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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chapter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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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听听吗?」
江欲眠抱着电脑坐在岑芜余身旁,她抿唇眼神飘忽。
嗓子坏了,几乎哼不出成调的歌曲,这是那件事后她写的第一首曲子。
“这是?”岑芜余接过电脑,音符流淌而出,一个小节后她按下暂停:“你写的?”
江欲眠颔首,忐忑不安。
「好听吗?」
敲击在手机屏幕上的食指显得犹疑,她坐在那儿,瞧着岑芜余脸上的表情。
语言有时会迷惑人,表情通常是最直观的反应。
大多数时刻人的眼神难以作假。
“还没听完呢。”音乐继续播放着,岑芜余手指跟随着旋律的节奏敲击桌面。
她神色放松,脖颈跟着音乐晃动,惬意又灵动。
是她想要的吗?
江欲眠身子往后靠了靠,右掌攥成紧实的拳,指节微微泛白,侧贴在唇上,呼出口气。
听过数遍的旋律突然变得漫长起来,像午后小憩挂在阁楼上的老钟表,打个小盹,以为过了很久实际才摆过一个小格。
“这个声音是什么?”岑芜余拉动歌曲进度条播放。
「石子掉在地上和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声响,我把这两个声音结合起来了。」
「这个音要去掉吗?」
江欲眠抬眸,鸦睫翕动,双手环抱肩膀内缩。
“很奇特,耳目一新。”岑芜余拉动进度条:“这里是天鹅拍翅膀的变声吗?”
「对!」
“听到这就知道是你写的曲子。”
「为什么?」
“说不上来,你写的曲子在某一段会有一个特殊的转音,很飘逸......”
“你刚说要去掉这个音?这个音不好听吗?”
「我在问你。」
“我觉得那个音很好,这首曲子前奏舒缓清透,如山野的风,中间流水、鸟鸣......随性又自在,我几乎能跟着曲子想到要配的画面......”
「符合要求吗?」
江欲眠灰眸一眨也不眨,窥着岑芜余的神情。
“当然。”岑芜余颔首,眼神停留在江欲眠身上微微蹙眉:“你不觉得好听吗?”
她眼神闪烁,瞥了岑芜余一眼偏头问:“你觉得呢?”
“我以为你会兴高采烈地和我说你写了首超棒的曲子。”岑芜余抬眸,眸光闪过忧虑:“你的自信呢?”
江欲眠长且翘的睫毛微微垂下,在眼睑下方晕出阴影,眼前闪过一条又一条恶评,或许人总会不由自主被负面评论所影响。
十条评论,九条正面,那一条负面也会显得格外扎眼。
如果基本都是恶评呢?任何一个人都会不可避免的否定自己吧。
网上的评论因他们与她并无交集尚且能够忍受,如果连你身边的人也那样说呢?
还会觉得自己有好的那面吗?
「恶心死了。」
「什么歌啊,难听!」
...
爆上热搜那天,「难听」出现在偏后的词条里。
江欲眠点进去看了很久,寥寥几条提出改进意见的她记在心里,大多是谩骂,还有的P了她的遗照,问候了她的祖宗十八代。
互联网放大人的戾气,不加掩饰的宣泄恶意,一条随意发出的恶评,很有可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很多个事件里,被挑动情绪的人,有的为了维护正义,有的抒发情绪,有的则极尽恶语。
有时慷慨陈词能换来“公平正义”,有时雪花般的流言蜚语却会夺走一个人的生命。
语言是铠甲是护盾,也是锋是刃。
谁能确定自己一定代表着正义?
江欲眠并不排斥承认错误,对她而言对方的感受并不为她的意志为转移,对方既然认为被冒犯,那就道歉。
即使她是想维护好这段情谊。
她转发沈青崖的推推诚恳表示歉意,注销推推,星途付之一炬。
「我就说吧!没想到这样的人还有粉丝,啧啧。」
「正主都认了,还蹦跶啥呀?」
...
「肯定有隐情,江江不是这样的人!」
......
「江江,到底怎么回事啊?」
为她说话的粉丝被追着骂,江欲眠心里不是滋味。
她点进粉丝群。
「江欲眠:不用为我辩解,就这样吧。」
人与人的缘分浅薄又深厚。
浅薄在只有那一面让你们遇见,深厚在多一分的相处都要彼此诚心。
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可以希求情谊稳固,却不能要求对方在时间的洪流中也是如此。
对于沈青崖而言,多年后的她是个陌生人。
她们并不彼此了解,情谊也并不深厚,甚至也许称不上朋友。
她所认知的沈青崖,是推推展示出的一个折面,在这个折面里她感到共鸣,就一厢情愿把她放进朋友的行列,是她的僭越。
她曾觉沈青崖对她过于熟了,再想想并不是。
成年人的世界靠近和离开都要计算成本收益,她还延续着以前交朋友那套,是她思虑不周。
“嗯?”岑芜余挑眉。
她看过江欲眠的访谈节目《音悦之声》,那时她神采奕奕,和主持人聊起歌的创作灵感、思路,侃侃而谈有的放矢,光芒万丈引人注目。
江欲眠避开岑芜余的视线,尾指微微颤动,大脑传来闷沉感,她伸手捏眉心。
「你回答我就好了。」
何必管其他呢。
“好听,很好听。”岑芜余面露忧色:“可我在里面听到了怯。”
「几分几秒,你记得吗?我可以改。」
江欲眠推了推手机,目光看向岑芜余时略显歉意,这是那件事后她写的第一首曲子。
生疏、卡顿,用了比以往多很多很多的时间。
坦白来说,这不是符合她标准的作品,却是此时能做到的全部。
“为什么不和我争论?”岑芜余问,她记得在那档节目里主持人说歌曲里有一段打击乐的声音很突兀,江欲眠据理力争,找工作人员拿pad,换了好几个打击乐,表明她用的打击乐是最合适的。
「这是工作,你应该知道你想要什么感觉的配乐,我按照你的要求调整就好。」
“可这也是你的作品,应该无所拘束,想怎么作曲就怎么作曲。”岑芜余继续说:“不必畏首畏尾。”
「我没有。」
江欲眠轻抚眼尾,人的情绪会显现在作品中吗?
不会吧。
她自认为是个作品与个人情绪较为分离的人,可以在很难过的时候写愉悦甜蜜的歌,也可以在心情很好的时候,写伤感的歌。
但岑芜余说的,她并不否认。
创作时她的确少了些肆意,没能一挥而就。
这样不好。
「你告诉我哪里需要改好不好?」
「从我而言,我暂时不知道怎么让这个曲子听感更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