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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77章 ...
跟着回家的那天,天色赤红,焚化场滚出焦灼的浓烟,噼里啪啦的撕裂声徘徊在耳边,前面的人越走越快,跟了六条街,前面的人泄气,拉着她的手,领她到垃圾站。
莱娅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垃圾站,不,应该叫废品回收站,赤礁岛最大的废品回收站。
工厂里不间断排放的浓烟给天镀上一层硝石色,废品站后山就是焚化场。从废品场最高处往下看,漫山遍野堆积的垃圾山是赤红,岛屿附近环绕赤色礁石,故得名赤礁岛。
一艘报废船能成为几家人短暂的居所,若有外来者整顿废弃船只,就像打扫时捅了老鼠窝,蛇虫鼠蚁四散奔逃,纷纷钻到最近的阴影处的小洞里。
等大清扫结束,大家又能找到新的洞穴,像野草一样,一茬割了又长一茬,病毒般黏连。
莱娅住在垃圾站里的废弃船厂,严格意义上叫贫民窟,东西两侧由河水隔开,河岸那头不是富人区,是帮派据点。
赤礁岛有东南西北四个街区,分别由四个黑-帮统治。
莱娅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骗人,骗人也是职业,南街管专门骗人的小孩叫“诡者”,平时兼职跑腿、卖力气,当然最主要的工作就是和主顾合力骗人,然后佣金抽成。
收了几十斤废铜,镀一层银膜,硬要夸成振电合金,忽悠不懂行的人高价买。
平时守在港口,等停靠的海贼、海员一上岸就忽悠人赌钱、喝酒、嫖-妓。
码头上都是各家店主派来抢生意的人,成人有成人的拉客方法,小孩有小孩的骗法,编个故事,我邻居就是在xx赌坊获得了第一桶金、我姐姐要卖身葬父,诸如此类,说法五花八门。
这种地方自然没有像样的酒馆,赌场不必想,定然没有雨宴的规模,都是地下赌坊,老板手极黑,每场都要做局,赌客们想着逆天改命,但凡进去就血本无归。
还不起钱不要紧,转头就扭送到逼单房,各种酷刑轮番上一遍,没钱,总有亲戚朋友吧?照样能挤出油水。
莱娅不太会骗人,话术、手法都有待精进,骗起海贼毫无心理负担,但不如其他孩子滑头,会拉客,会抢生意。
骗普通人又时常良心未泯,有次忽悠一个老人家买包治百病的草药,其实是野草,但老人眼睛不好,看不清。
老人说给生病的儿子吃,莱娅收回野草,说不卖了,有个黑-帮首领出了更多的钱。
同行语重心长地劝她:这种肥羊早晚有人要骗的,今天你发了善心,受饿受冻的是你自己。
于是莱娅专心练习偷东西,结果她手笨,偷钱包经常夹不准,被人追着揍。
有次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生意人,想偷他钱袋,没摸着,灰溜溜回了南街巷子。
一个短发小孩在二层台阶上笑她:“你笨死了,这都偷不准。”
莱娅一抬头,下意识接住从二层抛下的空钱夹,短发小孩也跳到她面前,若不是看清了她的脸,莱娅真不相信她是女孩,因为她的头发实在太短了,贴着头皮约摸一两寸,杂草般生长。
短发女孩数手里的铜板和纸钞,嫌弃道:“空壳子一个,看着有钱,其实没多少。”
大概看莱娅面黄肌瘦的模样可怜,她弹了弹手里的铜板:“请你吃咖喱鱼丸。”
于是她们便蹲在铺子口,一人吃了一串咖喱鱼丸。
南街有一群生活在废品站的小孩,半数是海贼搞出来的孩子。
与莱娅同岁的男孩叫基德,喜欢用垃圾堆捡来的废弃零件拼拼凑凑,嗓门很大,脾气也很大,和莱娅互相看不顺眼。
基德的厌恶令人费解,第一次说嫌她笨,第二次嫌她力气小,第三次嫌她赚不到钱。
至于他有没有瞧不起莱娅的资本,有一点,但不多。
基德生来就有种南海人特有的天赋,有手艺的人不用满街讨饭,白天去码头帮工,晚上去机械工厂做学徒,他力气大,五六岁就能卖力气。
但架不住机械师和码头管理员手黑,见他是小孩,恶意克扣工钱。
算了,莱娅心想她大人不记小人过,基德是小孩,她又不是真的小孩。
第四次,基德嘲笑她时,她砸碎他的防风眼镜,基德气急败坏揪她的辫子,她就咬他胳膊,两个人互殴到筋疲力尽。
莱娅捂着肿起来的额头,要哭不哭:“你有病啊?”
基德也没强多少,一个眼眶被打得乌青,左眼一片混沌,他蹲守了一个月才弄到的防风镜片彻底碎了,他还有些力气,可右眼看莱娅狼狈的模样就瘫坐下来,笑出声。
基拉每每见到两人互殴就头大,他当中间人,牵桥搭线让二人重归于好,实际就是哄完这个哄那个。
基德和莱娅唯一统一战线的情况只可能因为基拉,基拉的笑声很难听,南街常有孩子嘲笑他。
基拉大他们四岁,有一头长长的黄色卷发,因为常年无法洗澡,头发枯散在一起,像玉米穗。想吃。
嘲笑的次数多了,基拉那像玉米穗一样的头发越留越长,盖过眼睛,遮住半面脸。再听到嘲讽时就能置若罔闻,可基德忍不了,追着几条街也要暴揍他们。
莱娅剥开他玉米穗一般的厚厚的刘海,平时很想吃玉米,可今天不能想。她注视着他漂亮的蓝色眼睛,与自己的一样,是矢车菊的颜色,基拉下意识躲闪,后移了三厘米,把湿漉漉的眼睛藏在毛发下。
莱娅的怜爱无以复加,她捧着基拉的脸:“别怕,有伤心事和妈妈说。”
基拉一脚踩空,跌坐在身后的木板上,瞠目结舌看着莱娅,透过厚厚的刘海。
开心的事情偶尔也有,基拉不知从哪里搞来三块炸鱼排,刚出油锅,还冒着热气,一人一块分着吃。
怕被别的孩子看到,必须吃得迅速,他们三个烫得龇牙咧嘴,莱娅说烫,基拉让她张嘴,莱娅乖乖张大嘴巴“啊——”。
基拉看一眼,说没事,口腔里红彤彤的,好在没烫到喉咙。
基德不屑地切一声,他越生气,莱娅越得意,她霸占基拉,抱着他的腰喊“妈咪”,并且一脸挑衅地看着基德。
基德这个人不识趣,受不了一丁点挑衅,他起身要把二人扯开,结果莱娅越搂越紧。
基德不可置信:“你就这么纵容她?”
基拉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莱娅开玩笑的。”大概吧,他不敢细问。
在莱娅最早的印象里,模模糊糊记得有一个年纪更大的哥哥护着他们,她当初三四岁,大哥哥应当已有十三四岁了。他点头哈腰,蹲着给鱼市的巡街派烟,嘴里说着好话,求人家给条活路。
后来哥哥消失在莱娅的记忆里。求不得,忍不得,年少混沌,没换来活命的机会。
莱娅不再梦到第一世的事情,但常梦到第二世,睁眼闭眼都是锦衣玉食。
过惯了好日子,以至于对金钱没概念,雨宴的一瓶最低档的朗姆酒就八千八百八十八贝利,而这里淡啤酒只要五贝利一桶,两千贝利就能买一个人的命。
第一世她还厌恶剥牡蛎的工作,结果现在剥牡蛎都成了高级工种,要贿赂厨师长才能去后厨帮工。
后厨帮工间还衍生出一种新职业,他们会把客人的剩菜剩饭打包,趁着没变成泔水前统一贩卖到贫民窟,一贝利一份。
有时候莱娅做梦回到威士忌山,她说冷,小九翻白眼:“这是你买衣服的新借口吗?”
后来回了雨地,她说饿,克洛克达尔不挑眉:“我都沦落到喂不起你了吗?”
一切真实得触手可及,可再睁眼就是烧得焦黑的废弃墙壁,焚烧厂不间断地滚出浓烟,上游排出的废水流到下游,不止是废水和垃圾,有时还会飘来浮尸,泡发得看不清原貌,直叫人做几天噩梦,最后肮脏的河流汇聚入赤色的大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还不如死了算了。
莱娅刚刚有想死的念头,没出半小时就捡到一本图册,是八十年前一位探险家拍摄的各个岛屿的照片,虽然以当代的眼光来看稀松平常,但这本过时的图册让她感受到文明世界的洗礼。
她久违的和文明世界接轨了,感动得热泪盈眶。
后来留几分心,时不时能捡到丢弃的书,有时是漫画,有时是小说,大多是绮丽的海上冒险故事。
莱娅识字,再古怪生僻的字都认识,一开始给基德和基拉念故事,后来小孩子们稀罕,听得人多了,听一次要交一贝利。
还看到嘲笑基拉的几个小孩,俗话说,有钱不赚王八蛋,莱娅忍痛,让他们滚。
基拉已经够可怜了,她不想让任何人再伤害他。
也许是受小说故事的蛊惑,也许听到了酒馆里的海贼们喝酒吹牛,基德萌生出当海贼的念头,他问:“基拉,你愿意和我一起出海吗?”
问这话时,莱娅正在几米开外翻画册,基德暗暗想,这个画册她少说也翻了十遍了,有那么好看吗?看一百遍画册能出海吗?
莱娅也暗暗留意基德的动静,见他过来,装不在意,眼神又瞟到画册上。
基德不情不愿,眼睛都不落在她身上:“那个,基拉让我问你,你愿意和我出海吗?”
莱娅马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肯定要离开的,至于和你?”
“你以为谁愿意叫你啊!你那么弱,到时候肯定拖我们后腿。”
这是实话,莱娅噎住,默认不代表不介意,她始终耿耿于怀。尤斯塔斯·基德……真是个讨人厌的小孩!
不知哪天起,基德基拉每天会消失一小时,莱娅悄悄跟踪,他们是去偷偷北街的一个女孩干活,原来是咖喱鱼丸!不过那时咖喱鱼丸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侧,毛毛躁躁的,像顶了一个小蘑菇。想吃。
后来莱娅打听到,女孩叫维多利亚。
莱娅怀疑维多利亚抓住了二人的什么把柄,否则基德那种人怎么可能主动帮忙干活。
究竟是什么把柄这么灵验,莱娅纠结了两天,准备亲自询问维多利亚,刚问出口就被敲了后脑壳,她一扭头,看见满脸通红的基德。
哦,明白了,原来是喜欢人家。
从此以后莱娅有了借口使唤他们,维多利亚说帮她做那个那个,维多利亚说她想吃那个那个。
彼时基德已经高出一头莱娅,他搬箱子搬到一半,忽然停下身,咬牙切齿地冷笑:“真的是维多利亚说的吗?”
莱娅心虚地连连后退,抵住墙壁,退不了了,基德扯扯嘴角:“你如果打听到维多利亚喜欢吃什么,我们就一笔勾销。”
两周后,莱娅和维多利亚混熟,倒真问到了,她喜欢吃咖喱乌冬面。
基德和基拉各自攒了十天的钱,请维多利亚吃面。
面馆是个半个露天小摊,支在南北街岔口的拐角,北边是菜市口,南边是露天机械修理铺,混合着复杂的鱼腥味和机油味,但不妨碍好几天没沾油的小孩子觉得香。
莱娅缩在角落,悄悄冲基德和基拉竖大拇指,祝他们成功。怎么个成功法呢?她也说不清,哪有兄弟俩同时请一个女孩的……
她倒不是真的在乎他们成功与否,只是眼馋咖喱乌冬面,缩在拐角,眼巴巴盯着咖喱乌冬面的下落。
他们两个合资买了一大碗,看着冒着热气的一大碗面条上铺满咖喱酱,土豆块和鸡块裹满汤汁,不由自主地吞吞口水。
至于莱娅,她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维多利亚吸溜吸溜的吸面条,她不太会用筷子,姿势很滑稽,吸到后来面条几次滑落,黄渍沾了嘴巴一圈,咖喱酱甩了满身的黄点点。
其实不好笑,但他们就是莫名其妙想笑,基拉透过街角的银色招牌的反射,看到鬼鬼祟祟的莱娅,忍不住“噗”地笑出声,基德很快憋不住笑出声,越憋越想笑。
维多利亚顿住,从碗里抬起脸,意识到他们在笑话自己,摔了筷子,用手背随意抹了抹嘴,然后一人给了一拳,头也不回地离开。
基德基拉愣住,莱娅也愣住,不是……面还没吃完呢。
他们两个坐在方桌的各一头,不知现在应该做什么,忽然意识到,四面八方的黑漆漆的压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照到他们身上。
旁边的食客们目睹了全过程,面面相觑,随即爆发激烈的笑声:“两个小鬼也想学别人追女孩。”
笑声最大的食客他们认识,是南街青帮的一员,平时就在街上收保护费,一个混迹在帮派最底层的流氓也能高高在上、肆无忌惮嘲笑他们。
店家奉承那人,把咖喱乌冬面的钱拍在桌子上,佯做笑道:“钱我不收了,下次你再来给我们表演一下呗。”一边说一边观察食客的反应,不知是否取悦了他。
食客笑得拍大腿,似乎店家的举动把这出闹剧推举到不属于它的好笑巅峰。
“我不要!”基德把钱扫到地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推洒了咖喱面碗,汤汁流了一桌子。
“这么点的小鬼还有自尊心啊?”
“你看我干嘛?我是打你的吗?”
“真是让人生厌的,红色眼睛。”
“怎么,这个小鬼是哑巴了吗?哦,原来没哑,声音可真难听。”
“怎么还想挑衅我吗?挑衅我就是挑衅青帮,你们可想清楚了。”
他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乌压压的视线像一出黑白默剧,听不清,看不清,他们每笑一声,呼吸的空气就少了一分,方桌就逼仄一分,最后方桌成了困住飞蛾的玻璃罩子。
咖喱乌冬面的味道漫延开来,原来咖喱乌冬面是这个味道吗?闻起来……热气腾腾、腥气淋漓。
土豆块黏连,慢悠悠滑落到地上,尊严和土豆块一起被冲进下水管道。
好讨厌咖喱乌冬面,再也不吃咖喱乌冬面了。
莱娅是真的心疼咖喱面,她好久都没吃到了,赶忙从街角跑过来:“别浪费啊。”然后把碗里剩下的面和汤都喝了,眼馋地上沾了灰的面条,她心想,要是没人看着她就吃了。
众人盯着莱娅大笑,“小姑娘,要不要叔叔请你一碗,你的两个好哥哥太抠了。”
“怪不得人家女孩看不上他们。”
基德盯着莱娅的背影,好讨厌,她也好讨厌,为什么能没心没肺到这种程度?
他薅住莱娅的后脖领,咬着牙回到废品站,平复了呼吸:“为什么,你没尊严吗?”
尊严是什么?她饿。
之后连续一周没看到维多利亚,莱娅怕她出意外,专门去北街蹲守,还是在熟悉的小二楼,维多利亚推了她一把:“你出卖我?”
莱娅站不稳,一屁股坐到水坑:“什么?”
“我拿你当朋友,你就把我的事情告诉他们两个小混蛋?”
在水坑的两秒,莱娅在思考,自己怎么混成这样了呢?两头不是人……太失败了……
有那么一瞬间莱娅觉得人生灰暗,转念马上想补救方法:“那个,是他们逼我的!但是你想想,也不是没好处,你可以让他们请吃饭呀!”
“你自己吃吧!”
她也想,但是基德不请她啊,基拉倒是经常自己饿肚子分食物给她,她于心不忍。
维多利亚转身就走,她走到哪里,莱娅跟去哪里。软磨硬泡了半小时,嘴巴都快说冒烟了,维多利亚隐隐被说动:“好像是这么回事。”即刻,她又补充:“那个红头发的,真讨厌!”
莱娅深表认同。
她和维多利亚又和好如初,不止如此,她们比之前还要好。
维多利亚会展示她赚钱的手艺,莱娅学了两次没学会,她骂她笨。
维多利亚会摆弄洋娃娃一样把莱娅的头发编成歪七扭八的辫子,结果她手艺太差,莱娅头发打成死结,搅弄在一起。
维多利亚找借口:“我可是在帮你!”
“我头发都成一团了,你帮我什么了?”
“你看你这么好看,等再过几年……”她俯下身,低声在莱娅耳边说一句。
莱娅没说话,她很早就下定决心,要在那一天可能到来前逃出去。没过两秒,缓过神来,锤她一拳:“喂,现在快帮我解开!”
“解不开了,给你剪短吧。”
莱娅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毛草般的头发,比狗啃的好不到哪去,她提高警惕:“你的头发是谁剪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当然啊。”
莱娅转身就跑,后来还是基拉给她解开的辫子,解了足足一个小时,基德哈欠连天,嘟囔着:“真麻烦。”
莱娅随手抄起地上的石块扔出去,讨厌死了,讨厌他们所有人。
海圆历1509年,莱娅和基德十岁,基拉十四,维多利亚十二,基拉和维多利亚的年龄板上钉钉,但基德和莱娅的年龄有待商榷,他们经常会争抢更大的年纪吵的不可开交。
占便宜,谁都想听对方喊哥哥/姐姐,结果每次都闹得不欢而散。
那年世界上发生了一件大事,伟大航路上的世界加盟国戈戈西里发生内战,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无数海贼借机蚕食戈戈西里的财产,海军派七位中将镇压海贼,香波地岛正式开设地上拍卖展厅。
南海的不知名小岛也发生了一件小事,四个帮派争夺码头,俗套的黑-帮火并,历史上无足轻重的注脚。
非世界加盟国,没有君主,没有法治,帮派更迭,只有靠极端恶行才有可能博得一个报纸版面。
读者不关心,也没法关心,结局无外乎是又一起爆炸,又有很多人死了,一个帮派打败了另一个帮派,一群人杀死另一群人。
中央大街被封,码头一天到晚都有不间断的枪声,各个帮派的卧底被揪出来,扒光衣服,用鞭子抽得只剩一口气,然后游街示众。
虽然人们已经习惯了长年累月的暴力和腐败,可是这次声势格外浩大,搞得人心惶惶。当然也有不少人趁机投奔帮派,风浪越大,越能火中取栗,搞一桶金。
这年基德和基拉不依附于任何一个帮派,靠着武力已经在南街小有名气。
维多利亚一个人生活在北街,至今已经失联了三天,基德和基拉不放心,准备去北街寻人。
莱娅瞪大眼睛,一脸心痛:“你们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基德塞给她一把开刃匕首,点了点她额头:“你快老老实实待在旧船厂吧。”
基拉问:“你知道维多利亚的住哪里吗?”
莱娅摇摇头,认识两年多,她总是神出鬼没。
基拉道:“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要确保她是否安全。”临走时,他不放心,又折回来,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我和基德很快会回来。”
从下午四点等到天色黑尽,没有时钟,不确定具体几点,赤礁岛天黑得很快。
莱娅没敢动,老老实实待在旧船厂,她惜命,上辈子就吃了不听话的亏,不然她现在还能过好日子呢。
不过大概率克洛克达尔被抓了,她也会被海军抓住……可是就算坐牢也比在这强……坐牢真的比这里强吗?她也没做过牢啊……
胡思乱想着,莱娅便睡着了,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被纵容、被溺爱,半梦半醒之际,她恍惚有种预感,自己将要漂泊无依,她再也没有家人了。
她是被光晃醒的,微微睁开眼,斑斓的红光映在旧船厂墙壁上,透过破损的玻璃窗,莱娅先是看到缭乱的火光,再仔细一看,是举着火把的人群。紧接着听到男人们的谈话,声音离得很近。
他们互相抱怨,“还差十个。”
“昨天不是核对人数了吗?怎么又差十个了?”
“废话,你也不看是怎么凑齐的人数,要不是在逼单房,要不在妓-院,蛇头不是说了吗?要身体健全、没有疾病的。”
莱娅霎时清醒,她听明白了,这些人要在废品站凑人头。她捂着嘴,一点点挪到床底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刚躲到床底,就听到男人的声音变大,一人从窗户的裂缝里向下望:“这里不会有人吧?”
一人已经踹开旧门,看了眼屋内的陈设,摸了摸尚且温热的被褥:“不对,刚刚还有人。”
莱娅甚至不敢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接着有两三个人来到屋内,从莱娅的角度能看到他们来回踱步,靴子停在她眼前,他们应该没发现她,在屋里转了一圈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火光没了,一片死寂,莱娅手脚冻得冰凉,四肢又麻又僵,她挣扎着爬出来,悄悄出门打量。
似乎真没人了,刚舒了一口气,就被拎住后脖领,还没挣扎,一双大手从身后捂住她的口鼻,手指下意识掰那双大手,掰了两下,意识逐渐微弱,手搭了下去。
她好像一直在做错误的决定。
怪她,时不好,命不好,头角峥嵘里回了刀山,无时无运里留在火海。
听说那年玛丽乔亚奴隶紧缺,地下中介把目光移向了非加盟国,尤其是赤礁岛这种只剩下暴力和腐败的岛屿。
中介联系到了青帮首领,南街故与北街帮派争夺码头,各个帮派明争暗斗,一时都知道了这个来钱渠道。
酒馆、赌坊固然值钱,可一个人头三十万贝利,青壮年劳动力四十万贝利,漂亮小姑娘五十万贝利。
赤礁岛其他的没有,无父无母的孤儿要多少有多少,像寄生虫一样繁衍生息,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莱娅再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逼仄的仓房,意识到自己被人贩子拐了,她万念俱灰,倒在草垛里,绝望到极点。
听见门口有动静,她闭眼装昏迷,悄悄眯起一条缝偷看,被扔进来的人居然是维多利亚。
她顿时没那么绝望了,待门口彻底没声音,她悄悄挪到维多利亚身边,她同样被下了迷药,莱娅用胳膊肘摇她。
维多利亚逐渐清醒,看清莱娅后,第一句便是:“你笨死了,怎么被抓来了?”
“你不也被抓来了吗?咱俩谁也别笑话谁,感觉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人贩子没给她们上铁锁,只是用绳子反捆双手,二人合力,背靠背互相解开绳结。
仓库只有一扇窄小的铁窗,大门上了锁,门缝里透过阴嗖嗖的海风,隐约还能听到海浪和帆船待发独有的声响。
莱娅借着微弱的光寻了一圈,仓库里只有草垛,箱子都已经被搬空,估计刚刚上了货船,似乎又陷入绝境。
维多利亚犹豫一会儿,把厚实的外衣解开,解开小衣,撩起衣服,露出白生生的肚子,一把老式燧发枪卡在腹部,以防抢中途掉落,她专门用麻绳系紧裤腰。
莱娅又惊又喜:“你偷了一把枪?”
维多利亚不耐烦:“这把和我见过的不一样,你会用啊?”
她还真会,“给我。”
莱娅确认仓房外短距离内没人,调整卡扣,给枪上膛,她提醒:“你记着我的动作。”然后射穿了锁芯。
开了门,左右打探一下撒开腿就跑。
枪声引起附近帮派成员的注意,他们从百米开外追来。
有个莽撞的,眼见她们跑到了岔路口,举着枪就是一通乱射,领头的骂他:“你开什么枪,都说了是抓活的,不能受伤,你听不懂人话?”
莱娅和维多利亚差都被枪声唬住,血液都要凝固了,本能地定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对方四肢是否健全。
莱娅摸了摸全身,确保万无一失,失笑道:“这蠢货,一枪也没射中。你呢?”
维多利亚被吓傻,木木地摇头。
莱娅拨弄机关卡扣,滑动开弹夹,一共六发子弹,方才用了一发,她回头瞄准为首的人,射出三枪,这么多年没碰,她手艺生疏,射中了两个人,剩下人手忙脚乱地抢救头领。
维多利亚深吸一口气,推开莱娅:“你往左,我往右,大不了跳海逃命。”
“那,”莱娅扭头,定定看着漆黑海风里的维多利亚,她的头发又长了一截,她的脸上有一点点雀斑,她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多年未曾见到了星星——赤礁岛罕见的星星。
莱娅把枪塞到维多利亚手里,“那,之后我们去北街集合。”
维多利亚恢复以往的神态,她翻个白眼:“别废话了,我们两个分开才有活命的机会。”
领头的那个腹部中了一枪,他艰难挣扎着,体力不支,从土坡上轱辘轱辘滚下来。
维多利亚“噗呲”一笑,像个语重心长的姐姐提醒一件生活琐事:“对了,莱娅,别回头。”
上一秒莱娅还感觉腿像灌了铅,下一秒风在耳边呼啸,眼见码头上过了一伙人,实在不得已,躲进一个铺着干草的木箱。
她屏息凝神,刚安静了没几秒,木箱微微起伏,运送上货船。
维多利亚一瘸一拐跑了几步,从她刚刚的位置到现在的位置,踩出一串凌乱的血脚印,她的右腿血流如注,她扶着右腿,又艰难地走了几米,被赶来的人扯住头发。
她尖叫,用指甲狠狠抠扯在头上的手腕:“你放开我!”
“嘶”那人吃痛,松开手,左右她也跑不了,定定瞧了几眼,露出淫邪的笑容:“我当是谁,怎么,谁把你抓来了?”
“哈?这个小鬼是谁?”
“伊莎贝尔的妹妹,说什么赚够一千万贝利就赎走她姐姐。”
“谁?”
“哦哦,叫错了,是芙丽兰。”
“芙丽兰啊,前天不是死了吗?”
他们试图在维多利亚的脸上找到一丁点和她姐姐一样屈辱的神情,可她比死人还无动于衷,甚至不再挣扎。
维多利亚沉默,学着莱娅刚刚的样子,用上膛手枪里的最后一发子弹,开枪射中他们身后的油桶。
船开时,码头响起巨大的爆炸声,余震波及海面。
……
基德有记忆开始就讨厌莱娅。
他讨厌她,讨厌她这么蠢,讨厌她与这里格格不入,讨厌她长了张不属于这里的脸,他侥幸见过被海贼劫掠的财宝,她精致得如同宝箱里的珐琅彩绘瓷娃娃。
讨厌她惺惺作态,明明自己都要饿死了居然会用不多的食物喂流浪猫。
讨厌她抢占了自己本就逼仄的避难所。
讨厌明明是自己从野狗嘴下救了她,偏偏她不对自己露好脸色。
他和基拉在北街,听不到南街港口的爆炸声,第二天听传闻沸沸扬扬,天亮赶去了港口,帮派封锁了整个码头。
围观者信誓旦旦保证,说得和真的一样,现场有十三具尸体,十具大人的,三具小孩的。
尸体呢?扔海里了,还能怎么处理。
基德不信,跳海捞尸,那时他还没吃恶魔果实,水性极佳。基拉在岸上,守着救他。
三天后,他们打听到一个人,爆炸中唯一的幸存者。
去废品站一看,呦,是熟人,几年前嘲笑基拉的孩子中的一个。
他的双腿被炸烂,没人知道他是如何一个人从港口回到废品站,他沉默着,自己烧了焦炭止血,给腿上撒了石灰,焦肉味发着恶臭,他本人瘦骨嶙峋地躺在地上,和曝尸荒野没什么区别。
他今年十三岁,他哥哥十五,二人被关在另一家仓房,爆炸发声的那一秒,哥哥把他护在身下,让他侥幸捡回一条命,代价是失去双腿。
基德质问他事件经过,他说自己忘了,然后扯了扯干裂的嘴角,说自己饿,饱了才能想起了。
半小时后,基德扔给他一块面包。
他分泌口水,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大口面包,看着阳光下高挺的两人。
凭什么他哥哥死了,他终身残疾,而这两个兄弟却风生水起,明明他从前很瞧不起他们啊。
他一边啃面包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那个漂亮的被抓了,然后那个难看的去救她,后来爆炸发生,漂亮的跑了,难看的死了。”
撒谎又不犯法,不是吗?
“我不是让莱娅待在旧船厂吗?”
“谁知道呢?”他啃完面包,说还饿。
基德揍了他一拳。
这下讨厌莱娅的理由又多了一个,讨厌她牵连死了维多利亚,讨厌除了自己之外的每个人都爱她。
基拉听完,闷声在废铁堆里翻找,这里经常有海贼们不要的劣质武器,他找到两把趁手的铁质武器,生了锈的,形状像镰刀。
走到那人身边,那人已经被基德打掉了一颗牙,血和口水淌到嘴角,基拉看他浑身恶臭,像寄生虫一样匍匐。
真恶心。
他用那两把生锈的刀杀了他。
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到寄生虫狰狞的,终于知道畏惧的嘴脸。
一周后,基德看见一只熟悉的流浪猫,是莱娅常喂的那只,灰白相见,因为经常钻洞,通体几乎都变成灰色,脏兮兮的令人生厌,可莱娅居然叫它“雪球”,它哪里像雪球了?
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虫:“呸,真晦气,老子的人都没了,他还给老子讲价?”
“什么叫时间不等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以为其他人的生意就好做吗?老子……诶,哪来的死猫!抓死我了!”
雪球从来不抓人,只会偶尔“喵喵”两声撒娇,可此刻撕心裂肺得嚎叫,亮出爪子,狠挠那人,挠得他手背上多了几排分明的血痕。
男人一脚踹飞雪球。
基德深呼两口气,随手抄起一旁的铁棍,一棍一棍打死男人。
他起初还在挣扎,慢慢的,像死鱼一样翻了眼白。
这是基德第一次杀人,他把沾了血的棍子握在手里,杀人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酒馆里道听途说来的,罗杰环游世界一周,找到大秘宝,当了海贼王,有人好奇:“罗杰是不是拥有世界上最多的金钱和权力?”
那人回:“当然啊,金钱、权势、名声、自由,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可惜被处死了。”
“哪里可惜,他要是不死,哪轮到我们找大秘宝?你们说对不对?”
“哈哈哈,说得好,可没人知道大秘宝在哪里。”
“走遍世界每一个角落,还会发现不了大秘宝吗?”
基德恍然,原来真的有人能环游世界,原来他渴望的一切只要当上海贼王就能实现。
他想要什么呢?不知道。
他只知道,太逼仄了,太狭窄了,所有的一切。
避难所、旧船厂、废品站、南街、赤礁岛……真的太狭窄了,逼得人喘不过气。
南街关不住他,赤礁岛关不住他,南海关不住他,伟大航路关不住他。
第一年,他和基拉打败了称霸南街的恶霸,住进了窗明几净的大房子。他依然讨厌莱娅。
第二年,他有点忘记自己讨厌她什么了。寒潮来袭,赤礁岛下了一场大雪,冻死了很多人。
大雪把南街染成银白色,一切凄厉与罪恶被吞噬,爱与恨再也分不清界限。
第五年,四大帮派换血,他和基拉各自抢占一个帮派,同年,结识了另外两个帮派的首领:希特与瓦耶尔。
第七年,他、基拉、希特和瓦耶尔准备一同出海,靠着多年积累下的钱,找船工定制了一条足够跨越伟大航路的大船。
为期三个月,船工做好了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时,船工说:“这是我做过的最大的船,你们要去哪里航行?”
基德说,他要出海,要当上海贼王,这艘船就是未来海贼王的船了。
船工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大笑:“别开玩笑了,我们这座小破岛怎么可能有人当上海贼王啊?”
船工指着身后报废的船只:“你瞧瞧,这些都是痴心妄想的海贼的下场,难道你想和他们一样……”
话音未落,基德不再言语,冷笑着发动磁磁果实,一吨中的铁块砸落,把船工碾成肉饼。
这是基德不知道多少次杀人了,他会把嘲笑他、嘲笑基拉的人都杀了。
和第一次杀人一样,没什么大不了。
希特问他给船取什么名字,为了挚友,为了第一个喜欢的女孩,这艘船正式命名为——维多利亚朋克号。
第九年,基德海贼团在南海再无对手,也就是这年,他们翻越了颠倒山,来到伟大航路。
基德很少做梦,偶尔的梦境都是与战争有关。
他也很少回忆,他总觉得回忆是留给将死之人的,很腻歪,很矫情,像走马灯一样。
他从没说,其实是不敢想,不能想,怕童年的那一页忽然翻篇,只留下倏然长大的仇恨和野心。
有时他做噩梦,半夜醒来,天上不是硝石色的浓烟和赤红的云,是遍布到海角的星星,星河永存,一望无际。
……
货船航行了几天,遇到海贼抢劫船,争夺之下,莱娅随着木箱掉落大海,飘流荒岛。
从掉落大海到上岸只用了半个日夜,她并不很饿,也没有脱水。
她只是茫然,站在海岸边,海水拍打在她的脚上,望着对面的朝阳。
天空从未这样高远过,海水从未这样澄澈过,空气从未这样清新过,清晨的阳光毫无偏袒地洒在她的脸上,她从未这样茫然过。
她不想再回到南海那个是非地了,可她能去哪呢?威士忌山吗?可威士忌山在哪个方向呢?
雨地吗?现在雨宴还没落成,古斯塔夫号还不知道行驶在哪片海域,就算见到了克洛克达尔能怎么样呢?他说的没错,哪怕她早一点见到他,依然是小鬼一个,肯定远远得被拒之门外。
莱娅才发现,她会处理复杂的账目,会准确协调人员调配,学着勾心斗角争夺食物,学会处心积虑骗人,却不会最简单的生存技能。
人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吗?她会这么轻易的死掉吗?
不,她再次对着朝阳发誓,她会活下去。
至于威士忌山,至于早已离她远去的雨地,她在心底道别,再见了,我的爱人。
开启新一天吧!
这次她终于得到了老天的垂青,走到丛林深处,发现了几十具白骨,根据尸体的痕迹推测,这伙人恐怕死于互相残杀。
莱娅在尸首的周围发现了几箱过期了几十年了饼干和肉罐头,还有最重要的,她找到了一本《野外生存指南》,书里详细介绍如何钻木取火,如何制作收集淡水,如何判断海上气候,如何识别方向、如何保存食物等等。
因为年头太久,哪怕书本保存在储物袋里依然受尽风吹,纸张变得很薄,很多地方还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不过不重要,半蒙半猜,照着指南,她第一次提取出淡水,第一次取火成功,火把帮助她驱赶了不知名野生动物,第一次采蘑菇,误食毒蘑菇,昏迷了两天。
接着系统性学习星象,好巧不巧,讲天象的那几页被雨水粘在一起,很多字彻底模糊不清了,没关系,她自己胡编,像小马,就叫小马星座,像小熊,就叫小熊星座,反正名字只是个代称。
看到了夜空中最亮的那颗,突然想起来有次和维多利亚看星星。
因为赤礁岛环境恶劣,天空中星子暗淡,只能零星看见几颗,其中就能看到最亮的启明星。
维多利亚问:“你认识这个吗?”
莱娅道:“启明星啊。”
维多利亚故作神秘:“不对,是维多利亚星。相传在三百年前,一位国王在迷失航向的时候,凭借这颗星星回到正确的航道,等他安全回国,就将星星以天文学家的名字命名。”
莱娅将信将疑:“哈……那个天文学家不会就叫维多利亚吧?”
维多利亚深沉地点点头:“正是正是。”
莱娅反应过来,她又在哄自己,“不要脸,给自己脸上贴金。”
维多利亚乐不可支,马上跑到一边:“笨,这你也信啊?”
莱娅深吸一口气,启明星一直坚定地指向北方,启明星是最亮的星星,就像维多利亚的眼睛。
记忆就停留在这页,过去与未来重叠,她看向基德的时候,基德也看向她。
基德身后的废墟再次变成香波地岛郁郁青青的泡泡树,童年最讨厌的人忽然长大了,站在自己眼前。
他说他不相信她死了,他说他找到了维多利亚的尸首,找到了剩下两个小孩的尸首,找到了那些人贩子和帮派成员的尸首。
他说他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找她。
莱娅也说不准自己是何时不再讨厌基德的,他拎不清,看不清,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所有命途都是博弈来的。
基德有三十一的船员,大多数人叫他船长,希特和瓦耶尔叫他老大,基拉叫他基德。
那年他们四个离开赤礁岛,梦想着改天换地,他说的不是:来当我的船员吧。
他说的是:我要带你们,离开这个狭窄的世界。
回忆翻篇,定格到了当下,他要带着莱娅一起,逃离这个狭窄的世界。
他成了三亿一千五百万贝利的海贼,他终于能带着莱娅一起,逃离这个狭窄的世界。
注:基德基拉最讨厌的就是咖喱乌冬面,他们曾经喜欢过一个叫维多利亚的女孩,女孩被黑-帮杀害,他们将海贼船以维多利亚命名。
自从看完sbs上对基德基拉背景的补充就一直怜爱他们,以及尾田画的小基德小基拉真的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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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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