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20、萧玉止

　　两人找了个安静点的梧桐树下，贴着红墙站着。
　　萧玉立：“还是找个地方坐吧，三三让我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去他找的地方坐着好好聊一会，他说这样比较正式。”
　　“你弟弟安排的地方全是他的人，你跟我说话不会不方便吗。”
　　萧玉止挑起眉头：“你以为这里就没有吗？娜娜就在附近，只要你脸色不对，她立马就会冲上来把我按在地上。”
　　“我的表情管理在内娱都排的上名号。”
　　萧玉止笑了起来，他一笑就不像萧玉书了。
　　因为萧玉书没那么蠢。
　　萧玉止：“三三很不像话吧。”
　　“也是这个时候才对你弟弟只有十六岁有了实感。”
　　“你也才十九，装什么成熟。”
　　“我要是不成熟，这会你们全家都应该认识我了。”
　　“我是管这个叫自知之明。”
　　姜寒转头看萧玉止：“绕圈子不会显得你很聪明。”
　　“......既然我们不是坐着聊天的关系，那就长话短说。反正我过来就两件事，第一，我们萧家已经有一个人，也就是我，知道了你和萧玉书的事......”
　　“他舅妈应该也猜到了。”
　　萧玉止好脾气地深呼吸，强调：“萧家，第一个。第二件事，希望你和萧玉书尽快和好，希望你能成熟但不要太早成熟。”
　　“因为你弟弟还没玩够是吗？”
　　萧玉止认真道：“三三没有在玩弄你的感情，他对你是认真的。
　　或许他对你太过霸道，也对你不够尊重，更是自以为是斤斤计较，还有得不到就彻底毁掉的可能。
　　但他是真的喜欢你。”
　　“萧玉书说我是他的初恋，我也想他不至于十五岁前忙成那样还有空谈恋爱。”
　　萧玉止沉默了两秒，试探道：“三三他......有跟你提过三条杠吗？”
　　姜寒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三条杠不单纯是数字三。
　　“那条金毛狗？”
　　萧玉止了然地点点头：“那我也不用讲太多了，养小动物能看出很多事，我们全家人都很清楚他真心喜欢什么的样子。
　　我理解你，你不接受他这种喜欢情有可原。
　　你也不用觉得我是带着敌意来的，因为没有必要。
　　我不认为你们能走多远，也不认为玉书会为了你跟我们所有人闹不愉快，他一直都是个......很会权衡利弊的孩子。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愿意先放弃你。”
　　姜寒瞪着一双狐狸眼打量萧玉止的神色。
　　萧玉止为这双眼睛心悸了下：“我弟弟的终身大事轮不到我来干涉，他父母也不是刻薄的人，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玉书这样的身份，很应该在年少时拥有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
　　不像 ，一点都不像。
　　姜寒耐着性子听了这么久，全是看在萧玉止长得很像萧玉书二十岁的样子，他可能不会常伴左右时的模样。
　　但聊完下来，他只觉得萧玉止是个脱离家族庇护就无法独立行走的人，因为在他这种人面前越狂妄自大，只会越显得他虚张声势。
　　萧玉止奇怪：“你这是什么眼神？”
　　“可怜你的眼神。”
　　“......”
　　“你错了，我也错了。萧玉书让你来找我，不是让你来说服我不要分手，而是要让我知道，未来即将面对的一帮人都是什么货色。”
　　萧玉止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我从刚刚就在想，萧玉书到底出了什么条件能让你到我面前来劝和，他就不怕你讲完刚刚那些话，我回去立马跟他翻脸。
　　现在明白了，萧玉书太了解我了，他知道比起面对温暖的善意，我对应付恶意可以说是游刃有余。
　　你与其在这委婉而又趾高气昂地教训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如对我客气点。否则你可以看看，我有没有本事劝萧玉书跟我私奔。”
　　萧玉止显然被姜寒不要脸的程度震惊到了，以至于一时间竟然连愤怒都没有，只剩下了懵圈。
　　萧玉止：“你是认真的吗？”
　　姜寒立马收敛所有笑意：“开玩笑的，全部都是。”
　　“？？？”
　　姜寒嗤笑：“以我为下限，如果玉书以后带着其他男人走到你们面前，希望你们不要太为难玉书。
　　否则我就要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灾难。”
　　萧玉止认真打量了姜寒好一会，笑道：“那你现在能跟我弟弟和好了吗？”
　　“可以。”
　　“我和你这段谈话，会成为我们兄弟间的龃龉吗？”
　　“永远不会。”

　　***

　　姜寒去找大部队了，萧玉止靠着墙休息了好一会，萧玉书摸了过来。
　　萧玉止抬手推了下他的脑袋：“下次再敢给我整这种事，给我们的田野调查出多少钱我都不干，”
　　“那你去找大哥要钱吧。”
　　“那你怎么不去找你大哥帮忙？在美国又怎么样？这种事你让他连夜飞回来他只怕万死不辞。”
　　萧玉书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萧玉止冷哼：“还不是因为你也知道你大哥那个初恋是什么样。
　　还有，姜寒根本没那么难解决。他明显就是吓唬你，你要是顺着他的话说分手，信不信他反而要犹豫。”
　　“然后呢？因为一时意气分手再也不见，多年后功成名顶峰相见就再重燃旧情？我为什么要多走这几年弯路？没有性价比的事我不想做。”
　　“你还真想一次恋爱就直通结婚？”
　　“不可以吗？”
　　萧玉止含蓄地翻了个白眼，忽然远处小学门口一阵骚动，平缓人流骤然乱涌了起来。
　　两人好奇探头看发生了什么，忽然萧玉书脸色一变，逆着人流往里挤。
　　因为他看见叶白青也在拨开人群往漩涡中心去。
　　人群中心，一个还规矩戴着红领巾的小女孩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尚且露出的眼睛只剩下了眼白。
　　姜寒跪在地上，神色冷静到冷峻，大吼让所有人退开，不要挡着空气流通，连带着叶白青也没敢上前。
　　他把女孩书包脱下扔到一边，一手护着她的头避免撞到水泥地，一手解开红领巾和衣领扣子，松开校裙系带时有个老人跳出来骂他是不是耍流氓。
　　姜寒也只是松开系带，将女孩侧卧过去扶好，抬头看来人：“你谁？”
　　“这是我孙女，我是她爷爷。”
　　“你孙女癫痫犯了你知道吗？还不快打120！”
　　“不用打，一会就好了，她这不是第一次了。打120还要花钱，谁打谁花钱！”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斥责，叶白青和其他热心群众已经拿出手机，但已经有人先他们一步拨通了电话。
　　萧玉书半跪在姜寒旁边，扶着他的肩膀道：“喂120，江城中路江城小学门口，一个八岁女孩癫痫，有既往病史，已经做了应急处理，保持呼吸顺畅。”
　　“收到，做得好，救护车马上到。”
　　“会被送到哪个医院？”
　　“最近的是江城第三医院。”
　　萧玉书挂了电话，撕开女孩书包侧面封条，里面写着她的姓名血型和母亲电话。
　　“喂殷女士，你女儿在学校门口癫痫发作……是你不要紧张，已经做了应急处理，我朋友有处理癫痫的经验……是已经打了120，你可以直接去江城第三医院等救护车过去。”
　　对面说了句什么，萧玉书抬头看向旁边老人：“嗯……是不是爸爸来接现在不重要，你先去医院等孩子吧。
　　我看你女儿现在已经不吐了，眼睛也有焦点了，你路上注意安全，不要着急。”
　　很快救护车鸣笛声就破开人群，护士问姜寒和萧玉书谁要跟车，萧玉书示意孩子爷爷在旁边。
　　老人不是很情愿地上了车戴上口罩，嘟囔着上学都费了好多钱，看病又花钱。护士见多了这种家庭，早就麻木了，倒是萧玉书交代她缴费可以先联系他的时候，让她多看了两眼。
　　车走了，围观路人也散了，只剩下几个女孩还举着手机在偷拍，也被叶白青劝离。
　　姜寒还跪在地上，撑着地板平复了会心绪才踉跄站起，身形一晃差点倒下时被萧玉书拦腰扶住。
　　下意识深呼吸熟悉的龙涎香，姜寒推开萧玉书：“我没事，我确实很有经验。”
　　萧玉书径直握住他的手，姜寒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萧玉书轻声道：“我只是想说，你还生气吗？”
　　姜寒登时吐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弓起，冷声道：“怎么，我还生气你就要在这里逼我原谅你吗？”
　　“不是。”萧玉书松开姜寒的手，姜寒却又下意识拉住了他。
　　萧玉书立马用力回握：“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是怕我再牵着你你要更生气，到时候估计真得找我大哥。”
　　“你踏马有病吧？有问题就找家人，欺负我没爹吗？你哪个年代出土的小孩竟然会干这么古早的事？”
　　萧玉书眼圈都快红了，笑道：“好开心，你已经好几天没骂我了。”
　　轻佻的口哨响起，Starry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王京墨倚在路灯上说道：“二位，《断背山》演完了吗？”
　　叶白青生无可恋：“你们知道吗？我刚刚特别像你们的爱情保安。”
　　元广白双手合十虔诚发问：“我可以做回有爸妈的小孩了吗？”
　　姜寒已经不抖了，转而骂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少上网保智商。”
　　秦久：“你以为你们来江城那次的机场互动很完美吗？粉丝全看出来你俩是在演完美CP，都在说你俩怎么突然那么男科。
　　不知道是节目组还是宣传，放料说你俩在平京吵了一架，酱料都在投票说你俩离婚元广白要判给谁。
　　不是，怎么没人关心下我要被判给谁？这里是我的地盘！！”
　　李益明张开怀抱：“你判给我吧，我抚养你一生一世，哪怕你不愿意。”
　　姜寒白眼翻上天，拉着萧玉书离开：“快走吧求你们了，我们一帮人堵在小学门口真的很像勒索小学生。”

　　***

　　东南一带都是追星大省，落地申城时不知道是谁组织的，接机粉丝远超平常，以至于机场临时调派大量安保维持现场秩序，过往路人被挤得发出明显抱怨声。
　　元广白作为东道主，心里升起强烈的愧疚感，第一次站到所有人面前主动跟前排粉丝交涉。
　　叶白青和姜寒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不然元广白事后一定会懊悔，也想锻炼下他，只站在一旁帮腔。
　　忽然姜寒眼角余光一闪，就看见赵娜娜挡住一位情绪激进的粉丝后，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萧玉书，萧玉书又被椅子绊了下，整个人捂着脚踝蹲在了地上。
　　粉丝还在往前挤，姜寒直接大吼：“全踏马滚远点！”
　　这一声堪称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呆若木鸡，连一向不太拿粉丝当回事的李益明，都向姜寒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哪怕粉丝把刀架脖子上，爱豆都不该对粉丝说这种话。
　　安保趁机拉开粉丝距离，姜寒和赵娜娜一起扶起萧玉书，这才发现他不止在捂脚踝，还捂着左手手指。
　　姜寒脸色骤变，萧玉书摇摇头，只剩下气声：“刚刚扶椅子的时候挤到了。”
　　姜寒铁青着脸色扶着萧玉书去机场医疗急救室，还好扭伤得不算严重，医护人员简单处理后萧玉书就没那么疼了。
　　医疗室不能挤太多人，Starry还在外面等，萧玉书简单吩咐赵娜娜：“记得把今天跟姜寒有关的黑通稿撤下来。”
　　赵娜娜：“我刚刚已经看了，网上大部分都是支持姜老师的。毕竟你受伤了，还伤到了手。机场很多路人都发了帖子骂这帮接机的影响秩序。
　　而且姜老师昨天还在江城街头救人，每个新闻都在报，女孩妈妈还上网感谢了你们，姜老师现在路人缘可好了。”
　　姜寒扶他坐到轮椅上：“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哦，因为你才有的黑通稿你就管，跟你没关系你就不管了？”
　　萧玉书：“你也太颠倒黑白了！还不是你都不让我管，我就只能有理由管管跟我有关系的。”
　　姜寒被逗笑：“这下大家信我们和好了，不是逢场作戏，也不难嗑。”
　　两人走出急救室，才发现Starry安静得可怕，见他俩出来，纷纷让开，露出来人。
　　女生是一头黑发，但眼睛确实冰蓝色。穿着白色缎面束腰吊带半身裙，两边肩头缝了黑色蝴蝶结，丝带垂在胸前，更显得肩头浑圆，身姿窈窕。
　　看见萧玉书，满是惊喜地走过来：“Blithe！真的是你！”
　　萧玉书迷茫地看了她一会，才想起来她是谁：“Hannah？柳汉娜？你怎么在这？”
　　“我在申城转机去美国啊，我刚刚就觉得好像看见你了，看了新闻才确定是你，然后就过来找你了。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我在卡耐基音乐厅演出，我们离开的时候还看见了曼哈顿悬日。”
　　Starry所有人仿佛吃到惊天大瓜，眼睛瞪大如铜铃偷偷看姜寒，姜寒好整以暇，放开轮椅退到一边抱胸看他。
　　萧玉书满头大汗：“那时候Andrew和Sheng也在，还是Sheng带我们去看你的演出的。”
　　Hannah挑眉，说悄悄话般问道：“你和Andrew在一起了吗？”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显然都在憋着怕自己当众发癫斥责萧玉书竟然有这么大的事瞒着他们。
　　“你不要乱说！我和安乔只是朋友！”
　　Hannah笑得更加灿烂，弯腰逼近：“那我有机会了吗？我们可是一起看过曼哈顿悬日的关系，一年才两次的悬日呢。”
　　Starry捂住脸张开手指，从缝隙里吃瓜，姜寒脚尖点地，面色和善。
　　Hannah垂下的头发丝已经要碰到萧玉书腿上，萧玉书摇着轮椅后退。
　　“这不代表什么，当时Sheng也在，那只是偶然。”
　　“我不是因为这场悬日喜欢你的，我是因为你才喜欢这场悬日，你的出现让这个偶然变得美妙无比又意义非凡。”
　　“非常感谢你的厚爱，但真的很可惜，你不是那个让我觉得这场悬日意义非凡的人。”
　　Hannah雀跃的心情骤然冷了下来，她起身问道:“你是有喜欢的人吗？你这次的拒绝比之前要坚决非常多。”
　　萧玉书正要糊弄过去，但是看见站在外围，就差举个灯牌给他和Hannah应援的姜寒，指着他说道:“Yes,he is my partener.”
　　姜寒:“No,we are just friends,good friends.”
　　柳汉娜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显然信了萧玉书的话。她是美韩混血，知道萧玉书这种爱豆不能谈恋爱，表示自己会保密的，还祝他们事业顺利，身体健康。

　　***

　　到了酒店房间，姜寒还在阴阳怪气：“悬日哎，一年两次，就这么让你们遇上了，一个安乔一个Hannah，都是缘分啊。”
　　萧玉书拉住姜寒不让他走：“生气啦？过几天我们去美国我也带你去看，在曼哈顿扎帐篷等。”
　　“这哪有偶遇的宿命感来得强？”
　　“我只相信事在人为，命运就算没有，我也偏要强求。”
　　“你们那会都才十三四岁吧？哇，真是门当户对纯洁无瑕的puppy love，哪像我，了解越多丑闻越多。”
　　萧玉书摇着他的手仔细回味：“嗯……你也挺纯洁的啊。”
　　姜寒甩开他的手给他一巴掌：“靠，男人真的是下半身动物，不管聊什么都能聊到这种地方来，你现在还瘸着呢！”
　　“这才对，不要因为别人生气，要为我生气。”
　　姜寒拿起抱枕要把他捂死在轮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