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亡魂》目八刀

59、将就

　　司嘉发现有人闯入神镜时，虽然有些震惊，但更想知道对方的来意，毕竟沈克被‘劫持’了，还是在他没有丝毫的察觉下，甚至有可能，闯入者只不过是在曼陀罗花海现了个身，只为给他个类似于下马威，而在更早的时候，他已经就在了。
　　司嘉最知道这世上不缺的就是意外和高能量者，世人都说神境是无人可闯入的一片私有境界，但来都来了，只得承认见识浅薄了。

　　而当南章说出那人也许是死神的时候，司嘉眼底分明透出了些许的安心，随后又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仿若从不成来过。
　　是的，沈克不是被劫持了，他松了口气。
　　那种能量的拥有者如果来者不善，恐怕司嘉用尽全力，神灵肉身都双双散尽也护不了沈克周全，这样想着，司嘉闭上眼，然后深深地大力地吸了一口气，仿若将刚刚的所有暴躁慢慢收紧，却久久的不见他将其他的什么情绪再次呼出释放，半晌，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底已恢复以往的闲散和冷清。

　　随后，南章的破烂神境被司嘉拽到自己的居所，神境虽然可以随处生出，或是生于虚无处，但司嘉的神境被那个牛逼的灵力封上了，所以司嘉之前将神境链接居所这种荒唐无聊的事情算是恰好了，有了固定的入口处，等着便是了。

　　神境虽然看似仙气飘飘虚幻飘渺，实则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如同司嘉最初教育沈克时说的能量守恒定律一样。换而言之，神境里的东西全都是他们神官自己置办而来的，神界所有穿度衣食也都是要花钱或者灵力购买的，而那些能通过钱和灵力购买的，南章也并不觉得珍奇宝贝，在对于司嘉的耳闻中，捞钱他确是一把好手，所以他毁了多少赔来便是德，但坏就坏在这南章总是弄孤品，或是稀奇罕见的物件，比如他手里那把纸扇，那是上古战神的笔墨，为了求得这副笔墨，他和英招在人间做了许久的力工才换来的。
　　想到这里，南章眯起了眼，似在回忆，出了神，一旁司嘉瞥见了眼看着那把破烂扇子出生的南章冷哼了声，转个方向朝着不远处的儿童看了去。
　　男孩子约莫一米的身高，但显然，现在这个围着个围裙拿着扫帚认真的扫地的小孩儿已经比初见时要高上许多，这倒是不难理解，那小孩儿是亡魂，长时间呆在神力深厚的灵地定会有些变化的，亡魂是小孩儿，看起来更明显一些是自然的，只是，为何会在这里？
　　墨吉忙前忙后的俨然一幅老父亲的架势，感觉都看过来的目光，迎头对上司嘉。
　　默吉一个怔愣，倒不是为了别的，而且现在的司嘉状态，俨然一幅自在稳定的闲散模样，和刚刚挥刀暴戾的那个人俨然是两个人。
　　见墨吉眼底一片茫然，司嘉扯了下嘴角，抬手一挥，刚刚被自己能量震碎的长袍便换成了一袭红艳的新长袍。
　　“孩子是怎么回事？”
　　没等墨吉开口见回答，南章语气怪异的揶揄道：“家被偷了，人被抢了，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孩子？”阴阳怪气的哼了两声又道：“当真是好心绪啊。”
　　司嘉轻佻眉，懒散的瞥了南章一眼：“神境的损失我会双倍赔偿。”
　　不说还好，说了南章更是黑青了脸，蹦跳着扯着嗓子“别以为钱能买到一切，你知道这扇子是谁题的字吗？”
　　司嘉目光轻飘飘的撇上了那把破烂上面，算是接话了，南章气不打一处来，但是不是怒吼回答道：“战神，战神的题字，这世间仅此一件，一件。”
　　看着南章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面，司嘉眼底漏出一丝怪异，半晌，才悠悠开口：“为什么是一把破扇子？”顿了顿，又补充说道：“看来战神和我一样，不喜欢你。”
　　“你。。。”
　　一旁的十九香桥见两人又呛声起来，知道司嘉这是真的转好了，才终于放心问出自己的困惑：“那人，真是死神？“一面不可思议的感叹着，一面摇了摇头表示些许不解：”不地道，不体面，不讲究。“评价完死神又愤愤说道：”正经事儿不管一件，旷工不务正业就算了，如今还跑别人神镜里去抢人老婆和人私会，是真。。。”
　　十九香桥忽然停住，因为再说下去就大逆不道了，轻叹着摇了摇头，心中感叹了一句这该死的权利啊，随后瞥了眼司嘉，挑眉说道：“司嘉，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
　　司嘉冷哼了声，低声慢慢说道：“看你的样子，倒是很兴奋。“
　　被识破的十九香桥于是肆无忌惮的裂着嘴笑着说道：“又兴奋，又同情。”

　　司嘉摇了摇头不予理会，转向默吉继续刚刚的话题，于是得知那小孩儿就是冥河酒桌上的那个被花布包裹的下酒菜了，被默吉抱上船之后便一直没走，无数次延长冥河的时间，可那婴儿就仿若赖上一般纹丝不动，他一个婴儿，赶也赶不了，说也说不明，虽然这种婴儿多半是转世，但，无凭无据，未经过审判，这是墨吉最为难的事情。
　　小孩儿的由来算是有个源头了，司嘉也不再多问，有默吉在他倒是放心。
　　一旁就喜欢看热闹的十九香桥终于又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问道：“那沈克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小神官吗？”
　　瞥见一旁墨吉正狠命的瞪着自己，又撇了撇嘴道：“力所不能及的事儿避而不谈也不是好主意，不如大家把事情摆出来分析分析，人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嘛。”
　　司嘉很认真的转头瞥了十九香桥一眼，最终说道：“可惜我们不是臭皮匠，死神，也不是诸葛亮。”
　　司嘉说的对，普通神官与主神之间的差距是即便用亿计量也赶不上的，主神是万物之主，是怎么分析都无法得到答案的，但，司嘉还是冷清的说道：“沈克现在确实只是人类，“他眸色沉了沉：”但最近，他身体似乎在变化。”
　　他的声音有些低，有些哑。

　　自从和司嘉在一起，沈克肉眼可见的精神奕奕，身体也不似初识那般孱弱了，心情似乎也很不错，想家了爸妈就及时赶在身边，仿若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恢复，这种好放在任何其他人身上都是极好的，但偏偏那人不是其他人，他是那个天生见鬼，梦得到神官，进的了异界，拿得住魂石，看得到光耀，甚至还能让死神托付于南章的沈克，他无论如何，都不再试一个普通人。
　　这个不普通的人，自从相见，便巧遇各种乱事，遭遇各种异事，仿若一切都在绕着他走，或者说，牵引着他，那样急迫，连带着他那隔日就披肩的头发，都透着急不可耐。

　　十九香桥神色古怪的看着司嘉数眼，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身体变化是什么意思？你，不会给人家把肚子搞大了吧？”
　　。。。。。。
　　“且活且珍惜吧，十九香桥。”南章终于修复好自己的神境，又扔出一张纸递给司嘉：“这是修缮费用，你自己说的双倍，我就勉强吃些亏，麻烦及时结清欠款，因为后续，你将会收到来自于异管局的人间损失的赔偿清单和惩罚清单，我怕你到时候倾家荡产。”
　　司嘉瞥了眼清单，目不斜视的抬了抬下巴指向默吉：“给默吉，他会清算处理干净的。“
　　“。。。。。。”默吉心里苦啊。

　　就在这时，一阵灵力波动，随后沈克的声音忽然响起。“司嘉。司嘉。”
　　司嘉应声消失，进入自己的神境。
　　“霸占别人山头的大人走了。”十九香桥兴奋的说道。
　　“真的是死神吗？”默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球，轻轻扔进草丛里，小孩乐呵呵的朝着球追去，不知是真的在问，还是在答：“不是没有直接证据吗？”
　　南章收起严重的情绪冷冷的说道：“没有人能证明主神。”他这话一出便没有人再做声了，是啊，主神，需要什么证据呢？
　　半晌，南章眼底又变回了往日的慵懒，瞥了眼远处正在费劲捡起小球的小孩儿：“这孩子为什么就不走呢？”
　　默吉怔愣了一下，看了看由远处跑出来的小孩儿心中泛起一丝明朗，又生出更多疑惑。

　　司嘉应声出现在沈克面前，沈克还是那些淡蓝色的长袍和及间长发，司嘉急忙伸手轻抚着沈克的脸颊，眼底满是紧张又不得不镇定自若的说道：“我在呢，我在呢。”
　　顺着沈克的耳根轻抚着微长的发尾，克制着微哑的声音说道：“别怕，这里是我的神境，我，带你回去。”
　　沈克眼底却忽然蒙上一层疑惑“你怎么了司嘉，你不是说要领我去看看你酿酒的地方吗？”扫了眼司嘉的红色长袍，沈克揉了揉眼，因为还没有完全清醒，他瓮声瓮气的说道：“你还真的是喜欢换衣服，刚刚那件其实就很好看，但是，这件更好看。”
　　“。。。。。。”司嘉怔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沈克说的话大概是什么意思，所以，刚刚在神境中的那缕灵力在沈克的眼里是自己的模样。。。
　　司嘉一时间疑惑重重，这种疑惑比发现神境有闯入者更多，比南章说那个灵力灵力也许是死神更甚。
　　死神，怎屑于变成旁人的模样。他可以幻化成风，化成雨，化成林间万物，世间千古，为何要装作别人的模样。

　　司嘉紧了紧拳头，大手随即迅速的揽上沈克的腰，带着他出了神境。
　　家中沈克父母还在，冥河时有灵蝶，于是司嘉就带着他再次进入南章的神境，好在这些南章早有预设并及时打开设限。
　　沈克懵懂的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大家，刚要开口说话时，默吉怀中的小孩儿忽然眼底一亮，挣扎着跳下默吉的怀抱朝着沈克怀里扑了进去。
　　“。。。。。。”
　　众人见状都愣了一下，这小孩从进入冥河就赖着不走，旁人谁都不理，要不是因为自己太小不能独自一人行动，怕是连默吉都不会主动亲近，如今刚刚看见沈克就如此不矜持，这是什么毛病。
　　司嘉拧着眉提着小孩的衣领，毫不客气的丢回默吉怀里“不要仗着自己是孩子的模样就随便耍流氓，让我再看到你跟他动手动脚，我一定会服务周到的送你一程。”
　　默吉一边抱着孩子一边说：“他就是个孩子。”
　　司嘉满脸看傻子一般看着默吉，默吉刚刚的话是下意识的，哪家的孩子一夜长一米，在亡魂的世界，是不能用人类世界的年龄和性别来看待的。

　　大家都不再多说，只是都默默地转头看向沈克，沈克一时被看的有些手足无措，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虽然在南章的修复下已经有了些样子了，但还是和往日不可同日而语，司嘉看出了沈克眼底的疑惑，捏了捏沈克的手安慰道：“有点破，先将就一下。”
　　“。。。。。。寒碜到你了，真对不起啊。”南章这几个字是从牙缝里废了好大劲才勉强挤出来的，深呼吸几次，心中默念着打不过，打不过，还是气愤的补充了句：“但是这里安全。”随即朝司嘉扯了扯嘴角算是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