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路亡魂》目八刀

44、三字箴言

　　通过十九香桥，大概知道了些关于死神的八卦和过往，和当时林娘子说的大体一样，无非是多了些细节。

　　死神还在赤水封王时，救了一个小散仙，看着顺眼就将其带回赤水，本是招待，可时日久了，妖王不赶人，小仙也不提走，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把酒言欢，比武切磋了三百多年。
　　其中相处的如何情投意合，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司嘉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听进去，跳过种种，便只剩下小散仙忽然一日，提出离开赤水。
　　三百年放在人间该是很长久的时日，在神妖里，也不算短。
　　赤水的所有小妖小兽都已经习惯了这个小仙存在的时候，他忽然说要离开，所有的人都等着妖王下个禁足令，结果他却没犹豫半分便同意了。
　　小仙走了之后，妖王开始整改赤水，妖兽开始学习人类礼仪和日常，妖王又不知从哪里捡回来一只三足金乌，金乌照明，建了长明的地下城。
　　再后来的某年，妖兽们有了新的生活，也忘了曾经他们喜欢的小散仙，妖王离开了。
　　妖王去做了死神。

　　当初林娘子提起死神就是赤水妖王的时候司嘉确实是震惊的，但更多的是不解，不解的原因之一就是死神和妖王等级相同，但需要承受的的却天壤之别。
　　妖王那边恣意的生活，为何想不通去做死神。
　　听完十九香桥的八卦，司嘉就有些明白了。
　　一切意想不到或解释不了的事情一旦与感情扯上联系，那就容易理解了，尤其是爱情。
　　没有人说出死神和小散仙是爱情，但没有人能去否认那就是爱意，爱到愿意为之放弃自由的爱意。

　　这等爱意并不是所有的赤水妖兽都知晓，旁的人就更无从知道了。
　　妖王走了，但赤水还在。
　　秩序一但建立，遵守就可以，更何况妖王也并不是永远不归，加之一众得力助手，林娘子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更细枝末节的事儿，林娘子她不记得了。
　　不知道这些妖兽类的都吃些什么好东西，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迷迷糊糊的，不是记不清，就是忘记了。
　　听完该听的，司嘉便不想再多留，起身时恰好遇到美女搭讪，
　　“哥哥，一个人吗？”
　　不知是真的没有心情理会还是确实没有听见，司嘉轻瞥了女孩以为是挡了人家的路一错身便离开了，身后留下略显尴尬女孩和为女孩感到不值的墨吉。

　　司嘉本想着今天和沈克好好说关于他身份的问题，结果，说着说着，手却怎么也不受控制的摸了他的头，摸就摸了吧，本没什么，结果忍不住自己生自己的气，落荒而逃，来酒吧听十九香桥说自己上司的八卦，最后越听越烦闷。
　　尤其是听到刚刚忽然一个人过来喊哥哥的时候，他想起了沈克的那通电话里的“哥哥”，更是难耐，于是就匆忙的来，又匆忙的离开了。

　　司嘉离开后，沈克接到一个意外的电话，晓晴，肖生的女朋友，她语气略带抱歉但还是直入主题，她说找到肖生了，问沈克要不要一起过去。
　　啊，肖生。
　　高空抛物事件才过去没几天，沈克却有种久远的错觉。说实话，如果不是晓晴今日打电话过来，沈克甚至已经忘了这件事，可既然说起，沈克便忽然想要知道肖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两人简短的交流了一番，说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解释了唐突找过来是因为实在不认识其他肖生的朋友，又恍恍惚惚的说她觉得肖生有问题。
　　有问题？
　　沈克想起了那天肖生的冷漠，他当时将那种冷漠归于分手各不相干的妥协，显然，如今晓晴又提起来了，她不愿接受，不肯接受，甚至于有些偏执的认为肖生有他的隐情。
　　说实话，沈克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无故踏入别人爱情硝烟中。

　　司嘉总是莫名的出现，又莫名的离开。
　　他是神官，本应该如此，但沈克也说了，人的欲望是无限的，没有的时候只是奢求，求得了，便想要更多。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他想要更对了。
　　他和司嘉说的那些无端又荒诞的假设其实也不是真心想所想，他只想留下，司嘉护佑着他，他便想护佑司嘉。
　　他兴奋的不是自己有哪怕1%的可能是什么了不起的神官，而是但凡可以帮助司嘉的一丝可能性。
　　一丝不要消失的可能性。
　　司嘉说的“我查过”那三个字的太重了，远比人间的所有三字箴言都重，比如我爱你，比如。。。想你了。
　　当沈克正想着这句三字箴言茫然的时候，三字箴言的那个对象便忽然出现了。
　　司嘉总是来的匆忙，走的匆忙。
　　沈克这才意识到，人间箴言的重量不大，却总是恰如其分的说出真谛。

　　再次醒来的时候，司嘉又离开了。
　　昨晚司嘉回来之后，没有再聊所谓的假设，没有聊琐碎种种，沈克更没有提起和晓晴的见面，两人先后洗漱，各自躺下。
　　沈克再次做梦，仍然是上次那个笑容邪魅眼神毫无掩饰的灰色长袍司嘉。
　　司嘉立于水中却不下沉，如浮萍，如荷莲，沈克并没有为此感到更多惊讶，即便不是梦中，司嘉也是神官，这样绝活自然也是信手拈来，可今日沈克却注意到司嘉胸前似乎有什么纹路或者刺字。
　　梦中的司嘉脖颈和手掌中都没有印，胸前却不知有什么东西。
　　顺着沈克不移半分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半裸出的一片，又抬眼看回去，司嘉扯下嘴角，地处空荡，声响也有些空荡的飘着。
　　“在看什么？”
　　沈克这才回过神，抬头撞近司嘉更加恣意的眼底，那人待着些捉弄的笑意。
　　不知是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心神一滞，想要别过脸，司嘉的嘴角却扯了更高，动人心魄，如一个钩子般勾着沈克不得不看向对方，动弹不得。
　　“你。。。”司嘉抬起手要召唤沈克，停顿了一下，放弃召唤，改成自己走向前。
　　迈出一步，脚底却因为他的那一步瞬间凝结成冰，顷刻蔓延至沈克脚下，一阵刺骨的寒凉及脚掌串进四肢五骸，沈克低头这才发现正赤着脚，冻出一片红。
　　太冷了。
　　温度下降的速度极快，沈克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瞬间僵硬的身体和缓速下降的心跳让他意识到不好了。
　　司嘉嘴角的笑意也被冻上，眉心高高隆起的轻啧了声，待着恼火和无奈，随即，他收回迈出的脚，寒冰顷刻崩塌，司嘉的眼底却染上了更寒的冰霜。

　　还没出夏的夜却很冷，沈克仿若真的被人投入寒潭冰封中一样冻得全身冰凉发抖，迷糊的支身看向窗外确认是否下了雨，总不至于下雪吧。
　　司嘉被沈克的动作扰醒，问道怎么了。
　　沈克眨了眨眼撇向窗外，没下雨，也没下雪，低头呢喃的答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冷，好冷。”
　　说着，还不忘冷颤一下以便更有说服力。
　　然后，迷迷糊糊的沈克就只记得被司嘉揽入怀中一觉到天亮。
　　司嘉的手总是冰冷的，但身体却总是暖意洋洋。

　　沈克再次醒过来是热醒的，只有自己，司嘉应该是又离开了，昨晚睡觉没有挡窗帘，热浪隔着窗户炙烤着床上的沈克，昏昏沉沉，湿湿哒哒，整个人燥热难耐，昨晚明明冷的厉害。
　　下意识的抬手试了下头温，正常，那为什么这样冷热不爽，烦躁不安，难不成梦中的冰层还真的冻了出来。
　　翻身下床，拿上着干爽的衣服准备去冲洗一下。
　　司嘉让出一半的衣柜给他，但凭他对司嘉的观察这个衣柜好像并不够，疑惑一晃而过，还是洗洗澡清醒一下吧。
　　走到厅中时，司嘉正坐着，脸色阴郁，神情冷清，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声音是抬头正好撞见沈克疑惑的眼神。
　　“我以为你不在家，”沈克一手提着洗澡换洗衣物一手提着衣摆扇了几次，“今天好热啊，又闷又热。”
　　司嘉没有回答，盯着沈克，碧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
　　。。。那，还是去洗澡吧。
　　沈克转进浴室，打开花洒，温热和烦闷被冲走大半，整个人清爽了，头脑就清晰了，恍惚间记起似乎昨晚一直抱着司嘉叫哥哥。
　　。。。做梦吧，毕竟昨晚的梦那样真实。
　　正想着，沈克抬头正好瞥见门口的人影，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将花洒的水关小，小心翼翼的询问：“司嘉？”
　　“嗯。”门口传来司嘉低沉的应答，之后就再没有说话，要不是门口的人影还在，沈克当真以为司嘉又离开了，毕竟他来去自由的很。
　　拭干水，穿好衣，沈克来不及吹干头发就打开浴室门。
　　司嘉抱着胳膊靠在墙边，低垂眼眸因为看见沈克忽然出来看向他，沈克虽然猜的他就在门口，但撞上对方眼底的时候还有忍不住心头一滞。
　　“今天你有点怪怪的，发生什么了吗？”
　　。。。司嘉仍盯着沈克，半晌，道了句：“你头发还湿着呢。”
　　“啊，”沈克拽着肩上的毛巾胡乱的擦了两下，要不是着急出门看看情况，现在可能就吹干了，笑着答“天太热了，不想吹了，这样凉快。”
　　司嘉半抬起的手顿了一下又放下，沈克狐疑的看着司嘉，见对方没有说话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索性朝着卧室走去拿电话，今天约了晓晴，原本打算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赴约，没想到司嘉忽然回来了，他一会儿要走吗？不走的话要怎么解释。
　　这样想到，沈克暗自嘲笑自己一个人竟然导了一个偷情的戏码，真是人间处处不飙戏。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司嘉的声音在身后忽然响起。
　　这是什么哀怨的语气，沈克停下看手机的动作转身头看过去，司嘉也跟着走进卧室，半倚着衣柜盯着自己。
　　我，该什么些什么呢？
　　是晓晴的约见？还是昨晚的拥睡？还是别的什么。
　　“我有个约会，一会儿要出门一下。”沈克抓了抓头发，拿起背包将手机丢进去，其实他不用再备着那些护身道具了，只不过，那些道具有些都比梦中的哥哥还要更年代久远，习惯了。
　　“我特意约了早一些的时间，聊些事情，不会到很晚结束。”沈克想说你放心，又收了回去，这样实有些太直白，而且，司嘉可能也不会不放心，可能不要动不动别什么人掳走劫走拐骗走就行。
　　于是想了想，补充问道：“是个女孩。”
　　女孩应该会更让放心吧，虽然他总是被司嘉吐槽弱不禁风，不至于被个女孩掳走。
　　可那么一瞬，沈克看到司嘉眼底阴沉了一些。
　　“聊什么？”
　　“是我室友的女朋友，我室友忽然不见了，她想找他，通过我了解些情况。”
　　“嗯。”司嘉的眼神缓和了一些，补充道，“我陪你。”
　　啊？不至于吧，还不到中元节，又是大白天，又是个小女孩。
　　沈克婉拒了，司嘉其实今天也有事，便也作罢，待到沈克一切准备就绪，背包，帽子，鞋子全都穿好准备出门时，司嘉淡淡的道了句：“有事就叫我。”
　　沈克愣了下，一时没想出“叫我”是怎么个叫法，是神印，还是电话，只是今天司嘉身上似乎也长了钩子，一个不注意，沈克就挪不开眼睛，使劲的眨了下眼，沈克急忙点了点头笑着答好，开门离去，仓皇而逃。
　　刚坐上地铁的时候，却收到晓晴的短信，因为学校的事情可能要另改时间了，看了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通知的也算及时，是他自己心虚昨晚的种种不敢面对而提前出门，所以，现在要去哪里。
　　沈克想起博物馆的金小姐，那就，去哪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