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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第 99 章 ...

  •   时玥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度透不过气来。
      想到上回提起此事时,他那副冠冕堂皇的神情,更觉脊背发凉。
      “叔母,你骗我?”

      “我从未骗过你,这次更不会。我生来就不会骗人。”周母平静如水道。

      “那是晋儿生母啊!”时玥筝惊惶,更觉胆寒。

      “是。他为了给你铺路,让你无后顾之忧,不想让你受哪怕一丁点委屈。”周母也顾不得儿子意愿了,只说这一次,下次再不说了。
      “我若不说,他永远也不会告诉你。还有很多事,他都会永远烂在肚子里,一个人扛。你的少年,从来没变过。他比你想象中的,更加爱你。”

      时玥筝才忍回去的泪水,又有几分泛滥之势。

      周母想由着她发泄一下,可又担心她伤了身子,柔声哄道:
      “好了。闺女不哭了,不然这眼睛是不用要了。”
      又同她说笑道:“待会儿君上过来,还不知我怎么欺负了他的心肝媳妇儿。”

      时玥筝低着头,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宫娥在门外小声回禀:“太后,夫人,晚膳备好了,可是现在传?”

      周母点了头,才同她小心商议:“筝儿,晚膳添双筷子,让君上过来一起吃,你看行吗?如果你不想看见他,就咱们娘俩好好吃个饭。”

      “叔母,这咸阳宫,以后就是你们周家的了。在周府,别人家,哪儿由得我做主?”时玥筝吸了吸鼻子,只觉现在的样子肯定很丑,发钗跌落、披散下来,眼睛也红得像个兔子。
      “叔母才回来,与周哥哥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先回去吧。”

      “别!我以后跟他吃饭的机会很多,你执意要走,见着你的机会才不多。你若看见他就烦,我就叫宫娥去回绝了,不让他来。”周母已拉住了她,替她理了理衣襟,预备带她去偏殿了。

      时玥筝颔首跟随,心底思忖着,没人管着,他晚膳准是糊弄,亦或干脆不知。
      她也讨厌自己这样天生劳碌命,可又压根管不住自己。

      到了偏殿,只有一张小桌子,两个人居于一侧席上,膳食已摆齐了。

      时玥筝抬头,看见屋外廊下站着的高大身影,心脏一阵猛跳。
      她是深知自己没出息的,不管十六,还是八十六,抬头看他一眼都会怦然心动。

      开始还是万里晴空,这会儿便开始阴云密布。
      滚过几声惊雷后,时玥筝咽了咽,说:“叔母,外面要下雨了。”

      周母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他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避雨?”

      “他像个门神似的杵在那儿,也是碍眼,不若进来一块吃吧。”时玥筝小小声道。
      又拿起勺子,先给叔母盛了碗汤。

      “淋雨就淋雨,谁叫他笨嘴拙舌,惹夫人生气了?让他长长记性也行。淋雨也是他活该。”周母语气轻松,可开口时,还在不断偷瞄小丫头的脸色。
      见她脸上又开始雷阵雨,忙松了口:“好好好,让他进来吃吧。”

      宫娥出去传话,时玥筝才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这狗东西除了苦肉计,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让他杵在那儿,他准得淋雨。
      打是亲骂是爱,得关起门来。怎能在人家娘亲这,欺负人家儿子?

      周文泰进门后,将佩剑挂在墙上,一言不发地跪坐在席上,两个女人对面。

      时玥筝给叔母盛了汤,才端起自己碗,盛了小半碗米饭。

      三个人都没有开口,周母看着两个人,既心痛又好笑,更多的是无奈。
      尤其一个端着碗,用筷子挑起两粒米,像喂小鸡子似的,小口往自己嘴里送。
      一个则跪坐在那儿,身材魁梧,像座小山似的。也不动筷子,就这么盯着姑娘瞅。不知是不是秀色可餐,眉头却皱得很紧。

      时玥筝只顾埋头小口嚼米饭,周文泰终是拿起筷子,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排骨,直接捅了马蜂窝了。

      时玥筝抬起头,一双杏眼,包着一泡泪,目光幽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看得他心碎。

      不知她哭了多久,眼皮肿了,嘴唇也红润润的翘着,满眼哀怨。
      让他恨不能跪在她面前,再将他揉碎在怀里疼惜。
      “对不起,对不起。”

      他如同呓语,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本能地就想道歉。
      让她哭就是他的错,他又惹她哭了。
      一阵慌乱,却是连她头发丝都不敢碰。

      时玥筝恨他恨得要命,怪他只会拿淋雨作为要挟,哪怕她不想跟他一起吃饭,也被迫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恨他非要给自己夹排骨,这给过别人的廉价关心,再给自己。好像忘了,她说过嫌他脏。
      也恨他跟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不能在她嫁人后受辱保护自己;没在城破时约束部下,丝毫不担心她在宫中作为敌军受辱。

      她贝齿轻咬下唇,委屈又哀伤地蹬着他,将碗重重一磕,筷子摔在桌上。

      一只筷子跌落在地上,一只则打在他衣袍上。
      他也不敢捡,只是愈发低头喃喃:“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气筝筝,我不该给你夹菜。”

      周母就在一旁看着她可怜的儿子,受儿妇调教。
      而儿子在道歉过后,连对不起也不敢反复说了,生怕引起儿妇更大气恼。
      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吩咐宫娥:“再取一双筷子来。”

      “不用了。”她轻声道。
      随后拾起周文泰的筷子,继续吃。左右他又不吃,只会像个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时玥筝低头吃着饭,倒是没继续发脾气了。

      周母瞄着这个小辣椒的脸色,只是想笑,心底感叹太可爱了。
      憋住了没笑,免得她生气,只同儿子小声道:
      “晚上筝儿跟我住。”

      “好。我睡在隔壁偏殿,我手疼得厉害,晚上忙完了,请她帮我换一下药。”周文泰说。

      时玥筝抬头,又瞪了他一眼。
      较之方才的委屈幽怨,这会儿只有愠怒,还能让他好受些。
      最怕她那副委委屈屈、绝望失落的眼神,因那昭示着离开,像极了哀莫过于心死。
      若仅仅只是生气,倒是还好哄。

      她碗里原本就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的饭团,很快就吃完了。
      周文泰见碗空了,想去给她添半碗,可怕自己一动,她方才摔筷子,这次就是直接砸碗了。
      不怕她打自己,只怕自己影响她食欲。
      连献殷勤都得斟酌再三。

      “叫什么筝儿换?不是有御医吗,她又不是宫娥。”周母见缝插针道。

      “娘,我觉着御医不中用,将他们赶出去了,准备换了军医来。军医正在路上,要到明早才上值。”周文泰说。
      又顺着娘的意思:“好。那晚上娘帮我换一下吧。”

      “我又不懂医书。没事儿,你疼着吧。熬到明天,军医就来了。”周母余光偷偷瞄着儿妇,见她不自觉竖起了一只耳朵。

      “还是我来吧。”时玥筝就知道,自己又中了圈套。
      以前一个人卖惨,现在两个人一起装可怜。

      筵席散去,时玥筝替叔母整理好床铺,不知为何,没了儿时的大胆,支吾了半晌。
      “叔母,我……我去替他换了药就回来。”

      “好。我前几日一直在马车上,还没休息过来。你晚上若是回来,脚步轻些。”周母道。

      时玥筝不知自己做贼心虚什么,好像深夜去他卧房,便是欲盖弥彰。
      她不愿意对他曲意逢迎,可现在做的,却是背道而驰。

      周文泰还没睡,也没做什么,一直在等他。
      医药箱搁在四方桌上,时玥筝走过来,与他相对而坐。
      灯花在身后发出燃烧时的噼啪响声,倒是照得屋内亮如白昼。

      她不说话,只专注手上的活计。

      他小心开口:“我乖不乖,求你办事,就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不让你去寻我奔波,我主动过来。”

      时玥筝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你何时懂得这般为人处世了?”

      “以前不懂,现在要学。跟别人可以随心所欲,但我不想惹你生气。”他说。

      时玥筝想起跟叔母传授给自己的经验,不喜欢他对别的女人温柔耐心,其实也可以当成家法,让他执行。
      只是觉得没意思,爱一个人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被强迫的。

      拆开他手上的布条,看见伤口长好了许多,可有人动过的痕迹,立即又拉下脸色。
      “御医嘱咐过,这只手不要动。”

      “是。我怕你担心,我听了的。我做什么都用左手,只是有时需得拿东西,偶尔忘了。”奈何实在不擅长在她面前撒谎,闪躲的眼神还是很快出卖了自己。

      “不是拿东西,是你自己擦伤的。若没有重物撞过伤口,这里不会有痕迹。”时玥筝见他想将那只犯上作乱的手抽回来,立即按住了案发现场,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你想干嘛?”

      还没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就先招了,“对不起,怕我的手好了,你就走了。我每天将伤口弄开一点,造成二次创伤,就能好的慢一点。只是这次没控制好力度……”

      时玥筝深呼一口气,突然很想破罐子破摔,又有眼泪涌上眼眶。
      “我杀了你周文泰,我真想杀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你别哭。”他慌忙用另一手,抹去她的眼泪。

      “我哭的头疼,眼睛也疼,你还这样欺负我,我早晚为你把这双眼睛都哭瞎了。”她从未见过这么讨厌的人,却是没法像他一样破罐子破摔。
      “你不疼吗?”

      “疼。可我更害怕。”他说。

      他每次都是这样,明知故犯,又勇于承担。

      “你不珍惜我的医治心血,就像不珍惜我一样,我怕磕着碰着,每日仔细保护,你自己随便弄伤。幸好御医走了,不然御医每日用药,结果你这手愈发严重,他们轻则毁了名声,重则杀头问罪。”时玥筝嘴上对他不耐烦,手上还是注意力度,小心涂上药,又用了干净布条重新缠好。
      “你不要再碰它了,不然就真保不住了。以后史官提笔,难不成要写一位没手的君王?我现在在这宫里,你需要我不单在宫里,还每时每刻在你身边陪着你,看着你吗?”

      “不用,我不用。其实我也不是需要你必须在这,你若是住不惯,可以在外置办宅子,我每晚过去看你。左右,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我只是怕,你的心不在我这了。”他说。

      时玥筝包扎好,他便慌乱起身,卑微恳请:“筝筝,你今晚不走好不好?”

      “我没法日夜承欢,我的心不抗拒你,我的身体也不允许。我需要将养,若——”她还没开口,就被他掩住了口。

      “别说,筝筝别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让我找别的女人。我不全是怕你离开,才去折磨伤口。只是有时想起你这些绝情的话,坐立难安,太心痛了,无处可躲,才……”他不再继续说了,因怕她又说出‘我不会哄男人开心’、‘不会服侍君王’,最后得出的结论又是,将他遗弃。
      他缓缓俯身下来,半跪在她面前:“筝筝,就算我是你的一条狗,你也不该轻易将我遗弃了,让我去流浪。让我去淋雨,去饥寒交迫,无枝可依。”

      时玥筝低头看着他,单膝已变成双膝,仰头在自己面前。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施舍了一二柔情:“你别气了,别再弄伤自己,我会少说那些话。”

      周文泰蹭了蹭她的手,伸手搂着她的腰,将头埋进她胸口。
      声音含糊不清道:“你为何不跟我说?床笫之欢时是不是很痛?”

      “不是很痛。只是受过伤,小腹胀痛,会酸。但是这点痛,跟以前受过的伤比起来,不算什么,可以忍受。你不用放在心上。”她抱着他,一眼望到头的余生,好像对他总是没法拒绝。
      心脏好像化成一滩水了,“我出去住,但你可以去看我,可好?”

      “不好。筝筝,我冷,晚上你要抱着我睡。我怕,你在宫外变数太多,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我一个人孤单,你留下来陪我。”他隔着衣服,将她身上单薄衣衫也亲湿了,都是他的口水。
      含着她手指,吻向她掌心。
      “筝筝,以后我们不做那事了,就这样挨着你,就足够了。我不是随时随地发情的公狗,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差余生这几年。我不想让你疼,也不想让你受伤。其实我只要是你,要到何样程度都好。”

      “我恨我自己这样,总是能为你轻易回头。好吧,以后后宫有我,我陪你,我帮你,我疼你,我爱你。”她咬着下唇,声音发颤。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好好,继苦肉计之后,周将军又解锁了一个新技能:美男计
    作者:一言不合就下跪,你还是不是男人
    周某人:老婆都要跑了,还要什么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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