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伍氏孤儿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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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吃饭了！”
身材臃肿的护理员玛丽使劲地用勺子敲着坑坑洼洼的铁盆，孩子们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一窝蜂冲往楼梯，年久失修的地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我走出房门的时候，恰好对视上对面掩门的汤姆·里德尔，我撇过头，装作急切的样子匆匆下了楼梯。
等我走到玛丽面前时，她脏兮兮的大手上只残留着和汗液融为一体的白色粉末，她幸灾乐祸的说“小鬼，你又没赶上，好东西已经发完了”
“好东西”是玛丽对于白色药片的“爱称”，发放给孩子们饭后服用，实际上应该是类似镇静剂的药物。战争年代，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的应激反应都很严重，医药公司看到商机抓紧研制特效药，曾经就有药商上门找爸爸拉投资。20世纪没有什么《医学伦理准则》，无人在意的孤儿是最佳的二期临床试验品。
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称其为“营养剂”，“好心的先生的恩赐”，他们也很高兴孩子们吃下后“好管教了不少”，“干活很听话”。
等我走到霍尔夫人面前时，她不出意外的给了我一碟煮豆子，一碗像是涮锅水的汤和一个像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
我还是挤出了一个笑容，“谢谢您，霍尔夫人，主会保佑您这样好心的夫人的”
霍尔夫人狭长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她很开心，虽然开心的方式是又给我添了一些鹰嘴豆。
豆子！呕——令人恶心的豆子！
等我坐上位置时，汤姆·里德尔才下来，霍尔女士一遍嘟嘟囔囔着“魔鬼”，“下地狱”一类的词，一边给里德尔盛饭。
我如愿看到里德尔一直平静的脸紧皱成一团，达成每日一乐后转过头开始捏着鼻子下咽。
里德尔在我右边坐下，泔水一样的汤因为手不稳洒出一大半（我怀疑他是故意的，因为霍尔女士不准有剩菜剩汤）。憋了一肚子话的比利·弗兰克终于找到了输出口，向他的同伴本森和毕肖普炫耀他那比核桃仁大不了多少的大脑学会的新词
“哦！马屁精和怪咖又在一起了！”
他像所有叫比利的人一样愚蠢、自大，像我面前的这盘豆子一样令人作呕。
我和里德尔都没有搭理这场小丑的作秀，但比利的愚蠢显然让人始料未及，他鬼鬼祟祟的从口袋掏出自己的宝贝兔子，然后十分“意外”的让兔子窜走，打翻了我和里德尔的餐盘。
战争时期，哪怕在伦敦，食物都是短缺货。比利诬陷我们打翻了餐盘，但他高估了自己拙劣的演技，被目睹一切的霍尔夫人关了禁闭。
霍尔夫人将最后剩下的一小块面包拨给了我，宣布免除我和里德尔下午的劳动，尽管期间她一直像嚼了苍蝇一样恶心的看着里德尔。
午后，夫人组织孩子们去工厂糊火柴盒，玛丽在仓库和街道烟囱工汉斯调情。
我溜出门准备去厨房找些吃的，很不巧又碰到了里德尔。他的脚步飘忽，像背后灵一样跟着我时，我不得不邀请他成为同伙，一起前往厨房。
Hunger is the best sauce，我觉得自己简直能吞下一头牛。为了避免撞见随时可能回来的霍尔夫人，我专门选择从后院的草地绕路前往厨房。走着走着身后突然没了声音，回头一看里德尔立在数米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墙根正在吃草的兔子。
然后我就见证了28+9年生命中最诡异的一幕，比利那只脏兮兮的，总是随地大小便（跟他主人一样）的兔子突然凭空升了起来，它扑腾着腿慢慢升到离地大概三四米的高度，然后瞬间落到草地上。
这一切就这么静静的发生了，兔子坠在雨后湿润柔软的草地上，没发出什么声音，慢慢洇出一滩血迹，断裂的颈椎使兔子头以诡异的姿势歪向一方。
兔子……自杀了？
我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里德尔凌冽的眼神——
这是什么世界，人能隔空…杀兔子？一股冷汗冒出，我疯狂的思考能借助什么工具逃脱，猛然反应过来如果他真的想杀人，躺在这里的就不会只是兔子了。哪怕只是在这待了三个月，我也清楚比利对他的霸凌有多么恶劣。
于是我尽量露出轻松的神情“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只兔子？清蒸还是炖汤？”
一脸阴沉的里德尔突然愣了神。
杀兔子不是为了吃吗，只是打击报复？我们可是因为比利饿了一下午！
“我不会做饭，但我会杀兔子。”我如实以告，希望他能看在主动投诚的份上减少敌意。
“你觉得该怎么做？”他果然放下了戒备，加入如何吃兔子的讨论。
“直接开水煮吧，熟了再撒点调味粉”我献言献策。
我是真的会杀兔子，虽然之前都是用手术装备解剖生理实验的兔子。
里德尔十分有绅士风度的将死透了的兔子抱到厨房，找到一把不知道之前做什么用的剪刀，然后一脸恶劣地看着我如何下手。
“能麻烦你先烧水吗？里德尔先生，我们时间紧迫。”
“我想不用这么急，等太久了水是会烧干的。”
我懒得争论，利落的先剪开兔子的皮肤，上下延伸，顺着皮下组织剥下一张完整的皮毛。然后直接用手钝性分离结缔组织和肌肉，离断胸锁关节等，去掉内脏，将可食用的肌肉部分双手捧到里德尔的面前，手上不可避免的沾染凝固的血渍。
我承认这就是在赌气和挑衅。
可里德尔并没有被吓到，他的眼里闪着震惊和兴奋的光，后来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确切的形容：
就像是目睹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告白一样。
“你是会魔法吗？”看到他没有那么冷漠了，我按耐不住好奇心。
“或许是巫术呢？”里德尔很显然对我友好了不少，开了一个有点冷的玩笑。
巫师在西方世界长期以来都是被喊打喊杀的存在。
“witchcraft?”
等等，是《Harry Potter》？
“汤姆，你的全名是什么？”
他显然很厌恶这个话题，但还是不情愿的回答了：“Tom Marvolo Riddle”
很好，虽然离我看《Harry Potter》已经过去很久了，但对那个有趣的换字游戏记忆犹新：
Tom Marvolo Riddle
即
I am Lord Voldemort
手中的兔肉差点拿不稳了，我连忙岔开了话题“兔肉是不是应该腌渍一下？”
里德尔耸耸肩表示任我处理，烧水去了。
还好，现在的魔王也才九岁，连怎么生火也不会。
“喂，汤姆。先放小树枝，木块会把火苗压灭的！”
虽然比利的兔子很老了，肉有点柴，胡椒粉也只能让肉稍带咸味，但这仍是我到伍氏孤儿院后吃的最好的一顿！
可惜的是我不知道怎么揉制皮革，不然兔毛也可以充分利用做一条围巾什么的，伦敦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里德尔听到我的惋惜后很显然愣了愣神，然后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
废物充分利用啊，这有什么可笑的，我很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
小魔王长得还是挺帅的，伦敦的天灰蒙蒙的，他黑色的眼睛却因为笑意的流动熠熠发光，精致的面孔也因为生动的表情不再显得阴郁。
看到我的愣神，他的笑声一下子止住了，沉下脸默不作声的填埋了兔毛，准备离开。
“汤姆，等等！”翻新的土壤在冬季的黄草地上显得极为显眼，我在一旁的草地上拔起不少枯草铺在翻新的土上，然后努力将土踩实。
他没有停。
为了洗脱嫌疑，我拉着他捧着一本极为幼稚的《麦迪夫人故事集》坐在大厅，直到玛丽穿着略显凌乱的衣裙回来。然后在不出意料的“金发婊子”的咒骂后和她大吵一架，恰好厨娘玛莎大婶从乡下女儿家回来，连忙过来调停。
我向来不吝于用虚伪的善意和甜言蜜语去取信讨好别人，但也很难明白他人无缘无故、但又根深蒂固的恶意。
“她只是嫉妒你”之前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汤姆突然出言。
“啊？”
“她是一个肥胖、丑陋、短暂的余生一眼望得到头的女人。而你漂亮年轻，讨人喜爱，且显然出身不凡。”
我很震惊，不是震惊于玛丽厌恶我的缘由，而是震惊汤姆对人与人的关系理解的这么透彻，他并不受孤儿院众人的喜爱，甚至可以说人人厌恶。我以为他是对人情一窍不通，但既然他看得这么明白，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配，就像你不会去想着去讨好玛丽一样。”
好的，我懂了。
比利的痛哭并没有引来任何人的同情，哪怕是他的跟班们，显然大家都受够了那只臭烘烘到处乱跑的兔子。在他对我和汤姆进行攀咬时，向来喜爱我的玛莎大婶站出作证，霍尔夫人对孩子们的吵闹和纠纷并不耐烦，她用解除禁闭和一份烤土豆轻易的安抚了比利。
我也想吃烤土豆！我略显渴望的望着汤姆，希望他能用魔法弄来一些土豆，他回以一脸莫名其妙，显然脑电波不在一个频道上。
兔子事件过后，我和汤姆显然多了一份难以言说的默契，或者说共谋之间的心照不宣，我会帮他在霍尔夫人那化解掉一些麻烦，他也会用“小小的魔法”（他总是这么得意地称呼）帮助我完成一些费力的工作。
比利很显然记恨上了我们，他总是联合跟班们乐此不疲地给我们制造麻烦，但小孩的把戏我们还不放在眼里。
抱歉，我总是忘了汤姆也是个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伍氏孤儿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