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再见 ...
-
雨已经下了一夜，窗户下挂着的海针风铃也凌乱地响了一夜，夹着风雨声扰乱了苏歆本就混乱的心。
手心捂在玻璃上，窗外十月的寒意透过皮肤传进心里。
玻璃上捂出薄薄的雾气，纤细白净的手指熟练、流畅地划动，写下“张笑”两个字。
怔忪地凝视那完全是下意识写下的名字，苏歆迷茫的眼神里透出刻骨的悲伤。
手心轻轻捂住那两个字，额头抵在手背上，肩头轻轻颤动，任眼泪一颗颗滑下。
苏歆无声地哭泣着，珍惜地紧紧靠着窗户，似乎那已经渐渐淡去的名字是她全部的依靠和温暖。
笑，我该怎么办？已经不期待幸福了，为什么还是会伤害别人？
均哲要的，我给不了，可是却习惯地依恋温暖。
好冷，好冷，好想你。
这样的夜里温暖我的只有这一滴滴滑落的泪水。
但如果是因为眷念均哲的温暖而靠近，我不是太自私了吗？对均哲也不公平啊，他的温柔不该是让我利用的资本。
笑，我一个人找到温暖了，你又该怎么办？你会离开，不再守侯我了吗？
我知道，你一定会笑着说好，会祝福我，会转身离开。
不行啊，你笑着祝福我是希望我能放心奔向新的幸福，你笑容后面有多寂寞我最明白。知道我即使双脚长出根，眼里望出血也不愿离开你，所以你会先我转身，替我做出选择。
笑，我不要你走，我不要分开，不要离开我，不要……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不要走……
黑亮柔顺的长发披散在瘦削的肩上，微微昂起头，苏歆以一种固执而绝望的姿势凝视着开始泛白的天空，眼里是深深的痛楚，眉间却是决绝的坚强。
一枚精致的银色指环从左手心滚落，在地板上旋转，一圈一圈，银亮的光芒闪动。指环上镶嵌的粉色钻石静静地随着转动，一圈一圈，等着主人撷取那温柔的爱和幸福。
~~~~~~~~~~~~~~~~~~~~~~~~~~~~~~~~~~~~~~~~~~~~~~~~~~~~~~~~~~~~~~~~~~~~~~~~~
音乐电台的女主持人，偷偷在播音室的隔离窗户上审视自己精心化的妆是否还完美，手心已经紧张地出汗了，天啦！自己现在正在采访的是AIR乐队的主唱郑均哲啊！！！是连续两年稳居排行榜榜首的AIR乐队啊！
AIR乐队已经被音乐评论人称为音乐史上永远的奇迹，是亚洲最有希望和甲壳虫、U2一样成为经典的乐队。而主唱郑均哲是风靡整个亚洲的歌手，他的每一首歌都被翻唱成韩语、日语等语言。今晚是AIR全球巡回的最后一场，门票早就在两个月之前被一抢而空，听说在黑市和国外一张贵宾票已经被炒到8000一张，就连普通票现在即使出两、三千也无法买到了。这不光是因为AIR的超级人气，还因为主唱郑均哲在巡回演唱之初就声称会在最后一场向广大歌迷介绍自己最重要的人。这话一出，媒体和歌迷立刻轰动了，各种猜测在娱乐报纸、节目和网络上流传。大多数都认为郑均哲是因为对AIR的实力充分自信和深爱未知女主角，所以才会在颠峰的时候传出这样的话。
郑均哲一直很少接受媒体采访，这次更是为了保持神秘，拒绝了所有电视节目的采访。所以，他会答应接受电台在演唱会前最后的采访，实在是让电台所有的人不敢置信，实在、实在是太意外了！！！
出租车上，健谈的出租车司机一直在絮絮叨叨，苏歆淡漠地望着窗外。
突然，车上的收音机里传来低沉、悦耳的男音，苏歆一震，从魂游状态中惊醒，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声音传来之处。
均哲！是均哲！他怎么会上电台，离演唱会不是只有四个小时了吗？
“郑先生，您在数月前透露说演唱会上会出现一位神秘嘉宾，结果大家是纷纷猜测这位神秘人物的身份，请问现在是否能向我们透露少许呢？请问是你的神秘恋人吗？”女主持兴奋地追问。
“嗯，谢谢大家这么关注AIR。”郑均哲轻松中带着暖意，“如果我找到了一生的爱，我一定会告诉大家，接受大家的祝福，不会隐匿起来的。我的恋人，是我的骄傲！”
顿了一顿，“至于嘉宾的身份，到时候大家就知道了。”
“哇啊~！郑先生，当您的爱人一定很幸福，天啊！广大歌迷们，听到郑均哲爱的告白没有！羡慕吗？反正我是羡慕死了。”
闭闭眼，苏歆颓然地靠在靠背上。
均哲，你给的幸福，我无法拥有！你的幸福，我也给不了！
人一生中，也许会遇见很多次幸福，却只能给其中一次承诺，我的承诺已经给了……
会场外面，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歌迷、记者、保安。喧闹声中，苏歆疾步走向会场后面的工作人员入口。
“雪，我已经到了，你现在能出来一下吗？”用手捂着手机，苏歆听到雪说马上就
出来后轻轻松了口气，悄悄走到树后等待。
雪戴着鸭舌帽，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一出来就看见苏歆在树后冲她招手。
“你怎么现在就来了，不是应该等娟姐来接你的吗？”雪眨眨美丽的眼睛。
苏歆淡淡微笑，青烟似的忧愁，让她娴雅地如同烟雨荷塘中孤立的菡萏，“雪，我想和你谈谈。”
一挑眉，雪静静地看着苏歆。
苏歆低下头，雪的动作神似均哲，一直追逐着均哲的是雪啊。
抬起头，直视雪，“雪，请在演唱结束后把这封信交给均哲。”
深深凝视雪，“拜托了！”
“你在搞什么飞机？”雪咬牙问道，“你不知道均哲的计划吗？你现在放鸽子，我们怎么收场？”
微微一鞠躬，“对不起，雪，我知道自己太任性了。但是，不会无法收场的，我已经请黎娟帮忙救场了。”
雪沉默不语。空气在两人之间凝滞。
“为什么？”半响，雪沉声问道。
“因为，能给他幸福的不是我。因为，我不想再伤害他。”苏歆眼里的痛楚那么明显，“他不应该是任何人的替代，笑也是无法被替代的。”
“拜托了，雪！”苏歆再次微微弯腰。
“那他这两年的付出都是白费吗？而且，为什么找我，你可以交给娟姐，不是更好？”
唇角上扬，苏歆笑的很温柔，“因为你是雪啊，是一直很爱均哲的雪啊！”
雪震惊地看着苏歆，嘴唇张了几次都无法成语。
“雪，自己的幸福要自己把握，不是一直站在他身后他就会注意到你的，不要等到下一个苏歆出现才后悔。”诚挚地说完最后的劝告，苏歆转身离开。
刚拉开出租车门，雪就由后面追了上来，“你要去哪？”
“嘭”关上车门，“西藏”，车一溜烟去的远了。
飞机轰鸣着冲向夜空，苏歆把手心里已经握暖的戒指放入胸前的护身符中，把它按在心口，均哲，无法回应你的爱，但我会永远祝福你。
西藏……西藏,离天空最近的地方，离你最近的地方……
西藏啊……，传说中灵魂的故乡，你在那里吗？
~~~~~~~~~~~~~~~~~~~~~~~~~~~~~~~~~~~~~~~~~~~~~~~~~~~~~~~~~~~~~~~~~~~~~~~~~
歌迷狂热地尖叫，整齐地挥舞着荧光棒，四处都是嘶声呼喊AIR成员们名字的声音。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安可曲了。舞台灯光转亮，灯光的中心是一个人独立在舞台中央的郑均哲。
抬手示意歌迷安静，“接下来的安可曲是AIR出道成名曲《离开》，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向大家介绍今天的神秘嘉宾，请大家和我一起欢迎她！”
郑均哲转身面对舞台入口，眼里的光芒胜过璀璨的舞台，从未在舞台上紧张过，此刻却忍不住战栗，幸福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啊！
灯光射到入口，一袭月白碎钻晚礼服，黎娟迎着暴雨般的掌声仪态万方地走到台前，拥住呆楞的郑均哲。
“均哲，小歆已经走了，振作一点，有什么下去再说。”使劲抱住郑均哲，黎娟心痛于他眼里无边的失落和痛苦，第一次对苏歆不满。
“为什么？”嘎哑的嗓音，一字一顿，从心口憋出来，带着心血。
“因为，她是最傻的笨蛋，爱上了就从不会回头，即使前面是绝望。你们相遇太晚了。”给郑均哲一秒种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打击，黎娟拉着他面向台下无数双眼睛。
“自己是今天的神秘嘉宾，我实在是太意外了！呵呵！要知道，一天前我也和大家一样在猜测呢！”黎娟一脸意外，笑的眉眼弯弯。
注视郑均哲，“谢谢你，均哲！能遇见AIR，能促成AIR出道，能和AIR走到今天，我真的很幸福！AIR的每一个人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借拖地礼服的遮掩，黎娟踩了均哲一脚。
拿起话筒，郑均哲如常地微笑，“娟姐是AIR的恩人，是AIR最重要的支柱！今天请她来，是想向她表达AIR的感激之情。”
只有黎娟发现了他苍白的脸色和握紧的拳头。
不知什么时候，暮离、熏和雪已经站到了郑均哲身后。
黎娟悄悄下了舞台。
望着那被万千歌迷包围却显得孤独冷寂的身影，黎娟头也不回地吩咐道：“把四十六号机的带子交给我。”
那是刚才唯一一个能拍摄到自己和郑均哲拥抱的正面的机子。
我明白你已离开
像星辰消失在云海
你给了我飞翔的翅膀啊
却带走了那片天空
~~~~~~~~~~~~~~~~~~~~~~~~~~~~~~~~~~~~~~~~~~~~~~~~~~~~~~~~~~~~~~~~~~~~~
谁和谁又走出了谁的生命，一去不回？生命的空白，是否永远也无法填补？命运的那一端没了你，我又该去向何方？幸福的青鸟啊，不在我的肩头停留……
如果时间是一条长河
昼夜是涟漪，岁月是洪波
滔滔的水声里
是谁啊，隐隐在上游叫我
是谁，明知我不能倒游
日日，夜夜，却叫我回家去
如果时间是一条长河
昼夜是涟漪，岁月是洪波
滔滔水声里
是谁啊，隐隐在中游叫我
是谁，明知我不能停留
日日，夜夜，却叫我上岸去
如果时间是一条长河
昼夜是涟漪，岁月是洪波
滔滔的水声里
是谁啊，隐隐在下游叫我
是谁，明知我不能抗拒
日日，夜夜，却叫我追过去
上游是谁在叫我，水声滔滔
中游是谁在叫我，水声滔滔
下游是谁在叫我，水声滔滔
水声滔滔，上游啊无路
水声滔滔，中游啊无渡
水声滔滔，下游啊无桥
只有滔滔向东的长河
翻着涟漪，滚着洪波
滔滔的水声里
只有我，企图用一跟水草
从上游到下游
从源头到海口
与茫茫的逝水啊拔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