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屋》蛋奶包

1、我的成绩太糟糕了！

　　凛冽寒冬，雪下的正紧，江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个裹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的小个子女生，握着一根中长的铁铲，轻轻敲击冰面，刺啦一声，冰面沿着敲击的地方碎裂开来，成了一个小口子，女生搓搓小手，迈着步子又拎来一个塑料桶，蹲在边缘，杳起一桶水。一手提着水一手拖着铁铲往不远的小屋子过去。天渐渐明亮，有些模糊的视野里发现这个望着有些简陋的屋子竟然浮现在空旷的江上，四周更是空无一物，女生倒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步子又加快了些。
　　江城，一个夏热冬凉的沿海城市，一条原河穿过绿意盎然的公园，将整个城市分成了两个区域，城南和城北，从城南望向城北，楼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高，城南小街纵横，各种商贩街摊，烟火气浓烈，城北各式钢铁厂，化工厂，滚滚黑烟总是冲向天空，高高耸立的大楼密集的伫立着，透着冷淡的调子。
　　夏天，江城一中热闹的开学了，高高低低的小人背着各式各样的书包，迈着或快或慢的步子沿着中学大门往几幢教学楼走去，相同的是他们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方芳亦是如此，个子不怎么显眼，背着粉白色的书包，棕色的小熊娃娃系在拉链上一晃一晃的，两颗澄黑的圆圆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忽然脖子被一只白皙的手揽过去，脑袋轻易搁在她身上。
　　“诶，早上好啊，这么早就来了?''曲娴静另一只手虚空掩着吐了口气。
　　方芳望着从小好到大的姐妹，有些羡慕的，明明宽松的校裤被笔直的长腿撑着，明明一样的布料，为什么只是小了一码，效果就差了这么多呢？
　　“你看看，都几点了，马上就要锁门拦人了，再晚一点你就赶不上升旗仪式了！”
　　升旗仪式一结束，人群涌回教学楼，两人对着教导主任那恨不得明天就要高考的激励语气还没抱怨两句，上课铃一响，两人只好无奈一笑，各回各的座位。
　　她们的座位是按成绩排的，曲娴静这人别看大大咧咧的，可是数学前十唯一的独苗啊，隔着好几排的距离，方芳不免有些骄傲的。第一节课刚好是班主任的，放下讲义便说
　　“高二在整个高中三年都尤为重要，尤其是那些基础打得不稳固的，这个时期便是关键......''话还没说完，后面的某个角落闷闷的传来一句“你高一也是这么说的。”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曲娴静的声音格外明显，班主任一根粉头掷去，直直落在那个往后缩的男生桌上，班里安静了几秒，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春去秋来，学习的时光总是很快，课业骤然增加了不少，考试更是一场接着一场，望着“惨不忍睹”的试卷，方芳有些灰心，她不是不想学，奈何老师说的话就是从左耳进右耳出，愣是没经过她的脑子啊！
　　“诶，这次月考数学难度很大，班里那几个大神不也在及格上下吗，我觉得你应该跟自己比。”放学路上，曲娴静谈着这次月考。
　　方芳没说话，垂着眉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你要是实在听不懂，可以从最基础的开始做......算了，不说了。”曲娴静也觉得有些郁闷，不知怎么安慰难过的好友，突然眸光一闪，拉了方芳一把，方芳这才回神。
　　“最近到处可以看到这种告示，连学校周边都不少。”
　　“什么,填陆造湖,政府大力实施，维护水资源和，和自然环境”曲娴静曲着手指，读着。
　　方芳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大兴围海造田，导致水土流失，土质沙地化，危害自然环境......这一会儿围海造田一会儿填陆造湖，这些专家真有本事啊！”曲娴静不加掩饰的说，语调有些低沉。
　　半晌，她又拉着方芳“反正都是要在城北弄，管我们城南胡同人啥事。”
　　等会儿，她刚才看见实施地点里有城北方家村，她奶奶家不就在附近么?
　　方爸和方妈经营一家饭馆，离他们家不远走几步就到了，方芳刚到家，正要打开水瓶喝上一口，方爸方妈俩人就开门进来。
　　‘咦，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眼睛瞥见方爸手里拎着的菜，将水瓶的盖子扭紧。
　　一般饭馆总会有一些剩菜当天来不及处理的，方爸方妈便带回家炒一炒吃了。只是今日回来的实在是太早了。
　　果然，方爸说等下要去二伯家吃饭，把菜放进厨房台上，急匆匆跑进盥洗室去了。方妈紧接着接手那些菜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起来，补充道‘有事情要和你二伯他们商量。’
　　‘什么事情啊？’方芳好奇心被勾起
　　方妈最看不过她一副没事干的样子，虽然她也才刚回来，又想起什么道'大人的事情，你别管那么多，诶，那个月考的试卷是不是发下来啦，拿过来我瞧一瞧。’
　　一提月考，方芳什么好奇的心都给吓没了，看着方妈沾了些水珠的手捏着试卷，垂着眼在试卷上来回扫视，方芳心里一紧，只求老爸赶紧洗完澡‘江湖救急’啊。
　　方爸显然没收道女儿的心灵感应，等他出来时，方芳已经站在厨房十几分钟了，方妈一边来回翻炒锅里的热腾腾的菜，一边指示方芳把试卷翻个面。
　　‘哎呀，这些大题怎么都没写，说了多少次了，是不是上课没认真听？......''
　　察觉到母女二人间有些僵硬的气氛，方爸揽过方妈的肩，使其对向盥洗室，接过铁铲“哎呀，不就一次月考吗，我看看，数学啊，高中数学都很难的，考个几十分不是很正常吗”说话间铁锅一斜，一道香喷喷的糖醋排骨就炒好了。
　　“那也不应该这么多都空着呀，都说高考多一分能领先几千人呢，到时候可怎么办哟......''可能是等下要出门的关系，虽然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远。
　　方爸看着方芳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圆圆的眼睛也有些失神，趁着间隙摸摸她的头“哎呀，只是考试而已嘛，真要是学不下去，毕业了就继承我们俩的家业，也饿不着!哈哈哈”说到家业，方爸语调有些怪异，随即卫生间又响起方妈的警告声，方爸也不生气，笑得更加大声。
　　“你再等一会儿，今天有茄汁大虾哦，好吃的很！”
　　家业经常被方爸挂在嘴边，其实便是他们的小餐馆，虽然方家算不得富裕，但这么勤恳的经营，至少在方芳看来，她从未在身体和心灵上感触到贫穷过。
　　‘嗯。’方芳点点头。
　　吃完饭，方妈叮嘱一下饭菜要趁热，多看看书学习上点心，还要说更多，便被方爸在门外催着，想起奶奶那事，紧着出了门。
　　轰隆一声的关门声，家里陷入了一阵寂静。
　　吃了饭，方芳坐在书桌前，双腿一只弯着，一只撑直抵着桌角，她先是把错题誊抄下来，思索着做了一遍，这是老师留的作业。接着预习了会儿第二天的内容，天也渐渐暗下来，台灯柔黄的光落在平铺的作业本上，盯着她写完最后一个字。
　　半晌，她从书包里抽出一本崭新的书来，是放学时曲娴静给她的，最近语文老师给那些作文写的不好的下达了阅读量的要求。好巧不巧，她们俩也在其中。她倒不是不会写，而是容易跑题，后文与前文总是大相径庭，因此失了许多分。在她看来，曲娴静就是数学太好了，老天爷看不过去，所以作文总是写的很烂，方芳没少嘲笑她。
　　曲娴静挑书时顺便也帮她选了一本，白底红字的本子，方放捏着一角将其翻开。里面记录了优秀文章，时政资讯，感动中国十大人物，奇闻异事等等各式各样的文章，旁边列着林林总总的注解，厚厚的一本，方芳好奇地翻了翻，目光被一则故事吸引过去。
　　讲日本有一个29岁的女生，擅长速写，令人惊讶的是她坚持的事情，她以画满1万人的头像简笔画为目标，独自驾驶一辆面包车，环游日本，每经过一个城市，便通过给人画速写赚取一些食物。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给与一些物品，但大部分人收到画都是开心的，有时她能得到几瓶牛奶，几包饼干，或者被保鲜膜包裹的寿司，这成了她旅行的补给。有时她提出借用对方的盥洗室，对方也热情的答应，甚至邀请她住在她家。采访老师问她为什么会有穷游日本的想法，在摄影机前，她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笑容灿烂的说
　　“当我把画递给他们时，他们很开心，我也会很开心，就好像用快乐交换快乐一样，所以就这么坚持下来了。”
　　而目前，她已经画了八千多人的头像简笔画。
　　方芳垂着眼看完，又倒回去重读了一遍。
　　学习对她来说一直很难，到了高中更是如此。她没什么名校情结，或者被操控的人生要考一个很远的地方。曲娴静倒是很早就同她说过自己的理想大学，即使是她，那个目标也还是有一段距离。所以她想要什么呢？方芳想着这个突然不知从哪冒出的问题。
　　我......我想......她目光正巧落在了“穷游日本”这几个字上。