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之船》Acoconut

109、天方

　　长夜很愿意给姜寒买热搜的原因就是性价比非常高，这两条一挂榜，立马吸引了不少真正的吃瓜群众。
　　“哥，发完这条微博是不在内娱干了吗？”
　　“初C才要考虑还要不要在内娱干了吧，他公司也是真敢拉太子爷炒作”
　　“疯狂星期二，还是熟悉的味道，就是这个贴脸的感觉，爽！”
　　“当红偶像激情辱骂网友，看看，这就是千万粉丝偶像的素质”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为朋友两肋插刀很仗义很牛逼吧？当了明星就要有被骂的自觉，又想日入过万又想全是彩虹屁，跟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是一个道理。”
　　“直接跟网友对骂真的很low”
　　“骂谁都不该骂你的衣食父母，我们爱看什么爱听什么是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教育我们”
　　“我之前还真觉得姜寒是寒门贵子，能代表我们普通人去反抗资本，结果他爬上去后就开始和资本为伍，成为资本的爪牙背刺我们这些普通人，果然盲人重获光明后第一个丢掉的就是拐杖”
　　“可别把姜寒当寒门贵子了，越级碰瓷了属于，寒门是在大山深处每天早起贪黑都不一定有机会读书的孩子，是靠着国家社会资助努力完成学业走向美好未来的孩子。
　　绝对不是姜寒这种倚仗美貌进入娱乐圈却还不珍惜羽毛的人”
　　“我就要骂萧玉书，越营销越逆反，太子爷既然下海做戏子了就要有被娱乐的觉悟，动不动就闹脾气装委屈，不仅玻璃心还很巨婴”
　　“怎么会有人把买营销买通稿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啊，这让那些好不容易考上电影学校的学生怎么办？
　　本来优质资源就把控在他们这些二代手里，现在连营销都要全覆盖吗？好心疼那些真正的寒门学子。”
　　网友的话不无道理，部分粉丝也觉得姜寒做法有失偏颇。
　　“无语了，知道你们关系好，但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方式表达，每次口嗨一时爽，结果都要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
　　“在剧组就好好拍戏，年底就要艺考了，天天刷微博骂人就能上国戏吗？你这样就不怕败导演和前辈们的好感吗？不要总是指望我们去给你撕资源反黑控评。”
　　“快到夏天了，是躁郁症复发吗？要不把心理医生请到剧组吧，别发疯了。”
　　“姜寒这回有点过了，很多粉丝其实不明白粉圈的弯弯绕绕，自己没做亏心事，当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同担在这次黑色星期四里充当什么角色
　　只觉得姜寒莫名其妙就把自己放在黑热搜上，不止贴脸开大别人，还说自己买过通稿，又坐实了同担造谣的说法，完全是被傻叉同担连坐了”
　　有严母自然也会有慈母，虽然粉丝说的也是规劝的话，但眼见越说越难听，粉丝内部也对骂了起来。
　　“我是控评组的，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组织大家收拾烂摊子，你在这吠什么？”
　　“笑死，你睁开眼好好看，姜寒这条微博下面有一条控评花墙吗？我们早就出了通知，姜寒自己哔哔赖赖的微博和上了热搜引来吃瓜群众的微博一律不空瓶，给网友们自由发挥的空间（主要确实干不过）”
　　“我只知道姜寒拍完今夜多云导演和编剧都关注了他，现在凤于九天还没完，梁青泽张林凯和历洁柔都和他互关，如果他真的败好感，这些人是吃饱了撑着吗？”
　　“我每次都很心疼姜寒是孤儿，直到我上网，才发现好多人比姜寒还孤儿，他们好像没有家人朋友，所以看到别人为了朋友仗义执言就会觉得有病”
　　“总是在说以前明星的微博多么多么有趣，说现在的明星都不营业，每天只发小广告。
　　现在有姜寒这么个活人了，你们就开始过度解读各种挑事，你们到底要怎样啊”
　　“我以为大家都知道姜寒就是这种人【挠头】他上学时有人霸凌他同桌，他也出手教做人。为了帮朋友摆脱纠缠不休的霸总前任，直接跟人在夜店干了起来，怎么这次帮队员说话，这么多人过来骂他？”
　　“其实之前也被骂得非常惨啦，时间久了又有新粉，就在潜意识埋葬了这段痛苦回忆【难过】”
　　仍旧不少人觉得萧玉书这个富二代在反向营销，而姜寒是在蹭热度卖腐，但也有很多明事理的网友从姜寒偏激的言语中嗅到了资本博弈的味道。
　　“姜寒台词功底非常好。”
　　“之前他怼私生的时候就已经有人说过啦，口齿清晰逻辑清楚高潮迭起”
　　“我不是说这个，而是他每句话都有逻辑重音，重音都在引导网友思维
　　你把他的重音词都单独拎出来，都是有些人、他们、哪家公司这种指向性的话，同时也落在剧组、我这些代表自己的词汇上，想要分散网友注意力
　　他那么长一段话，没有一个重音是在萧玉书、华立这样的字眼上
　　我相信这是他的即兴发挥，但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可姜寒说得没错啊，萧玉书要是真想营销，今天全网都能是吹他的通稿，谁家资本干得过华立？”
　　“说萧玉书的人很可能连萧玉书的歌都没听过，看了营销号的文案就跟风骂，或者说些似是而非的大道理
　　现在有些人，事实本身不重要，首先看你的身份、立场、派别，再从你的过往言论行为审判你的道德。
　　一旦有一样不合格，那就全盘否定乱棍打死，完全不在乎事物的发展形态是呈螺旋式向上前进的，人也是复杂的片面的。”
　　“现在太子爷才是真的买了通稿洗白自己吧，个人觉得哪边都别站，安静吃瓜就好。”
　　“i2要气死了，本来就是自己造的谣，还说疯狂星期二被太子霸凌，早就不想捆绑合作，不过是体面人罢了。
　　这下好了吧，真是体面人了，你正主最好的朋友帮太子澄清抄袭谣言，正主本人直接带头帮太子洗广场，i4现在全在蹭姜寒带的词条热度”
　　“问：i4要洗多久广场，姜寒：一条微博的事儿”

　　***

　　片场外围是一条小路，这个时间已经没什么行人了，路灯昏黄，蔷薇花丛从高墙垂下，花枝轻触停在下面的摩托。
　　姜寒头枕着座垫，长腿交叠搭在仪表盘上，两手抱胸，团T上满绣着Starry的丝带垂下，整个人柔若无骨般贴着摩托的流线设计。
　　剧本摊开架在脸上，手机放在胸口，通话界面是楼纯羽的二次元头像。
　　楼纯羽：你刚刚多少有点真心了。
　　姜寒想起最开始接起电话的时候。
　　他知道公司绝对不会同意他发那种微博，所以这次没有提前打招呼，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狂风暴雨般的教训，但这次却是楼纯羽第一个打给他，还让他在电话里骂她，骂得越狠越好。
　　姜寒笑了一下：“第一次遇到这么无理的请求，当然要认真满足。”
　　“你不生气吗？我们这次可是拉你垫背。”
　　“你要是觉得我会生气，就不会一句都不解释，上来就找骂。
　　而且我也确实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我不能再吃寒门贵子这个标签的红利了，我接下来要甩掉它，换下一个更没有争议的标签”
　　楼纯羽默了默：“这个标签的确不能再碰了。
　　你向来主意大，只要再懂点分寸，做什么都提前商量，公司都能满足你的要求。”

　　***

　　萧家佣人正在收拾宴会后的残局，萧玉书湖边凉伞坐下，脱了西装外套，解下领带放到一边，松开领口两颗扣子，撑在岔开的双腿上看手机上的各方来信。
　　申根川盛赞姜寒果然是早早跟他睡一张床的人，Starry其他人一边祝他十六岁生日快乐，一边阴阳怪气姜寒和他可歌可泣的兄弟情，表示他们为自己说的话一点都没被拉踩到呢 。
　　父母家人应该也了解完了舆论情况，但他们向来不把网上说的话当回事，也不认为萧玉书脆弱到连这点负面信息都承受不住，没说什么安慰人的话，萧怀世还又在介怀他抛头露脸当戏子的事。
　　不过最后大家一直在给他发红包，都是188、166这种哄小孩的数字。就这样萧玉立还要跟他抢，两人差点在群里对骂了起来。
　　萧玉书回复完所有人的信息，估摸着姜寒应该回酒店了，就打了过去。
　　姜寒很快就接了起来，语气里满是笑意：“是我们小太子来电话了呢，来来来再祝我们小太子生日快乐。”
　　他把话筒递给吴尚，吴尚在旁边煮着养生汤，笑着应和，萧玉书无奈：“很长一段时间我要对这四个字应激了。”
　　姜寒大笑：“这才是我们玉书该有的排场。”
　　吴尚调好火候，就很识趣地离开，萧玉书说道：“姜寒，你……”
　　“萧玉书，你要是敢说以后都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可是我这才哪到哪，你当初可是在比赛的时候就被人揪着骂，骂我有钱总比骂你变态好听多了，你都能接受我也能。”
　　“谁说我接受得了？我那是不得不接受。当初前路未卜，你都坚定不移地要选我。今天轮到你了，我当然也要昭告天下我站你这边。”
　　“那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你也会像今天这样，愿意付出所有一样，站在我这边吗？”
　　电话那头的姜寒似乎仰天出了一口长气。
　　“小书，不论什么时候，和谁在一起，我都只会选你。”
　　眼角余光注意到赵娜娜，萧玉书又聊了两句才收线。
　　赵娜娜走来躬身说道：“第一批发布负面通稿的营销号属于金辉影视控股的广告公司，天方。”
　　萧玉书抬起头看她，赵娜娜肯定了他的猜测：“那个和你捆绑营销的新人，就是金辉送去参加选秀的艺人之一，他们前几年也开拓了经纪业务，什么赚钱做什么。”
　　前几年，那就是魏丹砂开辟经纪业务和许建志打擂台的时候。
　　许建志估计也是那会搭上了金辉，怂恿他们也去捧艺人，去和魏丹砂叫板，进而接触到了《凤于九天》
　　魏丹砂当然不能看着许建志和金辉关系越来越密切，这才想尽办法挤进来当女一。许建志再不情愿，魏丹砂影后地位摆在那，他也说服不了所有资方拒绝她当女主。
　　而如今他刚绊了许建志一脚，姜寒又没给潘思承好脸色，所以许建志就和金辉联手来给自己发黑通稿，反正金辉背靠国成，不在意和华立太子爷交恶。
　　赵娜娜觉得现在时机正好，比计划里还要好，问道：“我们要处理掉天方吗？姜老师剧组不能埋这么一个雷。”
　　萧玉书抬头看她：“我们？”
　　赵娜娜表示不解，不然还有谁？
　　“娜娜，姜寒曾经说过，我们时间宝贵，所以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让合适的人，去做合适的事。”

　　***

　　第二天早上，“魏丹砂漏税”的词条挂上热搜榜，很快冲到了第一。
　　有人向税务局检举魏丹砂在2013到2016年期间漏税七十万，检举信字字珠玑，还附带上了证据。
　　魏丹砂这样在国际出名的影后，可不是萧玉书这样的流量能比的。昨晚有关他的所有正面负面通稿全被挤下去，很多网友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事。但今天不管是谁，全部都凑过来看影后的热闹。
　　“偷税漏税啊，法制咖啊，中国电影不会真要完了吧？”
　　“别把魏丹砂吹太神了，中国人才济济，多的是拍死前浪的后浪，这些年横扫国内外奖项的也不止魏丹砂”
　　“她早就不演戏了，成天泡在公司里和许建志斗来斗去，近几年有许多迷之操作，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羽毛了。我早脱粉了，就老老实实看作品就好”
　　“作品也不能看喽，前几天去演电视剧了，还是古偶剧哦”
　　“啊，就是有个角色突然被换，还是换给魏丹砂的学生是吧？”
　　“姜寒不算魏丹砂的学生吧，只是出道选秀的导师而已”
　　“漏税！大哥大姐们！是漏税，不是偷税！魏丹砂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没交够税”
　　“多出来七十万不知道怎么花吗？”
　　“她爹还是公务员哎，你说魏丹砂不知道，谁信啊”
　　“可是每个人都有补缴一次的机会啊，七十万又不多，补缴上了不就行了”
　　“我也就在互联网上能听到七十万不多这种虎狼之词，对明星来说七十万是不多，但对普通家庭来说，一家人不吃不喝两年都赚不到七十万。”
　　这一出杀得许建志都猝不及防，更何况是魏丹砂。
　　不过魏丹砂不愧是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件事不是许建志做的。
　　因为许建志这些年干的龌龊勾当多了去了，早就不把法律和道德放在眼里。她早就补上了这些税款，所以在许建志眼里，这件事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
　　只有真正吃过舆论红利、也真正经历过舆论漩涡的人才会知道，有些事不是解决了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只有它存在，那就是错误。
　　“是萧玉书。”
　　她的大经纪徐兴怡说道：“你得罪他了？！”
　　“我是得罪了他，但这甚至不算是报复。只是正好有我这个趁手的工具在身边，就拿起来用了。”
　　“现在怎么办？”
　　魏丹砂也是浸淫娱乐圈多年的人，这点炒作套路还是熟悉的，公关人脉更是不缺。
　　很快工作室就收集好了补缴的证据，公关拟好了发言稿，明里暗里都在说，当年负责缴税的执行经纪和人事财务都是许建志招聘的，后来魏丹砂也发现自己漏缴税，早就在两年前就全都补上了，并且开除了有关人员。
　　魏丹砂回应速度够快，证据充分，粉丝一下子有了底气，纷纷站出来为她说话，还学习新时代粉圈的套路，转发澄清声明即可参与不限圈抽奖。
　　魏丹砂这些年的作品也在无形之中为她做了背书，很多大V和资深吃瓜路人都是她的影迷，站在客观角度分析已有证据的可信度和事件的前因后果，总结下来就是——
　　许建志又在搞事了。
　　大家纷纷心疼了一波美女，希望她快快离婚脱离苦海。
　　紧接着营销号又开始给刚上网的小朋友们科普许建志和魏丹砂的爱恨情仇，顺带捋了下两人之间的利益纠葛，简单解释了他俩暂时还不能离婚的原因。
　　最后舆论已经一边倒向了她，许建志正想找天方反击，结果魏丹砂早有准备般，抢先一步检举了天方涉嫌洗钱。
　　各路人马出动，这次动作很大，金辉只能弃车保帅，不仅脱手了公司，还解除了天方和《凤于九天》的合作。国成知道女主演是盯上自己了，为了避免引火上身，紧急撤资。
　　天方管控的账号纷纷被转让，皮下的工作人员们瞅准时机跳槽。而许建志也迅速收拾好烂摊子，避开魏丹砂，把目标转移到了其他项目上。
　　最后还是萧玉书自己花钱补上了剧组的资金漏洞，国成这次是彻底记住他了。
　　梁青泽和历洁柔松了一口气，起码《凤于九天》未来不会因为违法犯罪而无法落地了。
　　事情告一段落，徐兴怡问道：“这下真没事了吗？”
　　“没事了，太子爷本来也就是借着这个事警告我，既然我这么会压榨人，那他也来压榨一下我。
　　我要想把这桩丑闻揭过去，光是把我那点破事拿出来让观众品味一遍不够，许建志不是吃素的，短时间内他也找不到合适又信任的广告公司，最好的选择就是天方。
　　那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一步去解决天方，这样才是真的让许建志自顾不暇。
　　他这是懒得去查天方，就找到了一直待在剧组查许建志的我。连我漏税这件事，他都是一开始就知道的，根本不需要费劲去找证据。
　　萧玉书大手一挥，不仅解决掉了给他发黑通稿的天方，还打压了挑衅他的金辉，最后把这颗毒瘤从《凤于九天》里剔除，让我化主动为被动。
　　太子爷这是把我对姜寒做的，全部原封不动还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