧握的手松开，萧玉书激动地站起来和钱欣雅挥手祝贺她夺得第一。
　　蔡琳婕已经能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真心祝贺钱欣雅。钱欣雅哭着抱住她，拍着她的背用力安慰。
　　蔡琳婕说完感言就走上长长的台阶，忽然心有所感，朝姜寒的方向看了过来，竟然抬手朝比了个大大的心。
　　姜寒被逗笑，抬手一劈表示拒绝，两人隔着大半个会场大笑。
　　随着礼花声响，2018 年最后一档选秀也结束了。

　　***

　　临近期末，各科老师都收紧了教学政策。
　　华音国际部中五一班里，数学老师正对着二十八人的班级大发雷霆。
　　“昨天布置下去的作业，今天一份都没有收上来！一份都没有！
　　是只需要学专业课了是吗？公共通识课不需要了是吗？！那你们叫上你们的家长，联名上书到校长室，说你们不需要上我的数学课！”
　　课代表颤巍巍举手：“老师，萧玉书做了，但是他忘带了。”
　　穿着旗袍的中年女人一拍桌子：“他怎么不会忘记吃饭？！好，写了忘带是吧？
　　叫你爸妈、你保镖、 你助理、你同事，立马送过来？什么时候送到什么时候放学去吃饭！”
　　萧玉书马上打电话给赵娜娜让她回Starry宿舍去取作业，告诉她全班人能不能按时吃上饭就全看她了。
　　一整堂数学课活像乱葬岗，除了应和老师，没有一个人敢交头接耳。
　　封笙仗着自己坐在后门，写了纸条问萧玉书到底有没有写作业，扔过去时却被人半路截下。
　　封笙心口俱震，一抬头，却发现来人不是老师，是个戴着帽子口罩的男人。
　　姜寒摘下口罩，手腕上表和吉他拨片手链碰撞发出稀碎声响：“他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