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阴间游戏通关小技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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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虫群的偏僻的海边小屋。
晚上十一点。
直播已经进行了三个多小时。直播间观众数，增长到了2000+。
随着计时器的终结，【CAZS】写下了第一百条游戏记录。
一百次游戏，全部通关失败，无一胜绩。
阿莱趴在桌子上，病恹恹地看着刷屏的弹幕。感觉自己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门敲响了，嘉波把门推开一条缝。
它本意是来提醒网瘾少年别熬夜玩电脑了，赶紧睡觉。却被小脆皮生无可恋瘫倒在桌子上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它赶紧走进屋，干燥而温暖的手摸了摸阿莱的额头：“你怎么了？发烧了吗？身体哪里难受吗？”
小脆皮咦呜呜咦，可怜兮兮眨巴着眼睛。
嘉波抬起头看向屏幕。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磨合，观众终于达成了对抗无良主播统一战线：与其互相伤害，不如目标一致嘲讽主播。
现在滑过的弹幕，清一色的是在辱骂垃圾主播的低级弱智游戏。
嘉波似乎明白了什么，轻轻拍了拍阿莱的后背，安慰道：“别看这些啦。我就很喜欢你创造的游戏新世界呢。”
阿莱把自己埋在虫族的怀里，摇了摇头，闷闷道：“不是因为这个……”
他闭上了眼睛，低声哽咽：“没有通关的……它们根本通不了关……”
嘉波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瞥了眼屏幕上的画面。
这似乎就是一个在倒计时前，接住尽可能多的心形礼物，并保证自己不被铁拳砸到的，考察手速眼力的简单益智小游戏而已。为什么会通不了关呢？
不过，说到底，做出来的游戏没有玩家能通关，会让设计者这么挫败失望吗？
就连阿莱自己也在疑惑这个问题。
他消沉的情绪来的毫无理由。简直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疾病。
他其实一开始就知道虫族通不了关。
美狄亚虫族有一种极为神奇的种群特性——【群体超智慧】。
通常来说，群体往往具有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个性鲜明、富于理性的人，在聚集成群后，却会变得盲目、冲动、狂热、轻信。
也就是变成了所谓的【乌合之众】*。
但是美狄亚虫族却恰恰相反。
虫族单个个体，大多性格天真，心性单纯。对于骗局、谎言和阴谋的敏感度极差。在阿莱眼里，基本属于智力八级伤残。
但是一旦它们聚集为群体，却能表现出惊人的理性、远见与智慧。
这些智商平庸的个体，化而为整做出的决策，从上帝视角来看，几乎都是最正确的、最利好的。
人一旦多了，就容易集体降智。
虫族却是一聚集起来，聪明的智商就占领高地了，大脑开发变超体了。
就像是，那些嗡嗡飞的、真正的蜜蜂。
蜜蜂脑容量极小，没有一只蜜蜂知道应该怎样建造蜂巢。
但一旦形成了具有高度社会性的虫群，它们就能在每只虫都不知道完整图纸的情况下，由群体意识领导着，构建出结构极其复杂精妙的巢穴。
或者，换一个更离谱的比方。
一群小学生，没有一个学过线性代数微积分。单独拉出来做考研数学一，每个都只会一脸无辜地问导数是什么树。
但如果让这群小学生聚集在同一个教室里，一起做同一张卷子——
奇迹出现了！满分答卷！
而这个时候，再随机抽选一个小学生出来，问他这个题到底是怎么解出来的。他又只会一脸无辜地问洛必达是次日达还是隔日达。
而【CAZS】暗搓搓地把游戏设定为，一次只允许一只虫进行游戏，就是基于美狄亚虫族这种奇特的性质。
一群虫一起玩游戏，或许很快就能看穿这个阴间小游戏背后的诡计。
但是现在，它们被强制性分开，同一时间只有一只虫在局内进行操作。群体超智慧无法发挥作用。这些智力八级伤残的个体，也就基本没可能发现游戏设计者的险恶用心。
但是，游戏局内无法形成群体，局外确是可以的。
不同地域的虫族，通过直播间弹幕和留言，联系了起来。形成了数量庞大的虫群，从而拥有了非凡的智慧。
这就是为什么，热衷于生物科技的美狄亚星球，直播产业却也如此发达。直播网站流量异常之大，社会影响力超乎想象的广泛而深远——
因为虫群正是借由直播技术聚集在一处，成为了赛博超凡群体。
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直播板块里，居然会有本应和“最高元帅今天裤衩子什么颜色”相同机密等级的军事分析类。而且观众数还高的离谱，简直让间谍原地失业。
一方面，是虫族好战的种族天性，让它们偏爱这些题材内容。
另一方面，则是这些以军事演练、战争模拟为题材的直播间，也需要由千万围观者汇集后构成的虫群所拥有的，超强判断分析力，来对战略战术进行改进优化。
现在，【CAZS】直播间2000+的观众，已经足以形成一个虫群。弹幕从多样化到逐渐趋于一致，也正是虫群意识生效的结果。
但这个虫群做出的判断，却是认定，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低级弱智游戏！
明明至今没有虫能够通关。明明它们对于这个游戏背后隐藏的机制，根本毫无所知。
但是虫群却已经开始蔑视主播。蔑视游戏。蔑视有关【CAZS】的一切。
在对一个陌生事物一无所知时，就草率而轻蔑地做出了【它是低级的】的判断——
这是何等的傲慢啊！
【傲慢】，无论在何时何地，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原罪。
阿莱悲哀地心想——
尽管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此时此刻他心中深切的悲哀，究竟源于何方。
小脆皮慢吞吞地从嘉波怀里爬了起来，毫无征兆地直接下了直播。同时转到网页，调出开发者工具，打算禁止网页访问，关停这个PZL游戏。
嘉波完全搞不懂阿莱的脑回路——它向来搞不懂小脆皮的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它能看明白，阿莱这是要销毁游戏了。
它颇有些舍不得。它知道阿莱创作出这个小小的游戏世界，多么的辛苦。将近两个小时一刻不停地编程和设计，几乎连水都不顾上喝。
嘉波想了想，问道：“我可以最后玩一局吗？”
玩一局游戏而已。本来几乎不可能会被拒绝的。
然而阿莱却下意识地厉声道：“不行！”
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阿莱抬起眼，偷偷看了看嘉波的神色，确定这只好脾气的蜜蜂完全没有因为他无礼的拒绝，而面露丝毫不快后，才又耍赖一般支支吾吾道：
“没什么好玩的啦……这就是个超烂的PZL游戏……我是一个很糟糕的游戏设计师……”
嘉波这时候反倒拧起了眉，俯下身子，平时阿莱的眼睛，认真道：
“不是这样的。我相信，在游戏领域，你是法力高深，甚至能够创造新世界的魔法师。”
纯爱魔法师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犹犹豫豫：“那……那我给你玩一次。你不许动手！由我来操作！我告诉你，这个游戏的秘密……嘶……”
【滋啦滋啦……滋……滋啦……】
阿莱抬起一只手，用力揉了揉突然抽痛的太阳穴，下定了决心：“这个世界，我只告诉你一个哦……【CAZS】游戏真正的答案……”
观战功能被关闭。
现在，整个美狄亚星，只有站在阿莱身旁的嘉波一只虫，能看到游戏局内的操作。
阿莱将鼠标移到了【开始】按钮上，回过头，露出一个有些苍白的笑容——
“游戏规则里从来没说过，通关和积分有关系吧？”
112秒倒计时开始。
阿莱开始移动小红进行走位。嘉波困惑地望着阿莱古怪的操作：
铁拳根本没有砸下来，他却一直在闪避。
三十秒过去。
积分：0
嘉波终于猛然反应过来：
阿莱不止在躲避铁拳，同时也在躲避那些从天而降的心形物！
60秒过去。
积分：3。
阿莱的身体反应能力比不上虫族。终究还是不小心蹭到了几个落下的小爱心，拿到了积分。
但是，一分钟才得3分。直播间进行的那一百多次游戏里，最菜的玩家也不可能只有个位数积分！
90秒。
积分：7。
嘉波终于忍不住，疑惑开口：“为什么，你这里的小蓝一直没加速？”
它刚才瞥了一眼直播间，知道在这个时间段，小蓝已经变成了疯狂暴走族。
铁拳化为残影，疾风骤雨一般往下砸，冷酷地扼杀通关的希望！
阿莱摇摇头：“不对哦，小蓝从来没有加速过哦。”
【滋啦滋啦……滋……滋啦……】
“小蓝从未加速。是小红变慢……嘶……”
嘉波敏锐地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眼中滑过一丝担忧。
它不再关注屏幕上的游戏，而是伸出手，控制住力度，帮身娇体弱的小脆皮轻轻揉着神经抽搐的太阳穴。
丝丝热意通过肌肤相贴的地方，渗进体内。
阿莱舒服地眯起眼睛，缓了两秒，才继续道：
“物体的运动速度是相对的。以小红为参照系，小蓝好像一直在做指数级加速运动。但是，如果把小蓝当做匀速不变的那一个，那么，其实是小红一直在减速。”
“你们想当然的以为，是小蓝在随着倒计时的减少，不断提速。但根本不是这样的。真相是，是小红在随着所得积分的提高，逐渐变得迟钝、滞后。”
112秒倒计时结束。
从头到尾，小蓝落下的铁拳，几乎完全保持初始的速度——那个哪怕最低级的虫族幼崽，都能轻松闪避的速度！
和一百多次游戏里，那些到最后仿佛发动坂本秘技之反复横跳的蓝色疯狗，简直判若两个物种！
“那些能赚取积分的爱心，是骗局。是谎言。是阴谋。所得积分的多少，和能否通关，压根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唯一的攻略就是——”
画面开始放大。
反复了一百多次的阴间结算动画再次出现！
纯黑的背景上，小蓝从天而降！张开和它萌萌哒的粉蓝外表，毫不相称的血盆大口！露出密密麻麻的尖锐獠牙！
但是这一次，阿莱操纵着从来没被击中过、运动无碍的小红，轻而易举地，躲避了过去！
自屏幕顶端降下的小蓝来不及刹车，轰隆隆迅速又消失在了屏幕底端。
阿莱失神地望着屏幕上，周身环绕着胜利光环的小红，仿佛梦呓般低声喃喃：
“不要碰那些天降的爱心。一丁点也不要碰。”
他仰起头，勉强笑了笑，黯淡的双眼中带着自己都未能察觉的怯怯：
“一个无可救药的烂游戏，对吧？”
嘉波沉默了片刻，才决定遵从本心，坦白道：“好吧……我现在好像也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个游戏了。”
不过它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我相信你未来一定能创造出，比这个更好的游戏世界。对吗？”
仿佛厚重的阴霾被一只温暖用力的大手尽数拂去。
阿莱低落的情绪立刻又飞扬起来。眼眸中的光芒重新被点亮。
他用力点了点头：“当然！我一定能创造出能让大家一起和平玩耍的，最棒的游戏！我可是一名法力高深的爱的魔法师！我的理想，就是用纯爱的咒语，创造出能让大家感到幸福的世界！”
嘉波毫不迟疑地表示赞同。
但它同时也毫不怀疑，小脆皮不能再继续熬夜，该去睡觉了。
阿莱爬上/床。嘉波帮他盖上厚厚的被子。又压了一床厚实的毛毯。
毛毯也是特意给阿莱买的。
美狄亚雌虫强悍的体魄，足以抵抗十二月夜间的严寒。
但小脆皮不行。在发现每次早晨醒来，小脆皮都手脚冰凉后，嘉波就果断决定拿出为数不多的积蓄，买下市场里最厚的绒毯。
阿莱舒舒服服地窝在海边茅屋最柔软的床铺里，巴巴地望着准备帮他关灯的嘉波，满怀期望道：“乖乖睡觉，会有奖励吗？”
嘉波：“？”
阿莱把被子拉高，遮住了微微涨红的脸，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视线心虚地飘逸，嘟嘟囔囔：“比如……晚安吻什么的？”
虫族依旧有些茫然。
吻——这在虫族并不是一种常见的行为。
美狄亚虫族更习惯于顺手给看不顺眼的家伙的狗脸上干一拳，或者干脆来一头槌。
已经没有几个虫族知道，“吻”这个动词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行为。这个字仿佛是那些已经丧失了日常实用性，只存在于字典记录里，逐渐枯死的文字。
它们只是模糊地记得，这个动词的含义，好像是指用嘴唇去接触另一只虫的肌肤，以表示某种情感。
嘉波走回床边，弯下腰，干燥温暖的唇轻轻蹭了蹭阿莱干净白皙的额头。像是一支轻盈的羽毛，或是一片柔软的花瓣。头顶怪异的虫须，和阿莱的发丝交错融汇在一起。
它低声道：“晚安，做个好梦。”
阿莱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他竟然恍惚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毕生唯一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他已别无所求。
嘉波关了灯，走出了房间。
黑暗中，卧室窗台下的火红石蒜花静默无声。后花园里，传来满园百合，铃兰与风信子在夜风中摩挲的轻柔声响。
等等！
阿莱猛然睁开眼——自己好像只关了用于直播的游戏网站！却忘了把一开始为讨厌鬼工号72013特供的链接，一起停用掉！
可是好不容易才把被窝焐热了……停用网页还得下床……还得开电脑……还得坐在冷冰冰的椅子上码代码……好麻烦……
阿莱权衡了一下，最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管他呢。明天醒来再说吧。
说不定那个讨厌鬼72013玩了两把，就搁在一旁完全不想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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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熟睡的阿莱蓦然被一阵猛烈地敲窗户声惊醒。
一时间，什么闪灵异形寂静岭，贞子花子伽椰子，全都唰一下涌上心头。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脆皮小脸惨白，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靠谱的成年虫嘉波听到声音赶过来，打开了窗户。
白日典当交易所里，那个嚣张无比的坑钱骗子工号72013，蝉族布锐斯，简直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苍白怨鬼一样，带着满身湿冷的潮气，飘然进屋。
它站定在用厚毯子把自己团成一只麻薯球的阿莱面前，干巴巴道：
“尊敬的客户，您好。经查实，50%的【雄虫阁下医疗福利专项税费】应该由买家承担，您无需支付任何费用。退款将于三个工作日内打款至您的银行账户。”
阿莱：“…………”
有病吧！大半夜翻窗户，居然是为了来退税？
他强忍着火气：“你们……你们就不能挑个正常工作时间处理吗？我要……我要告诉你领导！就说你强制顾客一起007！”
“很好。”
在餐厅众目睽睽之下，从【双螺旋】窗口跳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放飞自我的蝉族雌虫布锐斯满不在乎道：
“现在，立刻，投诉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阴间游戏通关小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