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2、端倪

　　第二天练习生陆陆续续离开园区，晚上所有人再度聚集在A班的教室，王安来负责分组事宜
　　王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整个园区都安静了很多。”
　　所有人点头。
　　“没事，等第二轮结束会更空。”
　　所有人立马缩头不出声。
　　王安首先统计了专业班名单。
　　“声乐1班，萧玉书、齐决明、叶白青、钟瑾、钟瑜、……
　　声乐2班，苏林、连川、海棠……
　　舞蹈班，王京墨、元广白、姜寒、魏应舒……
　　说唱班，李益明、秦久……”
　　王安登记完说道:“第二件事，今天下午淘汰的练习生都走差不多了，现在每个宿舍都或多或少空出来了一些，你们想换宿舍的话都随你们。
　　练习室也重新分配，每间教室四人，我统计好搭档后，你们再自己决定和哪一组共用练习室。”
　　做好登记，王安最后说道：“这次大家一共上交了六首原创，根据当初签订的协议，这些歌版权属于长夜娱乐，黄鹂音乐全部买断，版权费是公司八你们二。
　　萧玉书一组创作的《今月》卖得最多，扣除黄鹂音乐的制作成本税后十万。”
　　这几首歌完全就是理财产品，黄鹂想买的也只有出道组的歌，就赌他们能红，上线后还会给点推荐位。其他则是捆绑出售，配合前期宣传。
　　十万对萧玉书来说不算什么，但好歹是第一次靠自己的创作获得的第一笔酬劳，面色也是掩不住的激动。
　　王安:“版权费和具体的版权报表已经发到组长手机上了，你们自己根据组内创作成员分配。”

　　***

　　所有人在210开小会研究如何分配版权费。
　　萧玉书:“总共两万，公司已经替我们交税了，我作为编曲，黄鹂那边多给了两千。”
　　海棠:“我之前去录音棚录古筝，多给了我一千。”
　　萧玉书:“要不我就不拿这个版权费了，反正我也不缺钱，大家还能多分一点？”
　　王京墨还没开始训人姜寒就先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该是谁就是谁的，大家是没你有钱，但谁也不缺你这千八百块。这不仅仅是版权费，更是每个人在这段时间努力的回报。”
　　其余人也点点头。
　　萧玉书也觉得自己刚刚的好心提议似乎有点侮辱人，讪讪道:“好吧，那我们就按三七分，我们三个主创各两千，剩下一万四八个人平分是1750，没问题吧？”
　　海棠是财务自由的成年人，连川有自己的收入来源，王京墨和元广白都有家庭支持，三个主创拿了大头，因此最后的问句虽然不是对着姜寒，但也只在问他。
　　姜寒:“没问题，一千八可是我两个月的生活费。”

　　***

　　海棠和连川住在三楼，两人回去的路上连川说道:
　　“写歌还是挺赚钱的，你看我们只唱不写才不到两千，老叶他们光写词就比我们多拿两千。”
　　“可是这首歌他们也写了一个月，最后几天还改出了第二版，有多大本事当然就赚多少钱。
　　学音乐成本就高，还看天赋，如果能创作出好的作品，两千真的不多，我一个弹古筝的还多赚了一千。”
　　连川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是计较这几千块，我开场直播收的礼物都不止这些，主要是感慨这个世界还是很看才华的。”
　　说完突然想起这些天一直在传的流言，停在楼梯口小声说道:“姜寒看上去……确实不是很缺钱哦。”
　　海棠顺嘴接道:“他不是在酒吧打工过吗？广白说他在宋城有个资助人，一个高中生能有多大花销，就算穷也还没到缺钱的程度。
　　你也听他说了，一千八够他生活两个月。你在宋城读大学，应该知道那边都是什么物价，一千八够你干嘛？”
　　“所以你觉得，他被包养是谣言？”
　　海棠头也不回地说道:“你们不能因为姜寒长得好看，又在申城比赛的时候，看到有一辆豪车来接他就说是包养。
　　换句话说，人家就不能是正儿八经地和一个有钱人谈恋爱吗？”
　　连川原先觉得这种谣言空穴不来风，但后来相处下来，就不太相信姜寒是这种人。
　　“不过你也看到了，那个车主是个男的啊，所以姜寒是……那个吗？”
　　海棠踏上最后一级台阶，顿住，回头看着连川，问道:
　　“你很介意同性恋吗？”

　　***

　　寝室只剩下萧玉书和姜寒。
　　王京墨和叶白青自觉拿了人生第一笔版权费，理所应当该去庆祝一下，因此去楼下便利店吃关东煮。
　　姜寒懒得下去，萧玉书是不想吃，只让两人帮忙带杯饮料回来。
　　姜寒躺在床上看睡前读物，萧玉书靠在床梯边上给他转钱。
　　“五千七……你得在酒吧唱多少首歌啊？我的音乐这么值钱吗？”
　　姜寒躺床上跟人微信聊天：“不错，大少爷开始用劳动量代替计量单位，可喜可贺。”
　　“其实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直接拿走我们的版权也没关系，毕竟我们也没交学费。长夜能谈到这么高的版权费，说明黄鹂也觉得我们能红。
　　不过你好像很了解音乐版权怎么定价。”
　　“我不了解，但我朋友是DJ出身，现在是乐队主唱，自己写歌也给别人写歌。
　　你一首编曲两千，他一万起，前几年他就是劳模，很多电视剧的歌都有他参与制作，我不觉得你的能力比他差。”
　　“我老是听你谈起这个朋友，他是哪个乐队的？”
　　“黑茶乐队，唱摇滚的，你不认识。”
　　萧玉书：……我还真不认识。

　　***

　　何曼婷坐在高脚凳上，白板正播放一段视频。
　　十七岁的男孩在镜头前翩然起舞，视线始终跟随镜头移动，脸上的笑容看似一成不变，实际上跟着舞曲的变换展现出不同模样，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黑洞洞冷冰冰的摄像机，而是此生挚爱。
　　这个人姜寒并不陌生，他的同学詹晴是他的死忠粉。
　　“这个是你们未来的导师，杜衡。
　　他十二岁做练习生，十七岁在韩国出道，去年刚回国发展。这是他出道后的第一个舞台，这一段五秒钟的镜头在当天上了韩娱热搜第一，也被誉为教科书式的表情管理。
　　当然，他本人也因为这一段表演一夜爆红，从组合内脱颖而出。”
　　何曼婷把视线投向姜寒:“你知道你最大的短板是什么吗？跳舞的时候表情不够生动。”
　　何曼婷放下手里的红外射灯，坐直说道:“表情管理对于偶像来说非常非常重要。粉丝千千万，但是真正能到现场看你真人的只有三分之一。
　　大多数粉丝只是屏幕饭，她们可能到脱粉前，都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是什么声音。所以你们不能把镜头当摄像机，而是要当做真人去互动。
　　等你们上了节目，镜头无处不在，节目组的、媒体的、粉丝的、娱记的，你们要保证不管是谁的镜头，拍到你的时候一定要是最好的状态。偶像的精气神垮一次，会被互联网记一辈子。
　　表情管理最重要的就是控制，控制你的面部表情，控制你的眼神。昨天通知你们带镜子和筷子，王京墨上来。”
　　娄青青把筷子横放在王京墨嘴里让他咬着，然后微微提起往后推。
　　“笑是偶像最关键的一课，温柔也好可爱也好，总之要笑得好看。
　　用筷子往后提拉嘴角，让你们下次对着镜头笑的时候知道嘴角要拉到什么位置笑肌要抬到什么位置。
　　带镜子是要你们自己去寻找最舒服最美的角度去展现自己。
　　每个人的左右两边脸其实是不一样的，你们要找到最合适自己的角度，把它培养成惯用脸。以后面对镜头的时候能下意识把自己最好看的那部分展现出来。
　　美而自知太俗气，弄不好就会腻得慌，美而不自知才更吸引人。你们大部分都是还在校园里的学生，节目的主题也是青春，你们要保持住身上那种青涩热烈的少年感。”
　　所有人开始训练，姜寒拿出镜子左右调整位置，其实他也不知道什么是能让自己看上去很美的角度，但还是漫无目的地摆弄镜子。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镜子顶端，另一只手掰住他的下巴，微微转动他的右半边脸对准镜子。
　　萧玉书笑道:“我觉得你这半边脸最好看。”
　　姜寒的视线从镜子里镜子背后萧玉书的脸上，何曼婷走过来说道：“你和玉书不用练这个，你俩一个不常笑，偏偏笑起来就美，另一个笑起来阳光开朗，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
　　玉书去练我上次教的那段形体舞，姜寒有更重要的东西要练。”
　　姜寒：“什么？”
　　何曼婷往后退一步，垂下一条项链，黑线上串着一块三分水的高冰种翡翠，手指微微晃动，玉也跟着轻轻摇摆，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看着这块玉，眼睛跟着他动。”
　　姜寒问:“这是在干嘛？”
　　“看过86版的《西游记》吗？”
　　姜寒的表情很茫然。
　　何曼婷想起来这人只有十岁之后的记忆，就算看过也不记得了。
　　“六小龄童演的美猴王眼睛特别灵，他就是这么练出来的。不过他看的是飞鸟，你不用这么困难，看着这块玉就好了。
　　你是难得的皮相和骨相都美的人，但你的美更要美在灵气上，人的灵气主要通过眼神表达出来。
　　跳舞的时候非常注重眼神表达，专注地看着一样东西可以让眼睛更有神一点。”
　　萧玉书皱眉。
　　他没去过声色场所，但是他听身边人提过。据说夜总会的一些少爷公主在出台前也会做这种培训，眼波流转间勾住金主的心思。
　　萧玉书正想阻止，却听何曼婷说:
　　“当然，我教你这个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好，不是让你去讨好任何人，明白吗？”

　　***

　　第二阶段的训练开始培养个人专业技能，早上专业课，下午公共课，还多了一天专门学播音主持和表演。
　　体能训练也开始要求所有人体能声乐同步训练，不仅是在给唱跳打基础，更是避免一唱歌就忘动作亦或者手脚不协调。
　　萧玉书和姜寒讨论过后决定二轮考核跳舞。
　　姜寒认为训练营里会跳舞的不多，跳得好不好另说，矮个堆里拔高个总是比较容易，萧玉书则是意学习新技能。
　　至于王京墨和元广白，自然也是跳舞。
　　到现在姜寒终于知道萧玉书选择和王京墨搭对训练的原因了。
　　他早就想好二轮要表演舞蹈，既然王京墨和元广白不愿意和自己搭档，那就把训练营里两个跳舞最好的拉到自己练习室，不仅能够相互学习，还能摸清最具有竞争力的对手的底细。
　　萧玉书在来训练营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一些曲子备用，如今从里面挑了一首做了修改就交了上去。
　　他这次的编曲充分吸收上次的教训，尽量克制住自己加音色的冲动，只选用了大鼓、古筝和长笛几样民乐，和声结合了昆曲特点，悠扬婉转，缠绵悱恻。
　　但是陈凯莉和娄青青都不是很满意。
　　陈凯莉皱眉：“不够性感，还差一点感觉。”
　　娄青青也说道：“这舞编出来感觉会和京墨那组没差。”
　　陈凯莉：“玉书对混音有什么想法吗？”
　　萧玉书只是因为编曲需要才对混音稍有涉猎，能力也只够预混，闻言只能皱眉思考。
　　姜寒转过电脑，凭借涉猎粗浅的知识摸索着混音软件：“我觉得乐器可以再配丰富一点。”
　　萧玉书转头看他：“你上次说我乐器配太多了，老师都说我现在要做减法。”
　　“跳舞跟音乐美术都是一样的，要么表意，要么写实。我是觉得你其实都没想明白你到底要什么，就是在创作过程中想到什么就尝试什么，最后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既要又要还要。”
　　陈凯莉小心觑了萧玉书一眼，生怕姜寒说得太对刺痛了他。
　　萧玉书呆愣：“姜寒，你讲话好不客气。”
　　“不爱听别听，现在换组还来得及。”
　　“……你好记仇。”
　　陈凯莉无语：“萧玉书，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开始撒娇起来。”
　　萧玉书：“我没有！那你们说要怎么改合适？”
　　姜寒忍俊不禁：“或许鼓能不能一直贯穿整首歌，但是压低EQ，差不多是做一个底音？
　　再配一点其他乐器，比如铃鼓或者哨子？整体要营造出轻佻暧昧的氛围。
　　古筝和长笛，作为主角要突出。古筝代表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但是长笛的声音比较亮，可以弄得……嗯......活泼娇俏一点。”
　　娄青青理解了姜寒的想法:“我懂了，古筝和长笛代表端正持重的公子和神秘美丽的西域胡姬……呃，放到你们身上就是端正持重的小少爷和风流浪荡的江湖客。
　　两种乐器在BGM里相互追逐，而你们在现实里用舞蹈相互吸引。”
　　姜寒：“虽然不敢苟同您的部分用词，但大意是这样。”
　　陈凯莉：“古筝让海棠去弹，弹得越清高越好。”
　　萧玉书：“前面加了那么多花哨的音色，加个这个干净清爽的古筝不突兀吗？”
　　陈凯莉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大家最喜欢看上位者被引诱，引诱后放纵，放纵后被背叛，背叛后彻底疯狂。人物越是风光霁月，大家就越喜欢看他走下神坛的样子。”
　　萧玉书瞪大眼睛，显然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诡异复杂。
　　姜寒被逗得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萧玉书更害怕了：“我到时候不会要跳出这种感觉吧？”
　　娄青青用指尖戳他的脑门:“再给你十八年修炼你都跳不出这种感觉，你就只要跟聊斋里面第一次见到狐狸精的书生一样傻气就行了。”
　　萧玉书有点委屈，他觉得娄青青在骂他，但是他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