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语风音》芽雾

7、天台上的少年

　　晚上叶蓁回到家，躺在床上，梦里她置身在寒冷刺骨的南极，她穿着一身华丽礼服，手里拿着母亲送的小提琴，演奏者曲子。

　　冰雪飞舞触碰在琴弦上叮叮咚咚，寒风带着她的眼泪飘落到冰河里，渐渐的琴声消失，冰雪变成数不清的飞刃肆虐摧残着手里的小提琴。

　　叶蓁惊愕，伴随着一声玻璃碎声被吓醒了。

　　叶蓁睁开眼，泪水从眼角直线下滑，眼眶也集满了泪水。

　　“叶蓁，叶蓁！赶紧起来，睡得跟猪一样。”沈嫚疯狂敲击的木门，破口大骂着。

　　叶蓁没有理会，穿上衣服，擦去了眼泪，桌底那副新的小提琴已然落了灰。

　　开了门，就看见沈嫚抱着叶橙皱着眉头，没好气的说道：“我和叶橙出去看学校，你在家好好待着，你别给我作妖。”

　　叶蓁睡眼惺忪，听了半句就把门关上，留沈嫚一个人絮絮叨叨。

　　看着桌前和母亲的画像，叶蓁眼神格外空洞，‘叮叮叮’手机消息提示。

　　二当家：货有人收了，早上9点本城第一江景房顶楼。

　　叶蓁拿起手机，回道：“为什么是江景房顶楼？”

　　二当家：因为我家就在那呀。

　　叶蓁：大富婆还出来谋生。

　　二当家：因为无法抗拒的聪明头脑。

　　叶蓁：哇喔。

　　叶蓁收拾行囊，背着黑匣子，拿着耳机，狠狠地关上了门。

　　‘叮’电梯一响，叶蓁的眼神穿过透明玻璃看见了这个城市的江景，嘴角勉强赞美着景色。

　　而相贴着另一个上行的电梯，一个白发少年带着耳机，同样注视着波涛汹涌的江面，鸽子环顾着游轮缓缓横渡江面。

　　天空变懒了，风潇潇稀稀，北山的新鲜气清扫着城市的浑浊。

　　少年的电梯一路直到，竟然没有一个暂停的，而叶蓁这里就不一样，等上了顶楼都过了十分钟。

　　叶蓁来到顶楼，早晨些许有点冷。叶蓁直径小步来到围栏旁，将东西放在地上，戴上耳机，双手抓着栏杆。

　　耳畔总有翻书的声音，叶蓁疑惑这应该不是梦，今天可不是周一。

　　叶蓁睁开眼，看见角落用石头按住的一叠纸张，叶蓁蹲下查看是医院的化验单。

　　“是他！抑郁症？”叶蓁看完化验单，手上没了力气，上面开的药她都熟悉，是真的。

　　眼睛再向右边看去，一个少年竟然坐到天台边沿上，叶蓁瞬间慌神，丢下化验单。

　　“歪，你下来！你，你别想不开呀！”叶蓁凑近些喊道。

　　叶蓁仔细打量着少年，一头白发，有点像动漫人物的感觉，修长洁白的手臂看着刚劲有力。

　　少年听到声音，缓缓摘下耳机，回头看清对方容貌时，多显紧张。风吹散着头发遮住了眼睛，少年呆滞许久，回头说道：“我只是在吹风。”

　　叶蓁向前走了几步，微皱着眉头，伸手掌盖着下脸比划，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而且就这两天。”

　　“没有。”少年阖了阖眼，缓解了酸涩感。

　　少年带好口罩，转身跳了下来，捡起化验单就要走。

　　“戴上口罩这样更像，虽然发色不一样。既然你不诚实，那我可不一定守信。”叶蓁指着少年的化验单。

　　少年将化验单装进书包，转身就走，最后脚步停下看着小提琴匣子，身体僵住。

　　“你要卖了它？”

　　“对呀，你怎么知道？关你什么事。”叶蓁一连转了好几个弯。

　　少年低下头，手指捏紧了衣角，缓缓脱口而出：“你会放弃你的梦想吗？”

　　叶蓁看着那黑匣子，苦笑道：“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

　　“好好的过完一生。”

　　少年转过身来，将耳机调试了下，注视着叶蓁。

　　叶蓁温尔一笑，眼睛里星星闪闪，双手插兜，回道：“这个答案也是我的答案，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过着，怎么会放弃呢？”

　　少年不解，摘下耳机拿在手里，漫步向叶蓁走去。

　　死盯着少年头上的耳机，叶蓁脱口而出： “你是失格清吧的打工仔！”

　　叶蓁话音刚落，少年将耳机戴在了叶蓁的耳朵上，叶蓁伸手想要阻挠，却听到那一段音乐。

　　双手停滞在少年的手上，一个音调的开始，那是叶蓁第一次校园艺术节的表演的小提琴曲。

　　虽然音质有些嘈杂，但听着已经是修复极佳，耳机的隔音也很好，叶蓁的脑海已完全被这音波所占据。

　　少年又按下下一曲，这是叶蓁在学校音乐练习室的，叶蓁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自从那次比赛被毁，叶蓁就再也不敢摸小提琴，再也不敢听小提琴曲了。

　　这声音就像是炸弹的信子，一点就炸，她好不容易将那股无法承受的情绪安抚，却又上心头。

　　叶蓁擦拭了眼泪，她的内心受不了，迅速摘下耳机握在手里，“你？”

　　“化验单你看了吧，我的梦想一直没有被放弃，是因为你的琴声很特别，不夸张的说，它是我的良药。对不起，一直窥窃你的劳动成果，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听你拉小提琴。”少年阵阵低下头，猛抬眼眉直视叶蓁不可捉摸的反应。

　　“我知道你比赛一定失误了，凭你的实力绝”

　　门口一个声音打断了少年安慰的话语。

　　“那个，谁是叶蓁呀？”是个穿着洛丽塔的小姐姐，戴着白手套伸手打着招呼。

　　叶蓁将耳机交给少年，走近伸手打招呼，“是我。”

　　“你怎么哭了，他欺负你了？？？”小姐姐看着叶蓁红红的眼眶，准备质问少年。

　　“没有，风大。东西按原计划交易。”叶蓁蹲下身子，拿起小提琴。

　　叶蓁无视少年想要拦截的左手，直径掠过。

　　风又起，少年的眼眶再次被吹散的头发挡住，悬在空中的手狼狈地放下。

　　少年垂着头没有说话。

　　“开盒验货，满意现付。”叶蓁拉开拉链，二当家的拿起小提琴闻了闻，观察琴弦，捏起还未撕掉的标签。

　　“好了，钱打过去了。”二当家手机一顿操作，叶蓁这边叮咚一声，银行卡到账。

　　二当家背着东西就下楼了，临走时提示，“右边电梯今天维修欧。”

　　叶蓁一直没有再说话，两人一同上了电梯，一同面对着北山。

　　叹了一口气后，叶蓁摘下耳机，递了一张纸给少年。

　　“你我无缘无故，你为什么？为什么哭！”叶蓁叉腰注视着少年，双指敲了敲少年的帽子。

　　此刻的叶蓁像一个大姐姐，慰问着小弟。

　　少年不愿接，双手戴上耳机，强忍着泪水，努力留在眼眶中。

　　少年眨了几下眼睛，干脆地回道：“风大。”

　　叶蓁听完嗤笑，无奈收回了纸巾，小碎步靠近少年。少年单手用力抓紧书包，上下拽了拽，不解地向后撤。

　　“你有伤，那我的药去治，可我的伤口怎么呀。”叶蓁一个上手拍在了少年身后的电梯上，啧了一声道。

　　“你的良药不是刚刚被你卖掉了吗？”少年脑袋固执地偏向一侧，语气略带些埋怨。

　　“噗哼哼，你说话真幼稚。”叶蓁听完勾唇，满脸堆笑，收手拨了拨脸上的碎发。

　　笑声渐渐停下来了，少年的再一次答案，像是粗鲁地揭开那亟待治疗的伤口，抹上酒精又打上麻药。

　　叶蓁转身背对少年，靠着电梯扶手，再也没说话。

　　方才自己差点压抑不住的情绪竟被少年这一哭，给消散了，叶蓁不敢相信，但就是不用大哭，情绪就这么容易给打败了？

　　‘叮咚’电梯门被打开，叶蓁走了出去。

　　叶蓁瞥了一眼少年还未离开，无奈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不卖它，怎么修复我的梦想，再说比赛我可没失误过。”

　　“还有我觉得你说话像初二的。”

　　叶蓁只是想卖掉这把碍眼的小提琴，可没想到竟然轻易答应一个陌生人，还说什么重拾自己的梦想。

　　开了房门，叶蓁哼声一笑，心里想着人们总需要些善意的谎言吧。

　　“刺啦”一声，叶蓁打开一罐汽水，一股脑喝了一半，拍了拍脑门想要它清醒清醒。

　　“我真是疯了。。。”叶蓁躺在椅子上，手指在汽水瓶上划了很久。

　　叶蓁蜷缩起来，趴在膝盖上，歪头看向角落里的小提琴。

　　书桌上800字的作文任务，写了个标题，就再也编不出来一个字。

　　下午乐器修复店的门口，叶蓁背着小提琴站在了门口，店长在叶蓁两边洒了洒水，瞅着叶蓁木讷地站在原地，既不进去也不离开。

　　“老板，你骗过人吗？”

　　老板端着水盆，连忙回答：“小姑娘，我这可是正规店，我都干了20年了，什么西洋乐器我都能修好，不会骗人的。”

　　叶蓁打开小提琴的匣子，店长捏着破烂的小提琴眼睛瞪得像铜铃，眉毛瞧得那叫一个高。

　　“我滴个乖乖，来大活了！没看出来小姑娘挺凶猛啊，这家伙造的。”店长立刻搬来滑轮椅子，拿着这种鉴别工具，一顿行云流水操作后。

　　放下钳子，看了一眼叶蓁，努努地摇头，“神仙难救呀。”

　　“那你就是在骗人喽”叶蓁撑着桌子，站的挺直质问店长。

　　店长尴尬地笑了笑，“姑娘，我这是修复店，可不是收废店。”

　　叶蓁盯着老板一言不发，内心纠结：世界上的欺骗那么多，多我一个也没什么。

　　店长被盯的越发不知所措，挠着光溜的脑袋，眉头紧皱着。

　　叶蓁垂下眼睫，拉上匣子的拉链，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