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恐人士宅家就职》因为雪

39、第 39 章

　　认知是一回事，感受是另外一回事。
　　翟曼曼回到房间，看到柜子里摆的邦尼周边，心里还是忍不住刺痛。这些都是她的心血，是她熬了无数个夜画出来的设计。
　　尽管实物看起来差别不大，但是每个成品都打样五次以上。就比如邦尼的毛绒公仔，颜灵在店铺里售卖的只有10厘米和20厘米两个尺寸，但是翟曼曼的柜子里还多了8厘米、15厘米和30厘米三个版本。考虑到制作成本，颜灵只选了两个更通用的，那三个打样的公仔就成了她留下的孤品。
　　还有邦尼和拖拖的立牌，店铺里上架了五款，其实打样做了八款。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
　　如果说世界上有个地方集齐了邦尼的全部周边，那一定是在翟曼曼这里。还有很多在老家，她的房间里都快摆不下了。
　　当然，这也是以前。
　　从颜灵大刀阔斧搞升级之后，翟曼曼也不知道她背地里做了哪些东西，唯一获取信息的途径就是去店铺里看上新品类。
　　这段时间，她晚上睡觉总是会突然惊醒，总感觉这些小东西会突然莫名其妙不见，醒来第一时间就要看看柜子里的周边还在不在。
　　窗外静悄悄的，过于安静的氛围总是让人不安。她也不睡了，赶紧爬起来打开灯一个个数，生怕邦尼就这么从她身边消失。
　　这样还不够，她还得回家一趟，看看家里的周边是不是被父母拿去送人或者当废品扔掉了。
　　凌晨两点不到，她给妈妈打电话。
　　翟妈妈的手机一天24小时都保持开机状态，深更半夜的来电倒是把人吓一跳，看到屏幕上跳动的“女儿”，她赶紧喊醒旁边睡得正酣还在打呼的翟爸爸。
　　“别睡了，女儿来电话了！”翟妈妈紧张地按下接听键，“曼曼，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妈，我想回家。”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跟妈妈说，妈妈帮你想办法。”
　　“我没事，就是想家了，想明天回家住几天。”
　　“好，等天亮我就去隔壁铺床。”
　　翟曼曼挂了电话，心里冷静了很多，倒头睡了。这边翟妈妈接完电话，还在等靴子落地呢。
　　翟爸爸迷迷糊糊听完电话，问女儿出什么事了。
　　翟妈妈神色凝重地说：“不知道，她说没事。”
　　“那她说没事，就是没事呗。”
　　“你女儿你还不清楚？她说没事，就是有事，而且一定有大事。不行，我睡不着了，我现在就去铺床。”
　　自从翟曼曼上大学离家，她的卧室每周打扫一次，为了防止落灰，床一直都用布罩着。每次人回来，翟妈妈都要提前打扫，到了冬天还要找个晴天把棉被枕头拿出来晾晒。直到她回家，睡在铺好的香香软软的床上滚来滚去，感受太阳的味道。
　　翟爸爸眼皮都快撑不开也要起身拉住激动的老婆：“大晚上铺什么床，你也不怕吵到邻居。听我的，明天早上起床再做，曼曼又不会半夜出现，孩子也要睡觉呢。”
　　翟曼曼有拖延症，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反应异常迅速。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收拾了衣服，跟双鑫打招呼要回家待一段时间。
　　双鑫担心地问她需不需要陪同。翟曼曼摇摇头，总有些事要靠自己走出来。
　　“到家给我打电话。”双鑫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看着翟曼曼离开。

　　翟曼曼到家已是中午。
　　她上楼敲门，门打开是两张紧张又试探的脸。
　　“曼曼回来啦，快进来。怎么就带了这么点衣服，过几天又要降温了。”妈妈摸摸她的衣服，又拉过她的手摩挲。
　　爸爸接过行李袋，径直放到她的卧室：“衣服不够就去带孩子买，我掏钱。来来来，赶紧吃饭，坐了这么久的车，曼曼都饿了吧。”
　　桌上是妈妈早就做好的家常菜，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
　　看到冒着热气的饭菜，翟曼曼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刻意压抑着不出声，不想让父母察觉到她的异样。
　　她晚上没睡好，上午坐车摇摇晃晃，现下热腾腾的饭菜下肚，困意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妈妈，我吃完了，先去睡觉了。”
　　翟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女儿关上了房门，翟爸爸摸不着头脑：“她到底怎么了？”
　　“饭都没吃多少，曼曼一定是有心事藏着没说。”
　　翟爸爸一听，也忍不住叹气：“她别的都好，就是遇到事就不爱张嘴。今天是工作日，别人都在上班，她突然跑回来，难道是被辞退了？”
　　翟妈妈不太相信这个说法：“那也不至于跑得这么快，要是工作没了，按她的性子起码还得假装上班两个月。我觉得有可能是跟男朋友闹矛盾了，你看上次过年回来，亲戚们都在催她。”
　　翟爸爸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对了，她那会儿还说，‘爸爸，难道非要我怀个孩子才觉得他正常’，她不会是怀孕了吧？老婆，你刚刚也说她没怎么吃饭，女人怀孕是不是有段时间食欲不好？”
　　“老翟，你这么说可就吓人了。曼曼不是这么冲动的人，而且肚子也没见大。”
　　两个人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个结果，最后还是坐在客厅里，等翟曼曼睡醒再说。

　　翟曼曼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快到下午四点了。这一下午她睡得可真好，沾上枕头就睡着了，什么梦都没有，扎扎实实睡到自然醒。
　　她走出房门，看到父母都在客厅，翟爸爸拿着遥控器一直换台，到了他喜欢的戏曲频道都没停下。翟妈妈手上在叠衣服，眼神一直往她这边瞟，一看就是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电视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跟父母报告，还是坚持敌不动我不动能拖就拖的原则。
　　最后还是翟爸爸沉不住气：“曼曼，晚上想吃什么？”
　　“妈妈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看你妈做饭也辛苦，不然晚上我们出去下馆子？大熊餐馆在前面那条街开了新店，三楼的李叔叔吃了，回来见人就说好吃。不如就今天晚上，我们也去试试吧。”
　　大熊餐馆是翟曼曼上大学后在本地火起来的店，主打的就是本地家常菜，之前他们县只有南边开了一家门店。她大三那年去吃过一次，味道确实不错，而且价格便宜。只是从家里过去快要一个小时，不掐着时间到就得排长队，再怎么好的店也不值得浪费那么多时间。
　　“好啊。”翟曼曼看了一眼天色，“那我先回房间换衣服，晚了说不定要排队。”
　　翟妈妈看老公把女儿哄出去，衣服也不叠了，也去给脸上涂涂抹抹等着出门。
　　大熊餐馆的门面只有一层三间，店外还留了空间加座。虽然地方不大，但五点不到，店里已是一片喧闹嘈杂。
　　一家三口到得早，店里还有两张空桌子可选，翟曼曼找了靠角落的那张桌坐下，翟妈妈去门口点菜。点菜是最原始的方法，对着写在黑板上的菜单自己手写，写好交给前台去下单。碗筷茶水一应也是自己动手去拿，服务员脚不沾地忙着上菜和收拾，没空提供其他服务。
　　等翟曼曼用热水把碗筷烫好摆放整齐，翟妈妈也下单回来了。
　　“幸好我们来得早，门口已经排上队了。”
　　翟曼曼伸长脖子往外看，果然门外也支起了桌子，还有几个人坐在椅子上等位。
　　店里人越来越多，服务员都是年纪偏大的阿姨，她们推着餐车吃力地在周围穿梭，哪一桌上什么菜全靠锻炼出来的记忆力。
　　不到二十分钟，翟曼曼这桌的菜已经上齐，门口排队的队伍成了一条长龙，有几个想进店的生面孔被人流吓到，脚还没踏进来又撤回往外走。
　　“大熊餐馆怎么这么火？新店开业有什么优惠活动吗？”翟曼曼问爸爸。
　　翟爸爸拿勺子往碗里舀菜，吃了两口才说道：“他们什么活动都不搞，会员充值积分这些都没有，就是好吃才有这么多人来的。”
　　翟妈妈也在一旁愉快地吃着：“我们点了四个菜，猜猜多少钱？才89块，这么便宜，住得近的肯定天天来。”
　　翟曼曼吃得开心，随口一接：“那妈妈，我们明天还来吧。”
　　翟妈妈的笑意立刻就没了：“偶尔吃吃就行了，天天下馆子，重油重盐吃多了不好，还是在家吃饭更放心。”
　　“就是，就是。”翟爸爸忙不迭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米饭。
　　他们三个看着门口乌泱乌泱排队的人群，心想别耽误店里翻台做生意，吃完就赶紧走了。
　　夕阳西下，天上的云朵都被染成红色，看在眼里像是血红。
　　翟妈妈说楼顶还晒了被子，要趁天黑之前收下来免得沾染水汽就让翟爸爸先一步回家，自己捂着肚子说吃太多要运动消化消化，拉上曼曼一起去旁边的公园散步。
　　公园的角落里有一群大爷大妈在打太极，翟曼曼跟妈妈并排走着，手不自觉就搭上了妈妈的肘弯。
　　两个人围着公园绕了半个圈，心知肚明都在等对方开口。
　　就在翟曼曼犹豫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出现，打破僵局。
　　“哎哟，这不是曼曼吗，这么大了。”说话的是陈阿姨——翟妈妈的熟人。
　　翟妈妈赶紧寒暄：“对啊，今天才回来。”
　　陈阿姨热情得很：“你们曼曼在做什么工作，休假还回家来。我儿子都两年没回来了，一个月能给我打两个电话都算好的。”
　　翟曼曼准备回答自由职业，却被翟妈妈抢了先。
　　“曼曼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呗，也不是什么稳定的工作，我跟老翟也愁呢。你们小陈是外派出国，给国家做贡献呢。”翟妈妈是懂聊天的。
　　陈阿姨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起翟曼曼：“我记得曼曼比我儿子小几岁，三岁吧，有对象了吗？要是没对象，等我儿子回国，安排他俩见上一面，知根知底的人更好。你说这小子都快30岁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问多了还不耐烦。”
　　“曼曼有男朋友了，谈了两三年。你们家小陈那么优秀，他要是想找肯定能找得到，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们当父母的管太多了也没人听，还是别操心了。”
　　陈阿姨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谈了两三年，那离结婚也不远了，有好消息一定通知我啊，先走了。”
　　翟曼曼惊讶于妈妈这一场社交话术里使用了多个技巧，要是换了她来，一定答非所问，宾主尽不欢。
　　“妈妈刚刚没说错吧，你那个男朋友还在谈着？”翟妈妈一改几分钟前的主动，试探着问。
　　翟曼曼还没发觉问题中的陷阱：“还在谈呢，挺好的。”
　　翟妈妈试着又进一步：“那你最近没遇到什么麻烦事吧？”
　　翟曼曼决定开诚布公和家里人摊牌：“也有。妈妈，如果你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辛辛苦苦养大，结果被人抢走了，你会怎么办？”
　　太阳已经没了踪影，公园里刮来一阵风，让翟妈妈打了个冷战。
　　“不是，曼曼你真的怀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